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卓然的媽媽?”Max聽到這個消息,驚訝地瞪大了眼珠。
即使腦袋不太靈光,不過他又不傻,很快想到了好友的用意。
“我還以為你上班之后能放棄追求她呢,結(jié)果你還是倔,準備曲線救國,走討好丈母娘路線?!边@位周同學語氣里帶著嘲弄,本就不大的眼睛瞇成了一道縫。
王峰猜到他會這么想,也不打算辯解,趁機打聽一番:“我腦子摔了過后,很多事情記不起來。劉卓然家里情況你知道多少?能不能給我講講?”
Max掃了一眼燒烤攤老板,那邊忙的不亦樂乎,估計還要一會兒才能吃上東西,正好這段時間,給好友說來聽聽:“好吧!來幫你回憶一下,劉卓然她媽為什么會住在酒店里,我大概知道原因?!?p> 劉卓然是學校?;壍娜宋?,又是家世顯赫的貴小姐,關(guān)于她的消息傳得男女皆知,再加上他們籃球社常常在一起聚餐,有白巧巧那個大喇叭經(jīng)常八卦,Max還真知道不少情況。
劉卓然的父親叫劉楊貴,是個普通鋼管廠工人,80年代下海做皮鞋生意撈到第一桶金,是蓉城第一批百萬富翁,江湖人稱“劉百萬”。他頗具經(jīng)商頭腦,后來創(chuàng)立博蘭集團涉足地產(chǎn),企業(yè)越做越大,只不過之前的名號過于響亮,到現(xiàn)在仍然不少人還叫他劉百萬那個老名字。
劉百萬青年致富,找的老婆也是歌舞團的大美人,可男人嘛,有錢之后管不住下面,在外花天酒地也是正常。直到他遇上了一個姓文的女人,文小姐風情卓絕,把劉總迷得七葷八素,很快變成了他的貼身秘書,原配夫人——也就是劉卓然她媽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晚了,那個小三懷上身孕,給老劉生了一個兒子。
劉百萬和原配相處多年,其實感情不淺,加上確實疼愛他們的寶貝女兒,本來小三沒什么機會。可壞就壞在生的是個兒子,得了兒子的老劉歡喜異常,還準備把兒子接回家里親自撫養(yǎng)。他的原配夫人叫蘭若蕓,是以前歌舞團的首席,追她的人能排到BJ,嫁到豪門后也一直錦衣玉食,性格高傲的她當然受不得這樣屈辱,氣得從家里搬了出來。
就這樣兩人一直分居多年,聽劉卓然說也沒有正式離婚,估計老劉也不想和她們母女徹底鬧翻,一直下不了這個狠心。
王峰聽著好友滔滔不絕的敘述,現(xiàn)代人才使用的詞匯對于他還是很陌生,小三上位、夫妻分居,這些都是頭次聽說。雖然這是幾百年后,不過太陽底下無新事,其中緣由他卻再熟悉不過。
皇上寵愛妃子,妃子又誕下子嗣,皇后娘娘逐漸受到冷落,可至少正宮名分尚在,仍然保有皇后名號。王峰不禁想起當年在紫禁城中的往事,自己作為皇后身邊貼身太監(jiān),設(shè)計一步步趕走貴妃,贏得后宮賞識,這才飛黃騰達、總攬大權(quán),不過也是因為如此得罪了太子,最后晚年落的凄慘下場。
真是命運造化弄人,現(xiàn)在好像又是舊夢重回,不過這一次,我不會甘愿再做他人的奴仆,一定要真正掌控自己的命運。
不過現(xiàn)在的第一步,還是要先贏得正宮娘娘的賞識,才有后續(xù)善舞長袖的空間,對于和劉媽媽蘭若萍的見面,王峰心里又多了幾分期待。
Max哪里知道他心里在盤算什么,只以為是簡單的男女追求,王峰之前癡戀劉小姐,要去爭取丈母娘也再正常不過。說話間燒烤總算端了上桌,這兩個年輕人的想法雖然南轅北轍,可胃口都出奇的好,一頓風卷殘云,很快把盤子吃了一個底朝天。
王峰謝過好友,Max今天透露的消息可以說是非常重要,實習工資還沒領(lǐng)到手,也大方地請客結(jié)賬。
沒等兩三天后,蒲成果然按照約定,把王峰調(diào)到了行政樓層的客房部,主要負責頂樓套房的接待。套房的客人非富即貴,加上還住著老板娘,這里的客房服務(wù)員都是最資深的老員工,按說不會安排一個剛來實習一個月的小伙子。
幸好王峰在餐飲部也算打出一些名號,嚴姐更是逢人就夸,酒店同事知道此人能干,也就沒覺得異樣。
嚴姐給王峰調(diào)了一個單間宿舍,又幫他買了不少生活雜物,再配上一套高檔西裝。她也是個老江湖,看出王峰只要留下來認真干,以后很有可能會升任領(lǐng)導,現(xiàn)在趁機施以恩惠,還能留下一些人情。
蒲成看在眼里,心里恨的直癢,可是只能任由他去,變成一個縮頭鴕鳥,全當沒有看見。
就這樣,王峰穿著一身筆挺的新西裝,別上剛做好的金邊工牌,開始了他在客房部的生涯。
客房部的工作仍然是輕車熟路,王峰人勤快、嘴又甜,和新同事關(guān)系相當融洽,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非常順利。
可是劉媽媽那邊,卻一直苦于沒有機會接觸,王峰知道不能再等,若是不能很快和她熟絡(luò)起來,被劉小姐發(fā)現(xiàn)在這里杵著,說不定會不太高興,再把自己調(diào)走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幸劉卓然忙著畢業(yè)答辯,她生性好強,可丟不起答辯不過這個臉,最近都一直泡在學校,過著宿舍和自習室兩點一線的生活。
劉媽媽蘭若蕓在這里仍然過的是貴婦生活,每天有專人送餐,出門也有專職司機接送,一般都不會在套房里呼叫服務(wù)生。王峰每天可以進入房間的機會,只有打掃清潔的那短短一個小時。
可是每次服務(wù)生打掃清潔時,蘭若蕓不是出門逛街打牌,就是去spa部門做臉保養(yǎng),很少留在房間里,王峰本想抓機會和她攀談幾句,可現(xiàn)在連人都見不到面。
雖然見不到人,可是迎人喜好這種事,王峰有充足的經(jīng)驗,他每天借著打掃房間的機會,開始觀察著房間主人的每一個細節(jié)。甚至還沒見到人,根據(jù)她的服裝喜好、用品擺放、房間陳設(shè),就可以精準的猜到人物性格,這個女人在王峰頭海里的畫像,日漸清晰起來。
這是一個常年養(yǎng)尊處優(yōu)貴婦,習慣了有人服侍,有人安排衣食住行,所以選擇住在自家酒店,當然再合適不過了。而且這個酒店房間,裝飾掛畫充滿了個人風格,說明她還是以女主人自居,來這里居住,也是為了要站住一席陣地。
想和她建立親密關(guān)系,必須要找到共同的情感連接,簡而言之就是要有共同話題,王峰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絕佳的切入口。
終于等到有一天,外面天色陰暗,下起了暴雨,蘭若蕓有些頭疼不適,便留在房內(nèi)沒有外出。
王峰總算見到了這個Max口中的蘭阿姨,一打照面,馬上明白了劉卓然那股悠然卓絕的氣質(zhì)從何而來。這母女樣貌如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優(yōu)雅氣質(zhì)更是如出一轍,只不過劉媽媽少了少女的溫潤親和,舉止多了幾分冷淡清高。
她穿著一身刺繡真絲旗袍,雖然沒有外出,臉上仍然帶著淡妝,正坐在沙發(fā)上看書。蘭若蕓顯然不認識這個新來客房服務(wù)員,但還是客氣的點頭問候,這并非她有意和來人攀談,只是出于自身教養(yǎng)做出的客套。
“蘭阿姨您好,我已經(jīng)調(diào)來這邊好幾天了,只是今天第一次見面?!?p> “嗯,辛苦了。”蘭若蕓只是隨口一答,并不打算進行這番沒有意義的對話,
美人儀態(tài)依舊保持端莊,雖不開口,慵懶的斜靠沙發(fā),也是一道難得風景。劉百萬真是瞎了狗眼,對于她竟不珍惜,那個上位的小三又是怎樣能人,才讓如此美人失去寵信愛慕。
王峰沒時間思考這些,他必須要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想辦法和劉媽媽攀談起來。
皇后娘娘常居冷宮,想必內(nèi)心其實非常寂寞,也渴望有人知她懂她,與她交流。只不過接觸的都是一些年輕的酒店員工,不會有什么共同語言。
王峰倒是早就想好的話題,只是和她目前身份相差過大,主仆之間的交流,最難的就是破冰第一下。
他于是故意表現(xiàn)出大大咧咧的樣子,不時的制造一些聲音,顯得自己直爽呆蠢。每一個主人都希望仆人靈活麻利,可又不能太過聰明,不會有人喜歡身邊人一副城府頗深的樣子。
王峰一邊打掃著衛(wèi)生,一邊緩緩搖起腦袋,嘴上還小聲哼起了調(diào)子。
“咯隆咚哩個啷個咚?!?p> 蘭阿姨正在看書,按道理不應(yīng)該出聲吵鬧,可是聽到小伙子哼的節(jié)奏,不光沒惱怒,反而引起了她的注意。
王峰前幾天觀察房間頗有收獲,發(fā)現(xiàn)房間里有不少京劇唱片,他猜想主人肯定喜歡傳統(tǒng)戲劇,要知道中國戲曲最早就叫“太監(jiān)戲”,王峰當年對戲曲也頗有研究,也是沒想到和百年后的現(xiàn)代人,居然還能找到共同愛好,慶幸的是文化脈絡(luò)相承,自己若是用此作為切入口,當然再合適不過了。
果然正如他所料,蘭阿姨年輕時雖然是學的是舞蹈,但也練過京劇基本功,后來心向文藝,找過不少名家指點,雖然只算票友愛好者,水平可不比現(xiàn)在一般年輕演員差。
見蘭阿姨投過來好奇的眼神,王峰急忙漲紅著臉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出聲的?!?p> “沒事,你剛才哼的過門是哪學的?”
“我從小就喜歡看戲,自己也會唱一些,不也就是外行圖個熱鬧,要是有內(nèi)行一聽,就知道不太地道?!?p> 蘭阿姨沒想到現(xiàn)在還有年輕人喜歡傳統(tǒng)戲劇,而且還會唱上一些,不免放下手中書籍,想讓他露上一手:“我也一直喜歡,不過不是專業(yè)的,不如你唱一段我來聽聽。”
王峰假意推拖一番,好像實在避不開情面,于是勉為其難地哼唱上一段,可惜現(xiàn)在的聲線實在太粗,如果還是太監(jiān)喉嚨,聲音會高亢嘹亮許多。
雖然嗓子并不好聽,可這唱詞腔調(diào)都是從未聽過的,蘭阿姨的好奇心徹底被激發(fā)起來。
“你唱的這是什么戲?聽起來有些像昆曲,又好像哪里的地方戲?!?p> 其實王峰并不知道,后來的戲曲幾經(jīng)演變,在民國時期達到鼎盛,和他當年在宮廷里聽的腔調(diào)已經(jīng)大不一樣,但他只能瞎編一個理由:“阿姨您別笑話我,這是跟著老唱片胡亂學的,不成流派。要不您唱一段?給我指導指導?!?p> 聽戲聽得是一個韻味,他雖說是胡唱,蘭若蕓能感覺到這小伙子功底不淺,也愿意和他繼續(xù)再聊。
“那好,我也好久沒唱了,我隨口唱幾句,你聽聽這是出自哪段?”
這么來回聊天,她的戲癮也犯了,正好這幾天沒開嗓練習,于是她站起來氣送丹田,杏唇微張,緩緩唱了一段京劇老旦:“想當年在皇宮何等安好,到如今我身居在破瓦寒窯,恨劉妃與郭槐心生計巧,他要害哀家我所為哪條?思皇兒把我的雙目失了,但不知何日里我才得還朝?!?p> 這段京劇打龍袍,王峰當然是第一次聽到,不過他通曉史籍,國學功力深厚,聽唱詞中提到了劉妃、郭槐,一下就猜到了這是什么故事。
因為郭槐倒不陌生,和他還算是同行,也是一個太監(ji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