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的晚上,三環(huán)邊的老舊小區(qū)。
莊玲綺已經(jīng)進組開始合練臺詞,這次的古代角色,對于小姑娘很有挑戰(zhàn),王峰也給她找來了多位老師,全方位訓練她的表演技巧。
而自己卻趁著夜色,偷偷溜到了這處地址。
今晚他故意保持神秘,連自家司機都沒招呼,而是打了一輛出租,獨自敲開了魏奶奶的家門。
魏寒霜一個人獨居,晚上果然不出意料在家,她打開房門后,卻顯得有些驚訝。
“你好,還記得我是誰嗎?”
魏奶奶的衣著和往日沒什么分別,還是穿著樸素的襯衣,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才想起了面前的年輕人是誰。
“你是莊小姐的男朋友吧?”
“對的,看來您還記得我,不如我們進屋聊一會?!?p> 未等主人表示同意,王峰便大大咧咧地走了進去。
魏奶奶有些茫然,不知道年輕人有何貴干,但還是大方地請他落座。
“我這次過來,是想問您一下,關于《奇珍寶笈》的事情?!?p> 一聽到這個名字,魏寒霜馬上收起了茫然的態(tài)度,反而變得無比謹慎。
“你是從哪里聽說的?”
“渠道并不重要,我只想說若真有其事,希望能借來看看?!?p> 為了今晚的來訪,王峰可是做足了功課,所以一開口便直入主題,沒打算兜圈子。
但魏寒霜卻被搞了個措手不及,她一邊警惕的退后,一邊換上了嚴厲的表情。
“我不管你是哪里聽來的謠言,反正沒有這種東西,請你回吧?!?p> 她不光作出了抗拒的姿態(tài),而且讓出門口的通路,一副就要送客的樣子。
這樣的反應,也算在情理之中,王峰不急不慢,只是接著說道。
“我并不需要原本,只要是影印本就行?!?p> “說了沒有,就是沒有?!?p> 看來魏老師拒不配合,王峰這才說起了老嚴告訴自己的那段故事。
可是他剛提起對方的父親魏霞叢,就被老人粗暴地打斷。
“長輩的事情早就過去,我也不想提起?!?p> “話雖如此,但若是您家父得知,女兒私自走私文物出國,又不知該作何感想?”
話不投機,王峰也收起了僅有的尊重,換上了更為陰冷的態(tài)度。
魏寒霜人如其名,是個不折不扣的冷面婦人,但遇上真正冷若冰霜的王峰,卻又在風頭上被壓了過去。
特別是聽到對方點出了事實真相,更是讓她大聲失色,忍不住驚呼起來。
“你怎么知道的?”
看來這個常年躬耕于講臺的教師,和那個石老頭有幾分相似之處,都不太善于爾虞我詐,只要稍作套路,就能被引出實話。
王峰心里深知,這樣的女性不是自己對手,便不再著急追問,只是翹起二郎腿,想要看看對方的反應如何。
果然如他所想,魏寒霜的臉上開始露出一絲紅潤,明顯是心事被人說破后的羞愧。
“你第一次來的時候我就有所察覺,果然是個行家?!?p> “即便不懂書法,但相信以魏老師的眼光,不可能會犯下如此的低級錯誤?!?p> 王峰說的沒錯,其實稍微動動腦子,就能知道那副字帖不會那么便宜。
“我告訴你,不管怎么誹謗,但走私文物的行為都是你的女友直接參與,要是鬧了起來,你們也脫不開關系?!?p> 反正已經(jīng)撕破臉皮,魏寒霜再沒有半分客氣,而是惡狠狠地對著年輕人警告。
她換上的這副模樣,哪里像是教書育人的語文老師,完全成了不講道理的惡婦。
只可惜她遇錯了對手,王峰非但沒有一絲緊張,反而享受著這樣玩弄人心的快樂。
“我們可沒參與其中,因為字帖早就被我掉包,送出過的只是一副贗品?!?p> 聽完此話,魏寒霜不禁笑出聲來:“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賣家拿到貨后已經(jīng)檢驗過了,收到的是真品無疑?!?p> 這點王峰也早有預估,過了這么多天,莊玲綺那邊沒人來找麻煩,說明自己的仿品成功蒙混過關。
說起這一點,他不免有些得意:“看不出來真假,只能說明你那邊的買家段位太低?!?p> 魏寒霜本來是絲毫不信,但看見年輕人洋洋得意的樣子,她心里也不免打起了鼓。
難道說真的遇上了高人,能仿制出宋代的古書?
關于這一點,她仍舊抱著質(zhì)疑的態(tài)度。
不會的,那副歐碑極為罕見,旁人別說仿寫了,就是連上面的內(nèi)容都背不全。
更別說面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小伙子,實在不像是個造假高手。
為了打消魏奶奶的疑惑,王峰正好有些技癢,打算就此機會露上一手。
他的書法水準,放到現(xiàn)代社會,能看懂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遠在蓉城的老石頭,也只是覺得深不可測,但說不出個門道。
今晚的這位“觀眾”卻與眾不同,魏寒霜的書法造詣遠超常人,可以說是當世為數(shù)不多的大師。
在書法大家面前弄技,才能顯得出其中樂趣。
想到這里,王峰再不磨蹭,這就急忙起身說道。
“歐碑有什么難的,我15歲那年就練得駕輕就熟,如今仿寫一副,還不是手到擒來?!?p> 聽到這樣的狂妄之語,魏奶奶直接笑出了聲:“年輕人不知好歹,歐楷看起來容易,但想要精通最為困難?!?p> 書法藝術和繪畫類似,幾分講究基本功的鍛煉,楷書就是每個學童入門的第一課,就相當于素描之于畫畫,看起來最為簡單,實則很難精通。
王峰也不想在言語上逞能,只是讓魏奶奶拿出文房用具,將就鋪在了客廳飯桌。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面前的這位老人,才是自己真正的知音,故而王峰絲毫不敢馬虎,提起毛筆、蘸飽墨水,便屏住呼吸,開始認真書寫起來。
行家一出手,那自然是非同凡響,而看客也不是等閑之輩,剛剛寫了一行,魏寒霜便湊了上來。
她上了年紀后,眼神不太靈光,這時幾乎趴在臺面上,仔仔細細地欣賞起了王峰剛才的作品。
字如其人,其實這就是古代文人的身份信息一般,能揭露出大量的個人信息,只不過外行看不出門道罷了。
但魏寒霜這么仔細一看,便深深地嚇了一跳,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帶著強烈的疑惑默默發(fā)呆。
字是好字,這點毋庸置疑,人是青年才俊,從談吐中也可略窺一二。
問題就在于,這樣的好字,和面前的小伙,根本聯(lián)系不到一塊。
“天下竟然有這等奇事!”
魏寒霜這時已然忘卻了兩人之間的矛盾,只是默默地品味著桌上的幾個大字。
“這樣的書法,明明是飽經(jīng)風霜的老人筆墨,怎么會從你一個小年輕手上寫出來?”
強烈的對比,和不能否認的當面所見,直接摧毀了她多年的書法鑒賞體系。
王峰當然沒辦法解釋這一切的由來,只是收起筆墨,笑盈盈地問著對方。
“現(xiàn)在,你可以相信我說的話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