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佟與進修管宿舍的人是老鄉(xiāng),近幾年中考,沙塘子三中都住在進修,包場住。
進修在各考場中央,輻射到哪里都方便。
男老師住一樓東側(cè),上面是男生們;女老師住一樓西側(cè),上面是女生們。
男女生之間有鐵網(wǎng)隔斷,這里的安全性沒得說,而且房費便宜。
冰瓊和她媽媽住賓館,曉月和媽媽住親戚家,還有幾個學(xué)生都有住處,所以,四班住進修的只有二十多人。
老馮領(lǐng)著男生找寢室去了,她很放心。
她的任務(wù)是精心帶好12個女生,很巧的是有一個房間正好十二個床位,那個房間在三樓,明亮寬綽,正當班主任們在走廊沒什么表情時,她一馬當先:“我班人數(shù)正好,我們住”。
她給女生們爭取到了不拆幫的機會。
而有的班級必須拆分,被分出去的女生哭哭啼啼,班主任只得勸慰:“只是睡一覺,和誰住不行”?
她打開303的門,寬寬大大的寢室,上下層的床鋪,擺著整齊干凈的鋪蓋。
女孩們尖叫著沖進去占床位,很快坐在各自的位置,互相興奮地說:“太好啦,我們還能一起住三晚”。
她站在屋地中央環(huán)顧著,也很滿意。
這三晚,會是女孩們難忘的回憶。
看完考場她們領(lǐng)學(xué)生原路返回。其余時間自由活動,縣城對鄉(xiāng)下娃們極具魅力,寢室瞬間空了,孩兒們玩去了。
七點鐘,她們清點人數(shù),如數(shù)歸隊,點完名已經(jīng)八點,接下來就是睡覺,那還能有什么意外?
她們在一樓也要休息,只聽樓上隱隱約約有說話聲,帶隊領(lǐng)導(dǎo)是老佟和布萊克,他倆過來敲門:“你們女老師到女寢看看去,開鍋了”。
她們剛上到二樓,每個門里沸沸揚揚開聯(lián)歡似的,聊天難分難解。
她們逐個門敲了敲,提醒:“睡覺吧,明天考試呢”。
里面的喧鬧戛然而止,她們下來了。
她和小鴻坐在床邊,隔了十分鐘又上去,果然里面又熱鬧起來。
她們貼在門上喊話:“大家睡吧,一會兒我還來”。
里面突然鴉雀無聲,她們下去了。
過了十分鐘,兩個人對視一眼,默契地走出去,走到樓梯半路上,又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地彎下腰脫掉鞋子,拎在手上,踮著腳尖走到寢室門外,側(cè)耳聽了聽,她的四班還在嗡嗡。
她貼著門說:“睡覺吧”。
只聽里面誰說:“唉呀媽呀,嚇死我了”。
她倆對視一笑,小鴻也聽完了,她們下去了。
過了十分鐘,兩人又上去,輕車熟路地拎著鞋,躡手躡腳到了寢室門外,把耳朵貼在門上,里面沒有聊天,傳出細細的鼾聲。
小家伙們,終于睡了。
她們不管哪個班的寢室,挨個門貼耳朵,光著腳,拎著鞋,一個門一個門地貼近了,確保都睡了,才滿意地下樓。
從二樓往下走的時候,布萊克和老佟走過來,抬頭看見她倆拎著鞋,剎那疑惑后同時笑了。
她們穿鞋時,才感覺到腳心冰冰涼,大理石地面好涼啊!
為了娃兒們睡好覺,誰知她們用心良苦!
老佟說:“我們剛查完男生,罵了一頓,都睡了”。
對男生就可以簡單粗暴。
老太太從寢室走出來,加入進來,他們在樓門口小聚,小聲地交談。
老太太說:“以前我?guī)W(xué)生中考,從考場出來,有個男生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這就是中考?。∫矝]啥呀!我肯定能考上”。
小鴻說:“然后他們經(jīng)歷高考時也會覺得那只是一場考試而已,把一輩子經(jīng)歷完了還會覺得一生如此而已”。
“可不是,就是這樣的,人生在于過程,沒哪個老人會說:我可終于老了”。
“哈哈哈……”,小聲地笑著。
老太太:“我當了一輩子班主任,教過的學(xué)生無數(shù),好幾年前我就開始教學(xué)生的孩子,徒孫們嘮叨我管得嚴,我說和你們爸媽一樣不知道好歹,賴我管得嚴,你們爸媽來了我照樣修理他們”。
老太太說到這些極其自豪,她也應(yīng)該自豪!
老太太對著老佟說:“中考結(jié)束考試我就回家了,永遠回家了”。
老佟眼神滿滿的留戀,說:“老師,也沒舉行個儀式歡送你退休,干了一輩子悄悄地走”。
老太太倒很豁達:“比我更老的都是悄悄退休的呀!誰也沒有儀式!我還覺得自己的告別挺有意義的,參加了最后一次中考,知足了”。
布萊克問:“您退休后有什么打算嗎”?
老太太:“沒想好,突然閑下來可能不習(xí)慣,勞碌命!哎,這輩子一晃就過去了,學(xué)生不敢說桃李滿天下,但數(shù)不清是真的,教學(xué)生,卻沒交下人,好失敗吧”。
老佟感慨:“別把老師想得應(yīng)該多高尚,這就是一份職業(yè)!
老師要掙錢養(yǎng)家糊口,老師也有七情六欲。
只不過,因為工作的特殊性,要用良心和感情去投入,因為我們面對的是人,我們也是人,我們做到問心無愧,就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