“什么謝不謝的,道友實在是太客氣了,你我都是同道中人,這些許小事算得了什么?!?p> 陳清上前扶在了劉澤手臂,拉著他朝城隍廟中走去,說道:“你也不必叫我大人,我本姓陳單名一個清字,你愿意的話稱我一聲道兄,或者直接叫我陳清就是。”
“……”劉澤身子一僵。
雖然知道古代人喜歡用“把臂同游”來表示親近,但他還是有些不太適應(yīng)和一個陌生人,尤其是一個陌生男人靠這么近。
可對方又是在有意示好還將態(tài)度擺的這么低,他也不好直接甩開,只能是微微往旁邊挪了一點,說道:“那就多謝陳道兄了?!?p> 陳清察覺到劉澤身體瞬間繃緊,心中頓時冷笑:這臭道士果然是在防著我!來者不善啊!
他心里警惕更深,表面卻越發(fā)熱情,故作生氣道:“道友你又在客氣了!再這樣,我可就不開心了!”
如此直白肉麻的話,只聽得劉澤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他實在是不知道說些什么是好,勉強笑了一笑,扭頭看向左右,裝出一副被周圍景色吸引住的樣子。
不得不說,這城隍廟修建的還是十分有水準(zhǔn)的,外面莊嚴(yán)大氣,里面同樣不俗,一株株青松古木、一處處雕欄畫棟、假山清泉亭臺樓閣一樣不缺。
若是忽略了正中央的神殿和那鍍金高大的神像,只會以為這是一處江南園林,而不是什么城隍廟。
院子中央的銅爐里面滿滿都是香灰,濃濃的檀香味飄蕩在空氣中,到現(xiàn)在都沒有散去。
想到白日里城隍廟熱熱鬧鬧的場景,劉澤忍不住感慨道:“這郭北縣不過是一個小縣城,道兄竟能把城隍廟經(jīng)營的如此紅火,實在是讓人欽佩?!?p> 陳清心里咯噔一聲,警鈴大作。
“經(jīng)營”——這是在諷刺我把城隍廟當(dāng)做生意來做,暗中用了手段嗎?還是說……他知道了什么?
陳清反復(fù)咀嚼了一下,打起了官腔:“道友謬贊了!我哪會什么經(jīng)營,說白了不過是盡忠職守四個字罷了!”
“道兄,你這就有點太謙虛了!”劉澤說道:“你白天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看見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那么做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嗎?”
白天的事情?難道他知道我是在殺鼠妖滅口?猜出了我是故意做給他看的?
陳清瞳孔驟縮,差點沒忍住直接動手。
就在這時,一排燈籠魚貫而出,將整個城隍廟照的通明一片。
“參見城隍大人?!?p> 領(lǐng)頭的是城隍廟的廟祝,看上去六十來歲模樣,鶴發(fā)童顏,聲音中氣十足。
身后一眾道士年齡有大有小,年長的已經(jīng)兩鬢斑白,年幼的還只是個七八歲的少年。
許是陳清平日里沒少在這些信徒們面前現(xiàn)身,除了一些年輕道士流露出誠惶誠恐有些狂熱的神情之外,那些年長的更多的是恭敬而非是興奮激動。
“起來吧!”陳清心不在焉的擺了擺手。
他很想轉(zhuǎn)過頭問清楚劉澤到底知道什么,但想起金甲將軍跟他說的“王安帶著日夜游神一種手下都沒敢動手”,他又猶豫了。
萬一,他只是隨口一說呢!
萬一,他是在故意引蛇出洞呢!
陳清覺得自己不能輕舉妄動,對方既然沒有直接動手,那就說明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他不能給對方把柄。
陳清面色凝重一言不發(fā),那些道士們自然是不敢亂動,一個個站在那里微弓著腰,就像是現(xiàn)在班主任面前的學(xué)生,眼睛卻忍不住朝著劉澤瞟去。
好奇這個看上去和富家公子哥一樣的年輕人為何能得到城隍爺如此看重,竟然親自現(xiàn)身接待。
陳清注意到他們的目光,眉頭一皺,呵斥道:“你們在干什么!還懂不懂半點規(guī)矩!”
“劉澤道長是我的貴客,今晚要在這里住上一宿。爾等且下去收拾間客房,再準(zhǔn)備些酒菜,我要與他痛飲一番,沒事不要來打擾我們。記住了嗎?”
“是?!北娙寺牫隽岁惽逭Z氣中的不悅,不敢再亂瞟亂看,忙點頭應(yīng)是。
劉澤心里咯噔一聲,兩個人在屋子里喝酒?還莫要別人打擾?你特么最后是不是還想來個抵足而眠???!
“等等!”劉澤攔下了他們,說道:“道兄,今夜這天高氣爽月色正濃,我們不如就在這院子里吃吧?!?p> 說著,又揚了揚手中提著的食盒,“我來之前在酒樓里打包了酒菜,不用麻煩他們下去準(zhǔn)備了?!?p> 在院子里吃?還自帶了酒菜?
陳清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劉澤。
這道士也太謹(jǐn)慎了吧!
怕屋子里有陷阱就在院子里吃?
怕食物不安全就自備了酒菜?
難怪當(dāng)初王安不敢動手,這種人實在太可怕了!
“道友有此雅興,我自然樂意奉陪到底?!?p> 陳清語氣前所未有的凝重,說道:“不過,道友既然來了我這地方,哪能讓道友吃這些冷飯冷菜,那樣豈不是顯得我招待不周,怠慢了貴客。”
他不敢吃劉澤帶的菜了!
這道士心機如此之重,難免不會做出在酒菜中下毒暗算他的事情!
劉澤倒是沒想太多,滿口答應(yīng)下來。
只要不同處一室,什么都好說!
給自家城隍爺辦事,一眾信徒們的效率極高,不過片刻功夫,便上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客套著幾句后,兩人坐了下來。
陳清試探著問道:“我只知道友姓名,還不知道友從何而來?師承何處?”
劉澤說道:“我是華陰人,因為自小常聽人說江南風(fēng)光絕好,所以趁著科舉結(jié)束后的閑暇,來江南轉(zhuǎn)轉(zhuǎn)。結(jié)果,因為一場大雨被留在了這郭北縣,又沒能找到住處,就只好來叨擾道兄了?!?p> “華陰人嗎?哈哈,這么說起來我和道友還算是同鄉(xiāng),我祖籍關(guān)中郿邑,父輩時才遷到了此處,定居了下來?!?p> 陳清臉上笑得燦爛,心里卻在破口大罵,這臭雜毛嘴里真是沒有半句真話!
在蘭若寺里說來這里是為了替金華百姓斬妖除魔,在王安面前說他是因為與師父約在了杭州相會才會經(jīng)過此處,到我這就成了來游覽江南風(fēng)光,真是狡猾至極!
“?。康佬忠彩顷P(guān)中人?那還真是有緣,來來來,陳道兄,我敬你一杯?!?p> 劉澤拿起酒壺給陳清倒了一杯,又給自己滿上。
倒不是說他多么在乎老鄉(xiāng)情,而是因為他有事想請這城隍幫忙,有了這一層關(guān)系,再喝上點酒,就更好開口了。
陳清接過酒杯,卻又放了下來,說道:“這種清湯寡水一般的凡酒有什么滋味,老哥我這有葫好酒,請兄弟你品鑒一番?!?p> 說著,他將右手一翻,掌心一陣光芒閃爍,化作了一個碧玉酒葫蘆,放在了桌上。
揭開葫蘆蓋,一股子濃濃的酒香撲鼻而來,又帶著森森涼意,周圍溫度驟降,好似站在了冰庫里一樣。
陳清帶著幾分的炫耀,說道:“我這酒乃是用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凝聚出的露水煉制而成,清寒透骨,回甘無窮,喝了不僅可以延年益壽,還可以滋養(yǎng)神魂?!?p> 劉澤看得兩眼放光,倒不全是因為這酒,更是因為這一手法術(shù)。
他這一身實力都是來自作死獎勵,長處很長,短處也極短,用來斗法打架很給力,但在其它方面卻是一點也用不上。
陳清這一手憑空取物著實讓他羨慕。
陳清不知劉澤所想,還以為他是怕這酒有問題不愿喝,干脆給自己先倒了一小杯,一口飲盡,才笑著說道:“道友難道不想嘗一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