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溏心鱸魚、仙人豆腐、佛跳墻.......”
安洪大聲念著,同時將托盤上的騰起騰騰的菜端上桌。
“客官,您的菜齊了,請慢用?!?p> 托盤拎在手,后退出了房間,關(guān)上門之前,也不忘說上一句。
“若您有別的需要,只需對著門外叫一聲?!?p> 伙計一走,馬天南立馬執(zhí)起筷子向著鱸魚夾去。
千劍宗雖大,但食堂內(nèi)甚少有魚類,上一次沾腥味都記不得是什么時候。
模糊的記憶中,似乎在村外半里地遠小溪流里,幾個玩伴僥幸抓到一條半個手臂長拇指粗的泥鰍,生了堆火燒熟分食。
那番滋味說不上太好,但在糧食極為匱乏的鄉(xiāng)野之中,卻是難得佳肴,雖然孩童的手法讓泥鰍帶有很大煙火味,但比起日復(fù)一日的蘿卜咸菜,一條野生泥鰍讓他們品嘗到更鮮美的味道。
撥開被糖漿沁洪的魚皮,對著白嫩肥美的肉下筷,指甲大小的送入口中,鮮又滑,緩緩咀嚼,細膩的口感之下,隱藏起來的各種滋味在舌尖上擴散。
層次錯落有致,持續(xù)的時間也恰到好處,只是這一口,就讓人忘記以往煩惱。
與之相比,千劍宗食堂內(nèi)的飯菜簡直就是給豬吃的,馬天南頓時感覺被從宗門內(nèi)趕出來也不是件很壞的事情,至少在宗門內(nèi),他吃不到這樣的美味。
凡俗在這危險的世界里很弱小,在吃這上面的研究卻比修行者要高不少。
每一道菜嘗一遍味道,酸、甜、辣、香,各種恰到好處的味蕾刺激,讓肚子再次發(fā)出咕咕叫聲,腹部變得更加饑餓。
顧不得慢慢享用,筷子在盤間飛舞,魚、雞、鵝、豬等,短短半刻鐘就被掃入肚中。
喝下半杯茶水,打個飽嗝,對著門外叫道:“伙計,結(jié)賬。”
門外靜悄悄的,沒有人回聲。
“伙計,結(jié)賬!”
再次叫喚,但是過了許久,外面死寂,無人應(yīng)答,略有詭異。
兩次叫喚,馬天南感覺到外面似乎不對勁起來,起身離座推開房門,步入一片昏暗之中。
春暉樓下方一層的大門緊閉,而且還堆了柜子桌椅,用一根粗長的木樁抵住,女掌柜和伙計不見了蹤跡。
這半刻鐘的時間內(nèi),外面似乎發(fā)生重大變故,不僅僅是春暉樓,街道上所有店鋪和人家都關(guān)門閉戶,陣陣陰風(fēng)四起,一個恐怖的東西在游蕩。
眼睛微瞇,先前感覺到不尋常的氣息逐漸變得清晰起來,街道中,讓沙家浦變成如今這番模樣的元兇出現(xiàn)。
一股淡淡的香味從下方飄來,鼻子嗅了嗅,順著發(fā)現(xiàn)是從后堂飄出,馬天南隱約預(yù)感,藏起來的女掌柜和伙計多半可能躲在那里。
下樓,掀開門簾踏入,細細聽到一扇木門后面?zhèn)鞒鑫靡饕粯拥慕徽劼暎锨斑盗藥紫?,引得此?nèi)之人一陣騷亂。
“店家,你們在這里面嗎?”
聲音壓得低低的,頓時,廚房內(nèi)安靜下來,再無響聲傳出。
看來是不想別人知道他們躲在這里面。
馬天南笑了笑,自顧自說道:“店家,我這一頓飯菜一共多少銀子?”
半響無聲,馬天南心中倒是明白,這幾人是不敢回答,生怕引起外面街道上那個東西的注意。
搖了搖頭,現(xiàn)在他大致猜到他們害怕的是什么,也不再繼續(xù)問話,回到大堂之中,從懷里摸出一錠二十兩中的銀子放在柜臺上,爬上二樓回到“來春”房間中,關(guān)上門,自斟自飲,喝起茶水。
陽光烈烈的下午,沙家浦小鎮(zhèn)的街道上卻陰風(fēng)陣陣、沙塵遮天,寒意入骨的森然之氣從一頭孽畜身上散發(fā),讓躲在房屋內(nèi)的凡俗瑟瑟發(fā)抖,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覆蓋灰色鋼針一樣毛發(fā)的尖耳在風(fēng)中抖動,輕盈矯健的四肢半伏在地面上,悄無聲息地在石板路上走動,捕捉周圍微小的聲音,后腿肌肉繃直,隨時出擊嗜人。
馬天南手中動作一頓,放下茶杯,此時這只孽畜走到春暉樓前,不得讓他小心一些,閉上呼吸。
黝黑的鼻子在門前嗅了嗅,尖耳抖抖,沒有聞到人味,也沒聽到一丁點響聲,轉(zhuǎn)身向著小鎮(zhèn)中心區(qū)域而去。
靜等片刻,馬天南才端起茶杯自飲。
當(dāng)今世界,妖物橫行,人類成群聚居,若是一方不得修行勢力庇護,短短幾日就會被山野中的妖怪吃得干凈。
想要活得好,必須走上修行路。
精神專注,耳朵捕捉外面街道上的聲音,默默祈禱這只孽畜快點離開,不要傷人。
看小鎮(zhèn)上人們的樣子,這只妖物為禍一方已是不少時日,但是至今無修行者前來解決它,恐怕內(nèi)有幾分玄機。
馬天南繃著心神,靜靜地思考。
此處距離千劍宗不遠,理當(dāng)由他們保這方平安。出現(xiàn)害人的妖物,卻無人問津,難道上面知曉,但是為了某個目的對它置之不理?
“??!”
一聲慘叫打斷馬天南思路,令他臉色一變,猛然推開窗戶沖出,落到街道石板路上。
百米外,懸掛“米”字店鋪的門板被撞開大洞,灰乎乎的妖物只余半截鐵棍粗細尾巴,張開血盆大口對著嚇得魂飛魄撒的老人咬去。
“孽畜!”
雙眼怒睜,想都沒想,馬天南弓下半身如利劍一般奔飛而來,一把抓住妖物的尾巴,發(fā)動全身之力向外一拉。
“嗷!”
兩米長、全身灰色的豹子妖物被拽出米鋪,尾部吃痛,發(fā)出吼叫。
森白的利齒上沾著鮮紅的熱血,那位被咬住的老人也一同被從米鋪中拉出。
臉色頓時變冷,未及灰豹反應(yīng)過來,右手握拳如重錘從上而下狠狠砸向它的脊柱。
一記鐵錘擊打鐵板之聲傳開,右手被鋼針一樣堅硬的毛發(fā)刺破表皮,滲出滴滴鮮血。
反觀灰豹背上吃了這一重擊,劇痛直沖腦門,不得松開口中咬住的老人,猛然一躍拉開身位,齜牙露齒滿臉兇色對著傷害它的馬天南。
“爹!”
米鋪門板的大洞中沖出一道弱小身影,跑到老人身旁,急忙拉著他的身子回到米鋪之中。
馬天南雙眼露出陰冷寒光,雖然他的行為是魯莽了一些,未查實這只妖物的實力,貿(mào)然出手,今天或許就會葬身此地。
但他不是見死不救的人,妖物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就先從他尸體上踩過去。
雙拳緊握,一前一后,下半身弓步,端好架勢。
他,馬天南,第一場與妖物的生死對決就在這小小的沙家浦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