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啊,你真是不要命了。”
劉老上前,嘆息一聲。
想了想,自懷中取出一張皺皺巴巴的三角符箓,遞給陳石遺。
符箓以黃布為料,以朱砂為字,隔著老遠的距離,陳石遺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這股清香特別濃烈,就好似是廟堂上的禪香。
“這是我年輕時,用一碗水和一個道士換來的符咒,你拿去用吧。”
陳石遺也沒客氣。
這東西他還第一次見,很有研究價值。
日上三竿,還不是縫尸的時候,陳石遺和一應(yīng)縫尸人照例去了酒樓聽書。
直至日落之后,陳石遺才點上蠟燭,拿出縫尸針,準(zhǔn)備開始縫合尸體。
掀開白布,里面是一具青色的尸體,一顆頭顱放在一邊,面目猙獰,兩只眼睛凸出,好似在死死盯著他看。
嘴巴大開,上面一顆顆牙齒剝落,就放在一邊。
陳石遺自一旁的針線包里取出針線,穿針引線,開始縫尸。
這具尸體遠比其他尸體堅硬,可原本堅硬的尸體,居然被輕易刺透,更為重要的是沒帶出一絲血。
這具尸體昨日正午時分被斬首,沒過去一天,尸體已經(jīng)開始變得僵硬。
若是給他們時間,恐怕還真有可能化僵。
死不瞑目,怨氣聚集于喉不散是為僵。
這具尸體完美的滿足了成僵的所有條件。
這種東西本就屬于傳說中的東西,陳石遺的縫尸生涯中還從未遇到過。
不過自來到西街縫尸鋪,耳渲目染之下,倒是聽說了不少關(guān)于僵的傳說。
一些禁忌,幾位老縫尸人也沒有隱瞞。
縫尸人遇到化僵的尸體,需立刻停止縫尸,床上需鋪就糯米,以黑狗血洗滌死尸。
可即使僥幸活下來,也得大病幾場,所以遇僵是為不詳,也是很多人對這具尸體敬而遠之的原因。
這具尸體倒也好縫合,只需縫合一顆頭顱,在把牙鑲嵌好就夠了。
陳石遺也不再猶豫,把頭顱擺正,開始縫合。
縫尸本就是前身的祖?zhèn)魇炙?,從小開始縫合,先前陳石遺身體僵硬。
如今身體變得更加靈活,沒過一會他就把頭顱徹底縫好了,嚴絲合縫,一丁點縫合的痕跡都看不出來,簡直就像是頭顱沒被砍下來一樣。
陳石遺觸摸尸體的時候,就感覺到一股陰氣源源不絕。
這股陰氣極為濃烈,陳石遺還從未遇到過如此濃烈的陰氣之源。
陳石遺把旁邊的牙齒一顆一顆拿了過來,開始鑲嵌牙齒。
這次倒粗暴許多,不用打磨,不用拋光,只需用膠水把牙齒重新粘一遍,不需要多美觀,只要不脫落便夠了。
呼~
燭火明滅不定,縫尸鋪特殊,只有靠門的地方有一扇窗,一張門。
但都已經(jīng)被密封,應(yīng)該不會傳出任何氣流。
兩顆凸起的眼珠緩緩轉(zhuǎn)動,目光落在陳石遺身上。
臉上的肌肉也劇烈的扭曲起來,若不是陳石遺手快,恐怕當(dāng)場就被咬住了。
“這到底是什么鬼玩意?莫非真是僵尸?!?p> 陳石遺心中腹誹,但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慢,抄起旁邊裝滿黑狗血的桶,就往身尸體身上倒。
好似被潑了硫酸,尸體被燙出濃煙,全身皮膚都綻裂開來,但很快又被細細密密麻麻的肉芽彌合。
軀體表面,開始生出一塊又一塊紫黑色的“腐斑”。
頭發(fā)全白并開始掉落,雙手之上,指甲開始暴漲。
“這特么是僵尸?”
這下陳石遺也不由一陣頭痛。這么詭異的玩意,他還從未遇到過。
陳石遺看著這血紅的雙眼,他可不認為這玩意會有什么理智。
一聲嘶吼響起,兩只雙手向陳石遺抓來。
陳石遺速度也不慢,急忙伸出手格擋,可很快他就覺得一股沛然巨力傳來,以他遠超常人的力量居然抵擋不住。
硬生生被拍飛到地下。
這具尸體速度不慢,另一只手立刻向陳石遺面前掏來,陳石遺一時不察,腹部居然硬生生被劃開一道口子,鮮血直流。
他面色不變,任由那只手抓伸入他體內(nèi),手爪觸及的地方,源源不斷的陰氣涌入涌入體內(nèi)。
“我這算不算是吸星大法?!?p> 不過也來不及多想,隨著兩只手都被陳石遺固定,可這具兇尸開始劇烈的扭動起來,好似要站起來。
陳石遺略一猶豫,整個人欺壓在這具兇尸身上。
一刻鐘,兩刻鐘……
直至雄雞啼叫之聲響起,兇尸才徹底失去了力量,再也沒有一絲一縷陰氣涌動過來。
陳石遺一時間居然有些悵然若失,他可是好久沒有遇到這等陰氣大戶了。
陳石遺還從沒在尸體上,見過這么濃郁的陰氣。
不過他也不敢再耽擱,再過幾個時辰,收尸人可就來了。
穿針引線,開始縫合自己胸前的那個大洞。
這次受傷嚴重,不僅僅是胸前破了一個大洞,里面幾根腸子也斷裂開來。
盡管給自己縫合陳石遺提起了十二分心,可也沒用一刻鐘就全部縫合完成。
……
大清早,幾個衙役就到了縫尸鋪,打算收攏尸體,送去義莊安葬。
近些天來,死的人更多了,所以一些不是被刑場斬殺的尸體也一股腦送到了西街縫尸鋪。
每天早上,都有衙役趕著牛車,過來收攏尸體。
但卻沒有人進六號縫尸鋪,幾人相互對視一眼。
最終,其中一個指著旁邊一人道:“你進去看看?”
那人也精明,搖搖頭道:“為什么是我?”
“既然如此,我們便抽簽決定吧?!?p> 說著他自隨手在板車上折了幾根稻草:“誰短誰去。”
“好!”
幾人都用力的點點頭,表示沒有任何異議。
最終,一個身形干廋的青年,哭喪著臉,小心翼翼推開陳石遺鋪子。
“你……你,你是人是鬼!”
青年推開門,頓時大驚失色,只見屋里,陳石遺躺在縫尸床,他旁邊正是那具縫好的尸體。
“官爺,要來收尸嗎?尸體縫完了?!?p> 陳石遺站起身來,走出屋外,讓出門口,已方便他們進出。
“你,你……”
不僅僅是屋內(nèi),就連屋外一些衙役都懵了。
看到陳石遺站在太陽底下沒事,他們的怕意才勉強去了三分,咽了咽口水道:“你是活人?”
陳石遺面色不變,淡淡開口道:“官爺,你這話說的,我這能蹦能跳的還能是死的不成?!?p> “奇怪……”
衙役小聲嘀咕一句,又問道:“昨晚可見有發(fā)生什么怪事?”
陳石遺搖了搖頭道:“沒有,我縫完尸體就睡覺了,一覺睡到現(xiàn)在?!?p> “真沒出什么事?”
“沒有?!?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