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上兩個人聽到鑰匙響時已經(jīng)慌忙一團,衣不蔽體,慌忙間抓到什么用什么遮擋,遮羞是人之本能,他們對從天而降的幾個男人驚恐萬狀。
聞立跳上炕,揪住那個矮胖男人一頓猛拳,那男人沉默地承受著,新婦蹲在墻角抱著頭。
地上的聞波和四哥有些不好直視,但他們堅持站著,兩個人保鏢一般矗立,以防聞立吃虧。
那個男人無聲地倒下了,聞立騎在他身上拳頭如雨點噗噗就是砸,那男人的臉變成了血餅。
這場仗,不管是出發(fā)點,還是對手,聞立絕對占優(yōu)勢,他只需要泄憤就可以。
聞波見揍半天了,跳上炕將他扯下來,他的拳腳依然亂踹著。
聞波松了手,聞立聳了聳肩膀,剛才用力過猛,他拳頭有些酸痛。
又像熱身,力量帶著憤怒重振,墻角的嬌娘瑟瑟發(fā)抖,蜷縮著以胳膊腿遮羞,她再也沒有平時的跋扈,祈求地看著他,這個與她肉搏交歡的男人能不能手下留情?
她太高估自己了,太低估聞立了!
本來就是一場交易,一場她不守規(guī)則的游戲,聞立從來沒有憐香惜玉的習慣。
他一把揪起她的頭發(fā)扯出墻角,掄到炕中央,像擺在舞臺中心,照著那張美麗的臉左右開弓,耳光清脆,她很快鼻口竄血。
聞波又勸住了他。
他揪著她的頭發(fā)提起來,罵到:“你個臭婊子。耍我?也不打聽打聽”。
他看見裸露的新婦孕肚隆起,怒火中燒,這里面不是他的種,是他的恥辱。
他把新婦往炕上一扔,她仰面一跪,他抬起穿著硬皮鞋的腳狠狠地踹到她的肚子上,像踢到了一個布口袋,軟綿綿的踢進很深。
新婦滾到地上,扇耳光時她像死了一樣不出聲。
踢到肚子了,她嗷嗷嚎叫起來。這對男女,一個炕上一個地上,兩人敗相很慘。
聞立叉腰站在小屋門口,他又經(jīng)歷了一場血腥,他胸有成竹地說:“都死不了”。
然后又跳到炕上,拎起了男人,喝:“你說咋辦吧?我通知你老婆?還是你岳父”。
那男人趴在炕上,舉起手微弱地擺擺,“別!私了”。
地上的新婦還在蠕動,她的兩腿間沽沽浸出一攤污血,血里有成塊的東西冒熱氣,屋里彌漫著腥臭味。
她絕望地發(fā)出一聲悲鳴:“姓聞的,你有種打死我。你以為有啥了不起?你就是我找的王八。你色迷心竅!娶我你也配?
也不想想為啥嫁你?哪有那么好的事?你踢掉了我的孩子。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她眼睜睜瞅著一攤污血斷送了一個萌芽,她應(yīng)該知道什么叫玩火自焚。
聞波瞅著地上說:“別說話了!你耍一個大老爺們還有理了?你不想想誰能讓你耍?今天給你們教訓,換做別人要你們命”。
女人泣不成聲,哀哀詛咒:“我這輩子廢了,我不放過你”。
炕上的男人坐了起來。他摸索著穿上衣服,把衣服扔給地上的女人,討好聞立:“就是你勾引我,我說不來,你非得打電話,孩子沒了。你也滾吧。還拿啥要挾我”!
男人又呵斥女人:“穿上”。
女人很聽男人的話,哆嗦著穿上了衣裳,這對男女內(nèi)訌了。
聞立踢了她一腳,鄙夷地說:“看看,這就是你死心塌地跟的男人,慫包”。
男人面對三個高大對手無法脫身。他垂頭坐在炕沿兒上,美嬌妻靠炕沿兒根坐著,懨懨欲死。
聞波說:“我們能準確地抓到你們,是偶然嗎?我已經(jīng)摸清了你們的底細,自己說吧”。
男人開始賣慘,他說:“我先說說殷靜,她也挺不幸的,她十七歲就出去打工,長得漂亮被人欺負了。后來一直沒遇到好人。
城里待不下去了,她回村里準備找個好人嫁了,就讓我遇上了。
我再說說我,我是殷靜村的大隊書記。
一天給殷靜家和鄰居解決糾紛時,我?guī)土艘箪o家,她就和我好上了。
她懷了我的孩子,要和我結(jié)婚??晌也荒?。我岳父是鄉(xiāng)長,如果老婆知道了我的一切都完了。
殷靜不能再打胎了,大夫說這個留不住她這輩子就不能懷孕了,只得找下家生下來,就,就嫁給了你。
她嫁人后我不想再和她有瓜葛,她給我打電話,說寂寞了,她勾引我的,我才來的,你們打也打了,氣也出了,高抬貴手放了我。
我?guī)ё咚湍憬窈缶环负铀?,求你們保密”?p> 聞波拿過紙筆,往炕沿兒上一放,說:“大隊書記也是國家干部,文化人,會寫字吧?
寫下來吧,咱們把今晚的事立字據(jù),我這啥都準備了,看,這是紅手印的印泥,還得給你們拍個照”。
大隊書記哀求:“我保證不來找你們,你們別公布出去”。
聞波:“快寫,別啰嗦!還想找我們?打折你們的狗腿”。
那男人趴在炕沿兒上按照聞波要求寫著。
寫完,把筆小心放下,瞅瞅聞立,瞅瞅聞波,“能走了嗎”?
幾個人把臉扭到一邊,不再看他們。
他扯起地上的女人,女人趔趔趄趄被拖出去了,哭哭啼啼消失在夜色里。
聞立把大門插上,回到屋,面對著滿屋狼藉疲憊地耷拉下腦袋。
聞波數(shù)落他說:“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不想想這事多不正常!
媽和我商量出的主意,你還傻了吧唧當新郎呢,缺心眼。
多虧咱媽有遠見。死活不讓你們領(lǐng)證,領(lǐng)證還得離一次婚”。
提起他們英明老母,聞立說:“中秋節(jié)回家,賤婦撒潑脫衣裳,媽看見了她的肚子,掐算那里不是我的種。
我也算不準孩子是不是我的。我表面慣著她,等她露馬腳,她果然等不及了。那天沒堵上,讓那癟三跑了,便宜他幾天。
今晚他膽大了,要住一宿”!
“咱們老媽可不是一般戰(zhàn)士”,聞波說,他是母親智慧的繼承人。
“以后找個本分女人過日子吧。腳上泡自己走的。”
“壞了,那些金鏈子呢?”
聞立翻遍屋里所有角落,不見一星金黃,恨不得出去追,但無心打理這些了。
“我不要了,看著惡心”。
他們這屋鬼哭狼嚎,鄰居栗嫂聽到了,心想:本性難移,才新鮮幾天就開打。
她還沒認識新婦,新婦就不露面了,當然不能露面,打跑了嘛。
從相親日到那個捉奸之夜,聞立做了三個月的新郎,他又單身了。
那銷魂的三個月像一場黃粱美夢,夢里美,醒來碎。
他勸自己:“全當花錢買場艷遇吧,反正玩夠了,也膩歪了,正不知怎么脫身,這老天安排如此,正和我心”。
由此,他悟出個道理:當你低價吃上珍饈美味時,就要明白,饕餮大餐是上桌端下來的口水剩菜,這是世道的一種公平,你所要的東西,都是搭配好了的。
對自己他無暇反思,他也不習慣反思,對外他又編個理由,“把小媳婦兒打跑了,也不好好過日子”。
這一點大家有目共睹,信不信就因人而異了。
這件事后很快他又振作起來,他向來是往前看。
這回出現(xiàn)的虧空傷了他的元氣,他需要時間恢復。
那就得一個月接一個月的期待,期待工資到賬。
對于再婚,他暫時不考慮,太麻煩。
夜長更深,沙漏難挨,他想到了露水夫妻,那多省事,一把一利索。
他三天兩頭帶女人回家,他的小屋又變成了他的歡樂場,他又迷戀上這種生活,像皇帝翻牌,可以換不同口味的女人,一頓激情肆意后提起褲子做路人。
最親密的配合最冷酷的離去,兩者間不生丁點留戀與情愫,能做到這樣,非聞立莫屬。
他找的女人也是玩得起的,想和他談情說愛的他不沾手。
但這種快意每次都明碼標價,他的開銷更大了,所以還債遙遙無期。
一次次迷亂后,偶爾會回憶起曾經(jīng)的剎那,那時一家三口的生活里他是干凈的。
他在沒離婚時,雖然撩騷,但身體絕對沒出軌,他覺得這是唯一對得起章紅梅的地方。
但往昔他再也回不去了,只能越來越遙遠。
他的生活陷入這種惡性循環(huán),他把這一切歸咎給章紅梅,他抱怨章紅梅就像一個沒有契約精神的人,最美的年華他選擇了她,而她不堅持到頭,半路變卦,害得他走下坡路。
剛離婚時他還惦記看云飛,時間一長,他把兒子忘耳旁后了,他甚至躲避那個累贅。
至于撫養(yǎng)費,他實在沒錢給。
章紅梅那傻瓜也不要,他對于這點又納悶了,章紅梅咋不鬧呢?
他經(jīng)歷的女人不少了,果然各有千秋,賤的,便宜的,貪小便宜的,無底線的,這些都令他不齒。
在這些女人之外,還有一種女人,叫章紅梅,擁有她的時候,他覺得沒啥意思,失去后,他才覺得,與她共度的時光,最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