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城內(nèi)原本是有兩座寺廟,一座道觀,在城外下轄之地,也有不少寺廟和道觀存在,城內(nèi)富戶人家有白事,做法會,便會請這些和尚道人前來做法,為先人做水陸道場,超度亡靈。
平日里這些和尚道人以此為生,再加上些香火錢,香油錢,倒也活的滋潤。
只是最近幾個月,朝廷要在朝陽帝都開一場水陸法會,為國運祈福,欲要綿延國運,讓大殷朝代代相傳,永世不移。
這場法會盛大無比,廣邀各地僧道名流并書院大儒,同襄盛舉,共同祈福。
便是四方城中幾個有名有號的老僧和老道,都被請到帝都參加盛典,如今三四個月都要過去了,這些僧道大儒,至今不曾返回。
如果有這些僧道大儒在城內(nèi),張橫的壓力要減少很多,城內(nèi)若有僵尸生亂,有妖怪鬧事,自然有這些僧道處理,若是地龍翻身,城內(nèi)大儒也可上書朝廷,請朝廷救濟,同時也可向鄰近州府縣城求救。
張橫平日里就只管練兵殺豬賣肉便是,修行界的事情,按道理來說,跟他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本不應(yīng)該他來摻和這些事情,結(jié)果就因為這朝廷的水陸大會,導致四方城修士形成真空,以至于張橫出手,斬妖除魔,弄出幾場是非來。
“據(jù)說水陸大會要舉行滿滿三個月,三月之后,觀天象,察龍脈氣運,再做定奪,至于這些僧道高人,除了那些實力高明之輩,大多數(shù)應(yīng)該也到了回返的時候了?!?p> 曲典取出一封書信,遞給張橫:“這是顧西城先生給你的書信,他聽聞四方城內(nèi)一片狼藉,地龍翻身,摧毀房屋無數(shù),大為震驚,說是要在京中好友那里籌集一筆善款,采買米面布匹,再以朝廷名義捐給咱們四方城。”
顧西城是張橫在幼年之時,于松塔林燃石礦場救過的一名儒生,這儒生據(jù)說因為在朝堂抨擊當今皇帝醉心丹術(shù),以頭撼門柱,請求皇帝重整朝綱,結(jié)果觸怒皇帝,要將其腰斬棄市,多虧了當朝太師溫成平勸阻,才免其死罪,流放到了四方城。
顧西城秉性剛直,在京城為官之時,處決了不少豪門子弟,得罪權(quán)貴無數(shù),流放到了四方城之后,被多次刺殺,好在顧西城本人修為也高,斬殺了不少刺客。
后來誤飲毒酒,差點身死,還是張橫將其“尸體”扔進小溪,痛飲溪水,逼出毒質(zhì),毒殺魚鱉無數(shù),方才恢復(fù)正常。
從那以后,顧西城便留在了四方城內(nèi),教授張橫習文寫字,以及做人的道理,如果說張橫有老師的話,那么他的老師就只能是顧西城了。
但顧西城卻因為自己是戴罪之身,仇人無數(shù),不敢讓張橫稱自己為老師,只說自己是張橫的先生,拿錢教人,錢貨兩訖,雙方互不相欠。
可即便如此,在張橫參加武舉考試之時,還是遇到不少刁難,尤其是在朝陽帝都,被很多人敵對,最后比試射箭之時,更是突起狂風,吹飛箭矢,正中兵部尚書敖東光的人中,折斷門牙兩枚,以至于敖東光大怒,將張橫亂棍打出武科場,削掉功名,成了白身。
這件事讓顧西城大為內(nèi)疚,最近幾年新皇登基,政令有變,赦免了顧西城的罪過,是以顧西城重返京都,要為張橫活動關(guān)系,想要恢復(fù)張橫的武勛身份。
“顧先生要回來了?”
張橫伸手接過書信,抽出紙張看了,嘆道:“他便是籌集善款,又有個屁用!沿途層層剝扣,到了咱們四方城內(nèi),十成剩不下一成,還要承受風言風語,完全沒這個必要?!?p> 曲典道:“終究是一番好心,咱們不可冷了顧先生的心啊?!?p> 張橫道:“冷他心的是這個朝廷,與我等何干?”
曲典道:“說的也是!顧先生聽聞四方城百姓解決了溫飽問題,很是高興,言語之間對你夸贊的很,說生平所教學生盡皆無用,那些人都鉆到了名利場中,唯獨張元伯蠻橫無禮,不像個讀書人,偏偏干了不少實事??梢姲贌o一用是書生,他們書生氣太重,空談?wù)`國,做不了實事,感到慚愧的很吶?!?p> 張橫哈哈大笑:“時人能得西城先生一言之褒,榮于華袞啊!”
他與曲典商議軍中事務(wù)連同城內(nèi)諸事,全都布置妥了,兩人方才分開。
張橫府內(nèi)諸多建筑都被地龍翻身摧毀,唯獨他靜坐的密室因為修建用心,以鐵汁澆縫,堅固異常,倒是一如往常。
張橫乃回歸密室,將龍珠扔到半空,以龍珠凝聚天地精華,反哺自身,修真練氣,打熬筋骨,氣走百脈。
如此修行,進境明顯,每一次打坐練氣,都有明顯變化。
他這般夜間修行,白天率領(lǐng)民團兵士出城下鄉(xiāng)查看災(zāi)情,協(xié)助百姓自救,忙成一團,暫且不提。
且說那清水河神敖興被張橫打傷之后,拼命返回河底水府之中,命隨身蟹將軍為自己取出藥膏涂抹傷口之上,咬牙切齒,擂胸憤恨:“這四方城張橫欺我太甚,殺我二弟,斬我尾巴,此仇不報,枉自為龍!”
于是取出燃香三根,在密室沐浴焚香祈禱:“徒孫敖興,在清水河當差,被人族修士羞辱,斬殺隨身副官,殺我水族幾十名,聲稱要抽我龍筋做弓弦,剔我皮肉煮湯喝,諸般羞辱,著實難言。還請老祖現(xiàn)身,替我主持公道!”
片刻之后,那燃香的裊裊煙氣聚集成團,化為一道人影,發(fā)出隆隆聲響,震的清水河面生波,整條河都在震顫:“哦?人族修士如今這般大膽了么?敖興孫兒,我如今身在九陰山,難以沖出封印,誅殺此人。你可持我靈符,先救自身,然后去求黑水大王,其有攝魂之法,最是難防,只需將那人族修士名姓和所處方位,便可以千里咒殺,百試百靈。”
這煙氣形成的人影手掌一抬,一道靈符飛出,落在了敖興頭頂,那敖興大喜,接過靈符,再三拜謝:“多謝祖師慈悲,我這便去求黑水大王!”
那人影笑道:“莫要忘了給血食?!?p> 敖興道:“徒孫自不敢忘,三日之后,便取人族男女,祭奠老祖?!?p> 人影呵呵笑了幾聲,漸漸變淡,消失不見。
此時三根燃香,已然燃盡。
敖興手持靈符,妖氣灌注靈符之內(nèi),靈符生出爍爍綠光,將其全身籠罩,片刻之后,尾巴處發(fā)癢,被張橫斬斷的尾巴緩緩長了出來。
待到尾巴長出之后,敖興乃持靈符出了水府,按照靈符中信息指示,一路向南,進入一處大澤之地,那大澤之地中心有一深潭,潭水冰寒徹骨。
敖興扎入深潭之內(nèi),直凍得渾身僵直,似乎連靈魂都要凍僵,好在有靈符護體,不曾身死,最后落在了潭底一處水府門前,剛要開口叫門,便見這水府大門猛然變大,露出上下兩排獠牙,生出無盡吸力,將敖興全身禁錮,吸入其中。
敖興大驚,這才知道原來這大門并不是真的大門,卻是不知名兇獸的嘴巴,如今被吸入嘴巴之內(nèi),身子僵直難以動彈,眼看就要被咽下肚,忍不住驚惶大叫:“大王,我是青麟老祖門下徒孫,還請嘴下留情??!”
話音剛落,那禁錮敖興身體的力道陡然消失,隨后一股氣流噴出,將敖興從嘴巴里噴了出來,那水府急速收縮,化為一名錦衣男子,看向敖興,雙目光芒閃動:“你是青麟的徒孫?”
這錦衣男子身材高大,穿著極為華麗,頭上束發(fā)金冠,身穿百花錦繡戰(zhàn)袍,腳下金線繡圖長筒戰(zhàn)靴,六根手指,每一根手指上都戴著鑲金嵌銀的指環(huán)、戒指、扳指,看賣相富貴逼人。
只是神情漠然,雙目寒光爆閃。
敖興被他看了一眼,只覺得渾身發(fā)冷,連靈魂都要被這男子目光凍結(jié),忍不住激靈靈打了一個冷顫,顫聲道:“是,我是青麟老祖門下徒孫,今日有事來求大王,還請大王看在我?guī)熥婷嫔希乙恢??!?p> 這錦衣男子便是黑水大王,他看了敖興手中靈符一眼,皺眉道:“青麟不在九陰山好好修行,收這般多的徒子徒孫作甚?一群廢物,有個屁用!指望他們救你脫身,嘿嘿,癡心妄想!”
他嘿嘿笑了幾聲,對敖興道:“我欠了青麟一個人情,你且說,你遇到了什么事情?”
敖興便將自己與張橫交手的事情說了一遍。
黑水大王道:“這事好辦,你給我此人名姓和所居之地,我施展法門,拘他魂魄前來,任你處置便是?!?p> 當下敖興便將張橫名姓連同四方城的方位說給了黑水大王來聽。
那黑水大王取出一個肉肉小人,取出朱筆,將張橫名姓寫在小人額頭上,讓小人面朝四方城方位,隨后拿出一把白骨杖來,口中喃喃有聲,繞著肉色小人疾走,每走一步,便呼喝一聲張橫的名字。
這肉色小人如同未滿三朝的嬰兒,只是混沌沒面目,被這黑水大王,在腦門寫了張橫的名字后,繞行做法,慢慢的這嬰兒開始出現(xiàn)了眼耳口鼻,變成了張橫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