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誠收到魏伯仁的信,感到事情確實有些蹊蹺,這說明魏伯仁已經(jīng)成為江南省某些人眼里的障礙,大多數(shù)拉攏人是從送錢物開始的。從目前的情況看,這魏伯仁主動來信告知,說明他的頭腦是清楚的,至少證明他還沒有陷進泥潭,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高誠心里明白,魏伯仁既然告訴他,就是想多個證人,萬一有麻煩時,有人替他說話。高誠沒有推托,他要替魏伯仁掃清后院,讓他把江南的事情辦好。一般來京城辦事的地方官吏,都住進官辦的客棧里,并留下名字及消費信息。這一點高誠非常清楚,他便想從這里調(diào)查一下,此事是否江南省的人所辦。他叫來幾個手下交待,將魏伯仁家附近的客棧查一遍,看看是否有江南省的人來過,并確定的大約的時間點。
高大人的手下,均是京城辦事的高手,不僅熟悉情況,效率也非常高,不到兩日就來稟報,并無江南省衙門的人來過。
高誠又仔細看了看信,東西是送到昌平去的,又派人去昌平調(diào)查。過了幾日,手下回來了,仍然沒有任何線索。這就奇怪了,難道不是江南省衙門的人來辦的,或者是地方富商送的,究竟會是誰呢?高誠覺得事情有些復(fù)雜,那些辦事之人可能料到會調(diào)查,便將蛛絲馬跡都抹掉了,做得非常隱蔽。然而,這些財物在魏伯仁夫人這里卻始終是個麻煩,若有人此時舉報,魏伯仁無法說清;或者財物有失,更加無法說清。大清規(guī)定,貪污千兩銀子可以殺頭。高誠并不擔心皇上會殺魏伯仁,但他的欽差做不成到是可能的,到那時,江南省的賑災(zāi)查案將前功盡棄。
正當高誠冥思苦想的時候,下人來稟報,有個女子要見大人。
“你問清她是何人?有何事了嗎?”
“大人,女人稱是安徽魏伯仁大人的夫人。”
“噢,她說了有什么事嗎?”高誠感到有些吃驚,便再次詢問。
“魏夫人只要求見大人,她還拉了一車的東西等待在門口。”
高誠此時才明白,一定是魏伯仁生怕自己有口難言,便讓夫人帶東西來??墒沁@種財物,他也不好輕易接受啊,自己是大學士,不是大理寺辦案的人,況且這里不是在衙門而是私家宅院,萬一別有用心之人知道,也對自己不利。他想了想后說:“你告訴魏夫人,高大人外出辦事去了,明天才能回來,讓她先回自己府上,明日再說。另外,你帶上二人,今夜起監(jiān)視魏府,不可有任何閃失?!?p> 布置完之后,高誠從后門出去,前往大理寺。
魏周氏根據(jù)夫君的來信,趕緊將財物從昌平運送過來。離開家的時候,父母兄弟都不太開心,到手的錢財又飛了,都在責怪女婿。鄰居親友看到魏周氏收受那么多財物,又一毛不拔裝上車,要回京城,便惡言相加,讓魏周氏非常難過。
她為了路上安全,還雇了保鏢,花了好幾十兩子。到了京城一刻不敢停留便去了高府,可高大人不在。她只好回家,將車上東西搬進屋里,鎖上門。這一晚,她不敢睡覺,跟家里幾個人一起守著。
第二天早晨,大門突然被人敲響,魏周氏有些緊張,連忙去門口問詢,來人說是大理寺的官差,魏周氏打開大門,門外站著六七個便衣,并不著官服,她連忙想關(guān)門,來人一把推開進來。
“你們想干什么?這是可民宅,不可亂闖。”魏周氏責問。
領(lǐng)頭的一個高個子說道:“魏夫人,你不要害怕,我們是奉高大人和大理寺齊桓大人之命前來,提取你昨日送到高大人府上的東西。”
魏周氏也知道車上財物的珍貴,不得有任何閃失?,F(xiàn)在來的只憑一句話,如何可信,所以連忙說:“什么東西?我們府上沒有東西。”
來人知道她不敢相信,便拿出一封信來。魏周氏一看,原來是夫君寫給高大人的,這才放心將東西交給他們。
臨走時,魏周氏要他們打個收條,來人已經(jīng)準備好了,蓋著大理寺印章的收條。
這高誠辦事確實周到細心。他當天至所以不敢接待魏周氏,生怕有人以此生事,所以避而不見。他到了大理寺之后,找到大理寺齊大人,說明魏伯仁的情況,讓他派人將魏伯仁府上財物全數(shù)帶回,秘密放在大理寺,日后再處理。齊大人心里明白,這是高誠大人在為魏伯仁趨利避害,不好推辭,便命人第二天去辦事,不能引起別人注意。
再說這大理寺也不是真空,武郡王的耳目眾多,魏伯仁家中取得的財物押入大理寺庫房后,庫房管事駱康并不知道其中內(nèi)幕,只知道齊大人交待要好生看守這批財物。駱康辦理入庫手續(xù),必須登記清楚,經(jīng)辦的衙役說是從魏伯仁府上得來。駱康吃了一驚,這魏伯仁剛剛被皇上任命欽差遠赴江南省,前腳剛走,后腳就收了銀子,家中又被查得贓物,這到是奇聞,連忙稟報給了武郡王。
武郡王聽到這個消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這魏伯仁那么輕易就被陳萬全拿下了?為何陳萬全沒有提前告知?也沒有聽說有彈劾奏章,這到底是何情況?他趕緊差人再去打聽,財物確實是從魏府搜得,經(jīng)辦人說是齊桓大人下的命令。通過大理寺渠道又證實,當日搜查魏府既無查案手續(xù),又無記錄。
這就怪了,這大理寺到底在干什么?膽子也太大了。武郡王心想,此事大理寺既然行事謹慎秘密,定有文章,何不揭穿它,讓魏伯仁也難堪一下,萬一惹怒皇上,魏伯仁就完了。
第二日,武郡王進宮面君,對皇上說:“皇上,有人稟報,大理寺齊大人近日私自查抄了魏伯仁家,還扣押了許多財物,目前財物放在庫房,不知皇上是否知道此事?”
私自查案,查的還是魏伯仁?嘉慶皇上到是吃驚不小,大理寺怎會如此大膽。他立刻讓人將齊大人叫到宮里來。齊大人沒有想到高誠囑咐的事情,那么快讓皇上知道了,又驚又怕來到宮里,不敢有隱瞞,如實向皇上稟報,是大學士高誠交辦的,請求皇上降罪。
嘉慶畢竟腦子聰明,他不責怪齊大人,他讓齊大人退出之后,也沒有立刻傳令高誠過來,反到是微微一笑,知道這老師一定是有所考慮,否則不會如此做法,還隱瞞皇上,他一定是在為魏伯仁考慮。
武郡王期待事情的真相,突然就無聲無息了,他有些不明白了。想了幾天,便去找齊桓大人。齊大人原先在郡王手下當過差,對郡王非常尊重,高誠大人交待他保密的事情,他也如實稟報了郡王。這時候,郡王才隱隱約約搞清楚,肯定是江南省在下魏伯仁這步棋,不僅沒有將死他,反而被高誠拿到了證據(jù)把柄,江南省害怕清查的心里暴露無異,真是愚蠢之極。陳萬全事先不打招呼,害得自己在皇上面前出丑。
“陳萬全真是混蛋,如此低劣之手段他怎么想得出?愚蠢之極,好了,如今高誠這一招,讓皇上更加懷疑江南省了?!蔽淇ね醴浅I鷼猓罅R了陳萬全。
和親王聽后,也是有些不悅:“地方官員以為只要是金錢,就一定能夠把人拉下水,唉,他們豈是愚蠢,簡直過于幼稚?!?p> “這下好了,高誠一手策劃,皇上不露聲色,就等有人自投羅網(wǎng)去彈劾魏伯仁。陳萬全這銀子打了水漂,往后的事情怎么著還不知道了?!?p> 安親王聽到這個消息,感到事態(tài)會更加嚴重。
三位王爺此事才明白,別看這魏伯仁是六品主事,心智挺聰明,早就預(yù)防在先,這高誠大人更是別有用心,此做法明顯是想讓支持江南省一派的人自投羅網(wǎng)。好險。
武郡王生氣歸生氣,但還是要想辦法讓江南省不出事為妙。三人商量之后,給陳萬全寫信,讓他做事小心,不可妄動。
京城的信幾天后送到巡撫衙門,陳萬全一看信,渾身震顫,自己愚蠢的一個行動,差點讓自己送入虎口,還連累了郡王。他趕緊叫來吳富貴,將信給他看。吳富貴也沒有想到,看似不怎么能干的魏伯仁,早就留下一手,若不是自己交代郭連江行事秘密,無痕跡可查,自己險些被查處??磥恚髮Ω段翰适且⌒闹斏?,不可妄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