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覺
“它不是幻覺?!?p> 當(dāng)何長已呢喃般的聲音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其深含著的痛苦與仇恨就算是老江也有些毛骨悚然,眼前這個男人的軀體就算從上到下一寸一寸地找,也找不出一小塊完整的地方,與其說是一位正在救治當(dāng)中的病人不如說是一具經(jīng)受過凌遲的尸體,何長緩緩地走近老江,斷裂的骨渣撕裂著肌肉發(fā)出讓人牙酸的聲音在他的腦顱中回響,黑色的肉須侵蝕著皮膚炙熱的疼痛灼燒著他的神經(jīng),這個男人遍體鱗傷,像一塊破爛的抹布但又卻仿佛有某種力量支撐起了這塊破布般的身體,讓那垂死的眼中迸發(fā)出如此的光。
“太好了?!?p> 老江只能沉默地看著眼前的相識了近乎十年的男人,他當(dāng)然能理解自己曾經(jīng)的戰(zhàn)友。
在那個被火光和硝煙充斥的夜里,那個刻在腦海里無法磨滅的畫面,不止是何長,那是所有幸存下來的人都無法忘記的記憶,在戰(zhàn)爭即將結(jié)束的凌晨,在曙光即將照亮的前夕,他們終于看見了自己在和什么東西作戰(zhàn)。
天未亮,所以他們可以看清那一排排密集的導(dǎo)彈像流星一樣劃破漆黑的夜,帶著空氣燃燒的聲音墜向遠處的山。
“轟?。 ?p> 巨大的沖擊掃平一切,即使是他們做足了準備,躲在了足夠結(jié)實的掩體后面,也能感覺到一陣陣的風(fēng)像剃刀一樣刮著自己的頭皮,濃郁嗆鼻的火藥味和炙熱的高溫讓他們有些疲倦的神經(jīng)驟然清醒,高強度高精準的導(dǎo)彈在他們的掩護下順利地擊中了目標。
沒有生命體能夠在那樣的攻擊中存活下來!這長達五年的戰(zhàn)爭終將劃上句號,那無數(shù)的犧牲終于迎來了勝利。
所有人都在歡呼,所有人都在擁抱,就算是老兵,緊繃的神經(jīng)也緩了緩。
老江還記得自己是靠坐在左邊的混凝土塊上,何長蹲坐在前面發(fā)愣似地看著手中的舊照片,老江好奇地湊上去,在何長回神前看清了照片里的人,然后心滿意足地縮回了脖子。
照片上的是一個女孩,坐在秋千上面甜甜地笑著。
“聽說是找到了嘛?!?p> “嗯,被安置在了A區(qū),我托人照顧她了?!?p> “別看了,再看鉆進去了啊,回去有的你寶貝著的。”老江大大咧咧地拍著何長的肩。
“也是,”何長抬了抬頭,便望見一架開過來的軍用飛機,“走!回家?!?p> 軍用的飛機載著他們飛上了夜空,太陽即將升起,遠處微微泛著白光,戰(zhàn)爭的硝煙逐漸散去。
“滴滴滴滴!”
警報聲無故響起,紅色的燈光閃爍在每一張驚恐地臉上,但是多年的戰(zhàn)爭經(jīng)驗還是讓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拿起了手邊的槍械。
這時候,卻有人槍支在手中滑落掉在機載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老江剛想破口大罵,但當(dāng)他順著那個人的目光向窗外面看去時。
他的心跳仿佛暫停了一拍。
那是怎樣的一個場景啊,一個人形的輪廓倒立在空中,散去的硝煙對它來說就像是一抹淡淡的灰塵,它輕而易舉地就擋住了一切的光,人類目前建造出來的最大的武裝直升飛機在它面前就像是一只嗡嗡作響的蟲子。
它充滿著不詳與恐怖,突然飛機像是撞上了什么東西,機體側(cè)邊發(fā)出一聲響動,沒來得及查看,無數(shù)的撞擊聲就接連在飛機內(nèi)響起。
像是紅色顏料一樣,有什么東西覆蓋了窗戶,暗紅的,濃稠的,但就算隔著防彈玻璃也能聞到那熟悉的味道。
是血。
當(dāng)他們打開所有的窗戶時,他們看清了。
一根根銀色的細線倒掛在天穹之上,而在那每一根細線的末端......
“是人??!”
有人認出來了,被戰(zhàn)火打磨過的神經(jīng)輕易地斷裂。
那是一具具尸體,被吊死在空中的人!
病房中。
何長走到了老江面前,“當(dāng)那個家伙吊死A區(qū)上萬人的時候,我就決心一輩子追殺它了,所以就拉了你來A區(qū)做了這個救防員?!?p> 他輕笑著說道,“就算萬劫不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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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現(xiàn)
老頭子抽著古董煙槍,吞云吐霧,手中拿著一個沾著血的螺絲,打量了一會兒后半是嘆氣地敲了敲木質(zhì)的工作桌,一瞬間,仿佛整個房間都在下沉,所有的東西都在晃動,昏沉的燈光閃爍著,忽明忽暗,老人的臉也照得陰暗不定。
待到一切的變化都停止的時候,周圍豁然開朗起來,原先略有些狹窄的空間變得寬闊起來,金屬的地面毫無違和感的和木質(zhì)地板拼接在一起,工作桌前面升起了一塊塊黑色的屏幕,屏幕開始跳動,無數(shù)的電腦數(shù)據(jù)在上面劃過,然后那些墨綠色的代碼在黑色的屏幕背景下逐漸形成了一張模糊的人臉。
老頭仿佛是對那張臉的出現(xiàn)見怪不怪了,他的視線甚至沒有從那枚螺絲上移開。
“都在這里生活了十八的家伙,怎么可能會中這種粗略的陷阱?”
老頭把螺絲丟到屏幕面前,然后面向那張臉,簡單地吐出兩個字,“驗證。”
所有的計算能力仿佛因為他的一句話調(diào)動起來,無數(shù)精密的機械零件在桌面上伸展出來,開始采集鮮血。
老頭這時候真的像一個老人了,一直在簡杭面前表現(xiàn)毫不在意的臉第一次開始微微地抽搐了起來,他渾濁的眼睛看向了端端正正擺放在角落里的合照,相框里面有一排排站著的人,一共十二個,他們穿著白色的大褂圍在一個小孩的周圍,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但頭部無一例外是被紅色的筆涂抹住的。
老頭趁著驗證還沒有結(jié)束的空檔,站了起來,走到了一個木架子面前,停了下來,伸出手微微地撫摸著那盆綠色的植物,輕輕敲著被綠葉擋住的大腦。
“曉啊,他終究還是接觸到了......”
“滴,滴?!?p> 簡單地完成提醒讓老人暫時停止了多愁善感的思緒,走回工作臺前,年邁的手指在鍵盤中敲擊著,調(diào)出了報告。
“人體各方面指數(shù)超標,腎上腺素分泌不正常,細胞分裂速度是原來的十倍,身體所有的功能性器官都是錯亂的?!?p> 這份人體報告本該只屬于死人,但那小子卻仍然活奔亂跳的。
這非正常。
這,是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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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質(zhì)
“黑客”的房間中。
少年正在思考著,眉頭緊鎖,那個組織和生命體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他們掌握著各種稱得上是異常的物件,擁有著大量的人才和軍力,在各種異常事件中活躍。
對于他來說,目前為止,這個組織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未知,所以即便是搜索他們的行動也好,幫助他們的行動也罷,做這些事情的唯一目標就是讓他能夠接觸到那個未知,并且了解它。
但越是了解就越是對那個龐然大物幾乎深不見底的根須而感到隱約的恐懼,就好像平凡的藍天下,正常的世界中隱藏著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咚,咚咚?!?p> 是敲門聲?不對,這個聲音好像出現(xiàn)在自己的房間里面!
少年迅速地找到了聲音的來源,卻驚奇地發(fā)現(xiàn)聲音源自于那個樣品中,自從被采集以來就算是在各種環(huán)境下都是毫無反應(yīng)的樣品,此時此刻卻是在瘋狂地撞擊器皿!發(fā)生了什么?
是什么樣的變量讓它產(chǎn)生了如此之大的變化?少年沉下心來,把大腦中一切雜亂的東西放空,一切都安靜了下來,但他可以聽到電流經(jīng)過電線的滋滋聲,看見泡面上面的熱氣像是被放慢了一百倍一樣緩緩上升,然后當(dāng)周圍的一切都淡去時,他的五感全部沉浸在了那樣品的異常上面。
有規(guī)律!
他興奮地跳了起來,極度的興奮甚至讓他有些語無倫次,思緒就像是疾馳的水流一遍又一遍地沖刷著那一次又一次的撞擊聲。
“有規(guī)律....規(guī)律.....像是一個信號.......不對.......這是一個........”他猛地抬起頭,卻因為速度太快撞到了上面的柜子,腦袋和柜角發(fā)出清脆的聲音,雖然因為疼痛而面目扭曲,但是他的眼睛卻是亮的驚人。
“坐標!!”
“是了.....如果是坐標的話?!?p> 少年手忙腳亂地爬到電腦前,輸入一串的數(shù)字,然后再漫長的加載過程后,最后顯示在電腦屏幕上的是一張圖片。
他棕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了那個幾乎是標志性的建筑,然后呢喃般地念出了它的名字。
“世界樹.....”
為什么?為什么是世界樹?它是對信號敏感嘛?不對,做過類似的實驗,沒有反應(yīng)的,難道是地理位置?嘖,應(yīng)該也不是,把它帶過來的時候經(jīng)過“世界樹”也沒有變化。
少年突然停住,一切思緒全部暫停,他突然想到了一個關(guān)鍵性的,但是被自己所忽略的重要要素。
“樣本....不止有一個?!?p> “要是特管局也同時在做實驗?zāi)??再?lián)想到那天無數(shù)的影子涌向同一個方向的場景......對了,它有趨向性,我一開始以為它是對某種東西,但如果說它是對自己呢?”
“再延伸下去,那些影子寄生在那個生命體身上,那個被寄生體又為什么來A區(qū)?”
少年抬起頭,聲音在激動的顫抖,“它是來找另一個被寄生體的!早在那個大家伙來之前,在A區(qū)就有了一個被寄生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