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
在經(jīng)過嚴防加密過的頻道中,交流的聲音就像閃電一樣匆忙閃過,一個沉穩(wěn)冷靜的男聲響起,可以想象出發(fā)聲者是一個沉著干練的男性指揮官,邏輯性,思維活躍性很強,“A區(qū),五號高校,初步判定,遺留物疑似不是同樣維度的生物,目前現(xiàn)實影響有八級地震,電頻干擾,視線扭曲等?!?p> 出人意外回應他的是一個略顯稚嫩的清脆的蘿莉聲,但同樣條理清晰,說話的方式簡直和那個男性指揮官一比一復刻出來的一樣,“封鎖街道完畢,通知部隊尖刀前往監(jiān)管,消防隊已到達指定目標,開始外圍援助?!?p> “觀測到的影響人已經(jīng)紅點標出,注意清除記憶。”
“了解?!?p> 二人的交流就像是機械齒輪咬合般精準,且配合默契。
指揮官下達命令:“尖刀,尖刀本次目標準許使用B-102“剪刀“,并與特管部隊人員代號“社畜”同行協(xié)助,以上?!?p> 蘿莉補充道:“各部門注意,該遺留物會侵蝕暴露在空氣下的血肉,如防護服出現(xiàn)破損立即退出監(jiān)管行動,在用緊急設(shè)備修復防護服前禁止進入行動?!?p> 一個粗獷的聲音插了進來,“匯報,尖刀已進入監(jiān)管區(qū)域,開始行動?!?p> “加班還不長工資,唯一的好處就是死后的保險資金多,今天在又被那家公司的老板挨批了,好累,晚上還有報告要寫,唉,這樣的慘淡人生有什么意義?”
突然某個無精打采的頹廢大叔的聲音在頻道嚴謹?shù)漠嬶L中亂入。
“嘛,他們一直都是這個模樣的啦,社畜大叔,還有誰讓你一天肝四十份工作的.....”一個少年的聲音回應了大叔的抱怨。
“記錄代號人員“黑客”,在這里能看見你真是罕見,你難道不是一個宅?”蘿莉聲半是調(diào)侃的發(fā)言。
“偶爾也該活動活動身子嘛,對吧尖刀副隊長?別無視我嘛,來來來,我們聊聊關(guān)于你昨夜和那個姑娘的事情......”
“說了多少次了,那是我的表妹?!?p> “那就更不對勁了啊,緣某空了解一下?三年起步最高死刑關(guān)注一下?還有,還有你為什么一直要帶著這個十字面具?是因為長得丑嗎?”
某副隊長頭上青筋暴起。
A區(qū)監(jiān)管局總部的指揮中心,地區(qū)最高的指揮官靜靜地聽著頻道里面的扯淡,一邊目測僅有八九歲的小女孩坐在她的小型專用工作椅前,小小的腦袋幾乎被屏幕遮住,只露出半截一跳一跳地呆毛。
指揮官發(fā)言,“已接近目標,保持肅靜。”
“了解。”
頻道恢復了最初的安靜,細細地聽甚至可以聽出急速地風聲和跳動的心跳聲,然后心跳聲越來越急促了,仿佛其主人看見了什么難以置信的東西。
“已觀測到目標,無法確認大小,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建議.........把危險等級調(diào).......整為........紅色?!?p> “頻道無法.....保持通暢......切換成特殊頻道,切換完畢?!毙∨⒁贿呧贿呍阪I盤上敲了幾下。
“嗯,它看上去像是霉菌,依附在地面上,無法用我的百物軟件解析出主要構(gòu)成成分,是一種未知物質(zhì),目前已知的特性是腐蝕性,和趨向性,有強烈的目標意識,難得,我的數(shù)據(jù)庫又可以加一些東西了?!鄙倌陣K嘖稱奇。
“注意采集樣本,“黑客”,你來分析?!?p> “OK?!?p> 少年操縱著一條從車外側(cè)延伸出來的機械臂,機械臂的末端連接著骨質(zhì)的剪刀,和其他有奇奇怪怪能力的遺留物不同,它的能力出乎意料的簡單,就是剪斷一切,而副作用是根據(jù)剪斷東西的堅固程度吸取持有者的鮮血,這光聽上去就像是某種邪教的法器的家伙,在“黑客”和某個奇才少女的改裝下,硬生生地把它拼接在一個機械臂上面,讓它血也無法吸收,還天天做苦活,現(xiàn)在整個剪都和虛了一樣。
不過也是拜它所賜,少年輕而易舉地在地面上采集到了那個生物,于是他回復道。
“采集完成,然后是....分析.....分析.........”
“分析結(jié)果出來了,這是一種偽二維的生物,目前這個狀態(tài)應該并不是它的最終形態(tài),可能還會有類似于變態(tài)發(fā)育的變化,嗯,它生存規(guī)律很奇怪,但可以在已知的數(shù)據(jù)庫中找到相同的數(shù)據(jù),讓我看看.......”
“有了!它的進食方式和生存條件都和大部分的........”對方的聲音在顫抖仿佛是在興奮又像是在恐懼,“寄生生物符合.....”
“就是說..........現(xiàn)在在我們面前的,這個幾乎吞噬了天空的家伙,只是一個巨大生物表面上的寄生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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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
大功率特號引擎的嘶吼聲響徹廢墟的上空,這個故意被放出來的救防隊特有的聲音往往象征的救援的到來,給那些還未發(fā)現(xiàn)的受災人一些可以活下去的希望,據(jù)說這種聲音里面還摻雜了某種特殊聲波,可以穿透坍塌的建筑精準地連接上那些幸存者后頸中的芯片,確認生死,然后傳輸?shù)綑C車上面的系統(tǒng)顯示在屏幕上,如果是有生命特征的那就是綠色,如果沒有就是紅色,如果受傷嚴重那便是橙色。
正常來說,在這種災難中每百來米就會有一個被深埋在地下的綠,橙點,每發(fā)現(xiàn)一個點就是一條鮮活的生命,雖然這套布爾洛克公司研發(fā)的搜救系統(tǒng)的昂貴價格讓不少區(qū)域的總指揮罵娘,但是確實拯救了不少人的生命。
江隊一邊熟練地駕駛著機車在廢墟上疾馳,一邊眼睛是不是地瞥向車載的屏幕上,紅點,紅點,還他娘的是紅點!
甚至連一個橙色的點也沒有!密密麻麻的紅點倒映在他那深棕色的瞳孔上,扎的他眼睛生疼,每看見一個紅點就好像是看見了一具尸體,而他就行駛在那尸山血海之上,江隊看了看周圍倒退的廢土,就算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他也無法想象在那建筑殘骸下埋葬了多少條生命,暗紅的晚霞附在那些殘骸上面,像極了鮮血,扭曲的鋼筋從廢土中探出,像極了死人的手,明明機車是半懸浮在空中的,他卻感覺自己的腳被濃稠的血淹沒,鼻腔中從里到外都是血腥味,一時間他分不清自己是在去救援的路上,還是二十年前向著戰(zhàn)場的方向。
在記憶中只有那次戰(zhàn)爭,和現(xiàn)在一樣,有著像血的海。
他費力地擺了擺頭,讓自己擺脫那些胡思亂想,江隊從自己衣服內(nèi)層拽出一個懷表,那是一個精致的古懷表,透露著青銅的質(zhì)感,大小齒輪相互咬合在其中,分針和時針規(guī)律地跳動著,而在懷表的表蓋內(nèi)側(cè)卻是一個微型的顯示屏,顯示屏上沒有一個亮點,無論是紅點還是綠點,都沒有,這個懷表中的搜救系統(tǒng)所連接的是他女兒的芯片,這還是上次他好說歹說才自家姑娘同意了安裝的來著,他拍了拍懷表。
還是沒有反應,就是因為這個系統(tǒng)的沒有反應才讓他做出了獨自一人前來的魯莽決定,去他丫的通知,去他丫的規(guī)定,既然系統(tǒng)中沒有反應,那就是還有活著的可能,一想到自家的寶貝姑娘被埋在某個廢墟下面,他就心急如焚,一向是不信神的他難得地向神明開始了禱告。
他丫的一定要讓我找到??!要是找不到老子就斃了你,混賬神明!聽見了嗎!
突然,機車上的屏幕中閃過了一道亮點。
江隊下意識地踩死了剎車,然后看向屏幕,不是錯覺.....在那多如沙的紅點中有一抹格格不入的綠色,找到了???江隊手忙腳亂的又打開懷表。
還是毫無反應的黑色。
他略微疲憊地嘆了口氣,一個正當壯年的男人像是突然老了幾歲,看了看眼前的幾乎連綿不斷地廢墟,調(diào)轉(zhuǎn)了車頭。
那是一個少年,穿著短袖,手上領(lǐng)著一件校服站在半截倒塌的墻壁上,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某處,還沒有完全成熟的臉上滿是灰塵,老江皺了皺眉頭,那個少年的左手上沾滿了血跡,但身上又沒有明顯的傷痕,而且他看到救援的這個反應也完全不對,他到底經(jīng)歷了些什么?
“喂,小子還活著嘛?”
少年沒有回應他,仍舊呆呆地看著一個方向,江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只看見那快要結(jié)束的夕陽。
江隊實在是沒有精力應付這個少年古怪的狀態(tài),半拖半拽地就把那小子拉上機車,然后設(shè)定自動駕駛模式原路返回,并且錄了一段給何長的語音。
當他看著那輛載著少年的機車開遠后,他才慢慢地扭過頭來,看了眼手中緊緊攥著的懷表。
“好了,該找那個不回家的小兔崽子了,回去一定讓她嘗嘗她老子開發(fā)的新菜?!?p> 男人步行在廢土之上,夕陽把他的倒影拉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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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救
“身體特征正常,無病毒感染,精神有些恍惚,估計遭遇了對他來說刺激比較大的事情。”
何長在聽著隊醫(yī)的報告,有些心不在焉,“人沒事就好,掃描芯片搜索個人信息,如果他家不在受災區(qū)的話就送回去吧,如果在,”他停頓了一下,“那就送去避難所或者孤兒院。
當何長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在他身后那個親眼看著他走出帳篷的隊醫(yī)眼中閃過莫名的光,然后從口袋中拿出一張黑金色的卡片在少年后頸部的芯片上刷了一下。
“報告,記憶清理完畢。”他說道。
何長走出帳篷,站到那輛送少年過來的車前,手指曲起,無意識地在機車的屏幕上有規(guī)律的敲打著,重新播放那段錄音。
“老何,高校區(qū)域發(fā)現(xiàn)的幸存者,先送過來了,我隨后就來,等找到小江之后。”
那個一直大聲嚷嚷的人突然間嚴肅起來的感覺真讓人不適,何長輕笑了一聲,隨后眉頭微皺,他是不擔心那個肌肉男的生死的,當年的戰(zhàn)場像絞肉機一樣,上千上萬的人都死在那里了,老江卻硬是從那邊走了出來,活到了最后,甚至還從死神手中把他也拽了回來。
唯一擔心的是他的女兒,何長記得那個姑娘,長的小巧,生的也可愛,完全不像她爹身材魁梧,說話也好聽,會甜甜地叫著何叔,他還記得當初調(diào)侃老江,幸好孩子是隨她娘,要是隨你,那就是金剛芭比了,每次這個時候老江總是沉默,仿佛藏了一件心事,然后默默地錯開了話題,何長就當做是因為老江初為人父的不習慣。
也許是因為那個孩子讓他聯(lián)想到了戰(zhàn)爭死去的女兒,何長總是在這對活寶父女吵架的時候向著女孩。
而女孩也總是在鬧脾氣的時候偷偷跑到何長家,一邊抱怨自己老爹做菜如下毒的料理一邊蹭著何叔的飯。
何長雖說是上過戰(zhàn)場,見慣生死,但誰又真正地習慣周圍熟悉的人慢慢地離去,最后消失不見呢?
這時候突然間,周圍驟然安靜下來,只留有一聲音在輕輕呼喚著。
“何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