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慕文渝
晴云出了門,淺笑頷首,揚(yáng)聲道:“不必送了,奴婢還要去四公子那里送東西?!?p> 南蒼回到屋里,看到長春正把那件新制的袍子打開,里頭果然裹著東西。
他帶上了門,過去一瞧,是文房四寶還有兩本書冊,看書冊的樣子十分陳舊,卻被保護(hù)的很好,瞧琰華眼里閃過的驚喜,想必是什么那尋的孤本了。
還有一個菡萏色的荷包。
長春把荷包打開,朝手心里一倒,是十余兩的散碎銀子。
長春驚喜的叫了一聲,又怕被外頭的幾個混賬聽見,趕緊把嘴捂上,把銀子揣進(jìn)了懷里:“這樣就不怕餓肚子了!”
又仔細(xì)抖了抖衣裳,里頭又掉出來兩身兒半舊的寢衣,袖口的翠竹傲骨挺立,上手一摸,忍不住驚嘆道:“好料子!又軟又滑的?!?p> 南蒼翻過衣袖一看,果然與之前的一樣針腳是全新的,便是在料子的時候便反復(fù)搓洗,弄成了舊舊的樣子再做衣裳:“這四姑娘果然有心了?!?p> 長春看著搖了搖頭,可惜道:“若是嶄新的,怕又是要被昧了去,也只有這樣才能穿到公子的身上?!卑褨|西都?xì)w置好,疑惑的一笑,“只是咱們與四姑娘往來也不算太多,如何她對咱們公子如此照顧?莫不是小女兒心思,看上公子了?”
南蒼瞪了他一眼,“別胡說!四姑娘才幾歲!這話落在旁人耳力,豈不是壞人家名聲!”
開了門,警惕的看了眼四周,輕道:“因為她也不容易,自然曉得公子寄居慕家的不容易。因為善良有同理心,便會想著盡力照應(yīng)一二。那時候姑娘們還小,也與公子們一道讀了幾天書,總是有些情分的?!?p> 長春似乎不大明白本家的姑娘能有什么不容易,不過看在扎扎實實銀子的份上,非??犊馁澋溃骸八墓媚锸呛萌恕!?p> 望了眼滿院的浮光萬丈,好似大片的鳳凰花從天邊飛過,有凄迷之色。
琰華低沉的聲音緩緩道:“那邊你多注意些,若是需要咱們做的,盡力。”
南蒼常年練武,有武人的直爽,更有幾分江湖俠士的義氣灑脫,應(yīng)了一聲道:“方才晴云說,四姑娘會幫咱們這里改變處境,叫咱們耐心等著?!?p> 琰華擰了擰眉,自語了一聲如輕煙消散在風(fēng)里:“別把自己連累了才好?!?p> 初冬的清晨微涼,清輝被不知何處竄來的貓兒一聲幽長的低叫拽破,萬丈霞色似萬劍破空迅速曳滿東方的天際。
疏散的云條似乎齊整,又在齊整中微微的凌亂翻騰,并著那明媚的霞色是一種別樣的韻致風(fēng)流。裹挾著最后一茬桂花花苞的露珠,在這樣的晨光下晶瑩剔透的好似美麗的琥珀。
今日慕家要請?zhí)脮?,姚氏一早便要忙開,慕靜漪和慕含漪年歲大一些便跟在身邊幫她招呼客人,繁漪和妙漪便都留在春普堂陪著老夫人與來拜見的女眷說話。
來的最早的是晉元伯府。
拜見了老夫人,晉元伯世子許漢杰便帶著兒子許承宣去了前頭。
慕文渝則是親親熱熱的拉著繁漪在一旁說話。
她生的一張容長臉兒,三十六歲的年紀(jì)眼角眉梢卻依然平整的瞧不出一絲紋路,頭上斜斜簪了一支赤金鳳尾簪,拖曳下長長的流蘇,手上的鏤空嵌碧玉石的鐲子,說話間牽扯了一抹又一抹耀眼的光芒,在多年的奢靡生活浸淫了一身的雍容貴氣。
曾經(jīng)繁漪以為這個姑姑是這個家里唯一一個不被姚氏所影響的人。
哪怕前世里人人都曉得她被那樣折磨刻薄是因為夫人不待見她,慕文渝也不曾輕視或者無視她,每一次都是親切的如同她還生活在老夫人身邊一樣,還總是寬慰她:待離了這個家,一切就是新的開始了。
當(dāng)初會答應(yīng)給許承宣做繼室,除了她和大姐姐感情要好,愿意幫著她照顧孩子,還有一個原因也便在此了。
哪曉得這一切都是假的,人家老早便惦記上了自己的銀子了。
從前的溫和慈愛柔光,如今瞧著恰似鬼魅魑魎叫囂時背后騰升起的濃墨氤氳,張牙舞爪的盯著她的人生,算計她的一切。
如今還能與殺人兇手如此平靜的笑語晏晏,不過是前世壓抑久了又做了那么久的鬼,早已經(jīng)將自己打磨的不會輕易將憤怒與恨意顯露于外罷了。
慕文渝含笑看著她,一身淺青色的襦裙,衣襟和袖口上繡了點點清白的茉莉花,下頭一條淺藕色摻銀線的襦裙,外罩一件青柳色的半薄的袍子,雪白的膚色映著柔和的青色,有一種臨水照映的清淺姿態(tài)。
半挽的少女髻間一只南玉卷云紋的簪子,吐了一縷長長的流蘇上墜著一粒拇指面大小的明珠,珠子圓潤通透,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整個人看起來精致而清麗,是不顯于外的貴氣。
瞧著便是愈發(fā)的親和熱絡(luò)了,慕文渝道:“你送來的料子阿元瞧了便是喜歡的不行,如今已經(jīng)制了新衣穿在了身上?!?p> 繁漪微笑得體,帶著桂子的輕柔俏麗,淺笑道:“表姐喜歡就好。這樣的料子要用最頂級的輯里湖絲,堅韌也細(xì)膩。陛下的龍袍用的便是這種絲。只是產(chǎn)量不高,今年楚家除卻進(jìn)貢的也就富余了幾匹。原是要留給楚家表姐的,姐姐卻送給了我?!?p> 慕文渝十分驚訝,雙眸便似兩丸碧玉石,瑩瑩發(fā)亮道:“竟是如此珍貴么?那豈不是你自己也沒得穿了?”
繁漪撫了撫衣袖上的茉莉,袖口拿了金銀兩色的絲線絞成一股收的邊,輕輕一動便有星光閃爍,面上一派淡然,仿佛這樣稀有的好料子也不曾入了她的眼。
只淺聲道:“姑姑看我平素的衣裳就知道了,慣來是穿的簡單的。那料子上祥云瑞瑞的顏色明艷,正好稱了姐姐的花容月貌了。給我裁衣裳,豈不是浪費(fèi)了它的價值。”
慕文渝的語氣越發(fā)的親和如三月里的風(fēng),絮絮的和緩道:“話也不是這樣說的,旁人家便是有也未必舍得。你啊,自小就是這么大方?!?p> 繁漪目光澄澈,好似晴雪之光拂于她的面上,親熱道:“咱們是至親骨肉,分什么你我呀!”頓了頓,疑惑道:“表姐今日怎沒有一起來?”
那個把生母送上死路,最后被許漢杰拿來當(dāng)討好上峰的尊貴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