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心準備開啟遠洋貿(mào)易,可公司的這幫員工,其實都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
這些木薯雜粉倒在倉庫里,揚起了漫天的灰塵。
沒想到揚塵這么嚴重,整個倉庫上下都蓋起了一層白灰。
卸貨的時候,王峰還想在一旁督看,可這些木薯雜粉揚起的漫天的灰塵太濃,他在庫房里最多堅持了幾分鐘,就實在受不了,被嗆得逃出了庫房。
等跑到屋外,才覺得吸入了過多粉塵,肺部開始隱約有疼痛感。
身上新買的一件黑色西裝,已經(jīng)變成了白色,他急忙跑回宿舍,洗了一個冷水澡,又換上了便宜的便裝。
工人們也是叫苦不迭,大家都被這種粉末嗆得難受,找了根水管沖洗起來。
可是一遇清水,這些粉末全都變成的污泥,搞得地上泥濘不堪,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還是頌拉有些經(jīng)驗,他趕快叫住了正在沖洗的工人,說是絕對不能見水,只有等塵埃落定之后,用掃帚慢慢掃到一起堆放。
王峰從沒見過木薯干,但是按常識推斷,這批貨明顯不太對勁。
他立即撥通了莊吉雄的電話,按捺住升騰的怒火,耐著性子詢問對方。
“莊先生,你給我的這批木薯干怎么全是粉末,看起來根本沒辦法銷售。”
莊吉雄倒是很平靜,用他尖尖的嗓音試圖解釋:“小伙子,你之前沒見過木薯干吧,這木薯干有兩種樣子,一種發(fā)到歐洲是干硬的片狀,而發(fā)到大陸的貨,都是這種粉末?!?p> 畢竟人家是這行的龍頭企業(yè),王峰也不敢和莊先生辯駁,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可是掛上電話,他還是覺得不太對勁,想找個專業(yè)人士過來看看。
他認識的人里,也只有陳師算半個內(nèi)行,現(xiàn)在只能請他給自己參謀參謀。
陳師辦事還是靠譜,接到電話后,很快開著他的破日產(chǎn),到了王峰的倉庫中檢查。
這位干瘦老頭在暹羅做得就是質檢工作,憑著多年來的工作經(jīng)驗,一眼就找出了毛病。
他從這堆粉末里抓起一把,在手上搓了搓,遞給王峰查看。
王峰接過來看了下,發(fā)現(xiàn)幾乎全是泥沙。
“為什么會有這么高的含泥量,這難道故意摻雜進去的?”
他還以為是莊吉雄有意搞鬼,在里面加入了不少雜質。
而陳師卻給了他意想不到的答案:“這不是暹羅貨?!?p> “我就不懂了,麻煩老師說明一下。”
現(xiàn)在正是需要虛心求救的時候,王峰也客氣的叫了一聲老師。
陳師倒是很受用,這種老知識份子最喜歡別人的尊稱,他把手上的泥沙拍掉,然后才慢慢講解起來。
暹羅的木薯干確實分為兩種,原料其實都一樣,只是處理方法不同。
為了針對東歐的養(yǎng)豬業(yè),木薯干必須要能長期存放,所以將其洗凈烘干,制成了像厚薯片一樣的干片。
這種薯片屬于精品,幾乎沒有雜質和水分,淀粉含量很高,是上佳的飼料選擇。
但薯片的制作成本比較高,用于工業(yè)生產(chǎn),就沒必要這么精細。
于是針對大陸市場,暹羅本地又開發(fā)出了一個簡易的版本,從農(nóng)民手中收來鮮木薯,直接用粉碎機打成小塊,在鋪到空地上曬干,這樣制作的木薯塊成本低廉,適合大規(guī)模貿(mào)易。
但現(xiàn)在倉庫里的這批貨又有不同,泥沙太多,而且明顯打得太碎,幾乎成了一堆粉末。
“我以前見過這種東西,只有柬國偷運過來木薯,才會是這種鳥樣?!?p> 陳師這就下了定論。
原來暹羅的糧食產(chǎn)量收購價格較高,很多鄰國的貨物,也會想辦法偷運過來。
“這些柬國邊民又懶又壞,送過來的木薯干都故意打得稀碎,才方便混入雜質?!?p> 木薯作為植物的根莖,其實根本不用特意摻雜泥沙,只是收獲之時,從土里帶出泥土,完全跳過清洗步驟,直接扔進粉碎機里,這樣出來的粉末含泥量很高,幾乎有三成是土。
“這種東西,價格只有正常貨的一半,你是多少錢收來的?”
王峰知道上當,現(xiàn)在也不是好面子的時候,只能老實回答:“我給莊先生的是原價,115美金一噸?!?p> 陳師聽到此話,忍不住跺腳罵街:“你上當了呀,那個莊吉雄怎么會如此坑人?!?p> 他是個好打抱不平的性格,這就要拉著王峰去找老會長理論。
但王峰可不敢對峙,畢竟老莊先生那邊,根本不知道他們演出的這場尋到孫女、又縱火假死的戲碼,要是詢問起來,也不知道如何解釋。
他現(xiàn)在全都明白過來了,自己雖然用假女孩騙取了莊吉雄的信任,但對方更是魔高一丈,吃定他不敢去行會理論,故意給他提供一批次品。
“那您幫忙估計一下,這批貨能賣多少錢?”
陳師有些不忍心說實話,但糊弄也不是辦法,只能搖著頭估算道:“運氣好點,你也是對半虧損?!?p> 接著他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你新公司的第一單生意,就賣的是這種垃圾貨,以后在行業(yè)的聲譽也都毀了?!?p> 這是王峰來到現(xiàn)代社會,遭受的最大打擊,以前就算生意上有瑕疵,畢竟都是損傷博蘭集團的利益,而現(xiàn)在可是真真切切,全都虧到了自己頭上。
要是換了Max,肯定就抄起家伙,和那個惡毒的莊吉雄過去拼命。
但王峰在憤怒之余,還算冷靜地思考對策。
現(xiàn)在去找莊吉雄撕破臉皮,對方大可全不認賬,他和對方都是口頭協(xié)議,打起官司來也撈不到任何好處。
所以目前的首要目標,只能是想辦法及時止損,看能不能給這些次品,找尋一個合適的出路。
他來不及感傷,詢問起陳師有無對策:“這種貨雜質這么高,肯定沒辦法拿去做工業(yè)淀粉,那還能用來干什么?”
陳師琢磨了一下,倒是給了他一個建議:“這種全是泥沙的粉末,如果先加水攪拌蒸煮,再放到池子里沉淀,也能清理出絕大部分雜質。”
“我這里可沒有這種設備?!蓖醴暹€是犯了愁,覺得沒什么可操作性。
“不用你來處理,只要賣到酒精廠,他們會有辦法消化?!?p> “酒精廠?”
“不管是什么糧食,都能用來制造酒精,反正酒精是發(fā)酵過后的醪液提純,固體雜質多些也只是費點功夫,不至于沒辦法使用?!?p> 王峰還是有些疑慮:“這種看起來像廢品一樣的粉末,真的能拿去釀酒?”
陳師也不敢確認,只是用經(jīng)驗估計道:“技術上肯定是沒問題,但要過濾雜質太麻煩,其中泥沙有可能會堵塞機器,出酒率也不會太高,只有特別不嫌麻煩的工廠,才愿意用它來加工。”
“可是哪里去找這樣的客戶?”王峰現(xiàn)在完全沒了門路,只能希望陳師能介紹一個客戶。
“這種東西,正常的企業(yè)是不會要的,只能找那種走投無路,實在好壞不挑的工廠,才可能愿意吃下這些次品。”
陳師也確實消息靈通,有一家公司出現(xiàn)在了他的腦海。
“我倒是能幫你介紹一家工廠,只不過他家...怎么說呢,情況有些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