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理想未泯
松喬進了一樓，松喬才發(fā)現(xiàn)，這個教學樓是開放式的個單面樓，朝東。
每層樓有四個教室，初三應該是四個班，四個教室里，已經(jīng)有孩子們在打掃。擦樓道的，擦窗戶擦門的，還有一些學生擦教室的外墻?？床坏嚼蠋煟挥袔讉€班干部模樣的學生，里里外外地指揮著打掃。
松喬上了二樓，樓道里安安靜靜，沒有學生。
上了三樓，松喬停了一下，三樓的樓道好像許久沒有打掃了，地板磚上有厚厚的浮塵。好多腳印踩著浮塵到了最里邊的一個教室。松喬鼻子動了動，這是什么味道？熏死人了，松喬一看，樓道口上有兩個廁所。松喬笑了笑，往教室走去。
教室里傳來“咚咚咚”的聲音，憑經(jīng)驗，松喬知道，這是籃球足球拍在墻上的聲音，教室里還有桌子凳子拖動的聲音，再就是男生大聲喊叫的聲音，還有一個女聲尖利高亢的聲音，好像在罵什么。
松喬在門口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然后，笑盈盈地走了進去，開門的聲音故意弄得好大。
教室里瞬間安靜了下來，學生們見一個漂亮的女老師進來了。只見這個老師，四十多歲，皮膚白皙，眼睛明亮，頭發(fā)燙了幾個大卷，隨意地垂在雙肩。身材挺直，氣質優(yōu)雅，她上身穿一件領子帶荷葉邊的白色襯衣，下面搭配一條咖色的A字群，腳上穿一雙黑色的半高跟皮鞋。
只見她兩只眼睛彎彎的，嘴角帶著真誠的笑容挨個看著底下的學生。
學生們“哇——”的一聲贊嘆，都看向這個老師。
學生們聽校長介紹說，暑假期間來了一個帶課老師，兼任班主任，是什么教學能手，學科帶頭人，優(yōu)秀班主任什么的，早就已經(jīng)有所期待。這個老師一進來，氣場就滿滿的，引起了學生們的關注。所以的學生都盯著松喬，看她說什么，怎么樣自我介紹。
“孩子們！”嗯？這個稱呼很親切，不錯，學生們眼睛亮亮地看向松喬。
“你們叫我趙老師就好，我看一下?。 彼蓡套呦轮v臺，邊走邊說，“孩子們，你們看??！這個地恐怕幾個世紀沒有掃了吧！都能種花了，看一下你們的桌子，嘖嘖，這得孕育出多少杰出的畫家呀！還有，看你們的墻上，哎呀呀！你們的意思，國家籃球隊和足球隊的希望就寄托在咱們身上了，是不是？還有，咱們的窗戶是不是磨砂的呀！花紋很別致嘛！”
松喬邊笑邊說，學生們也跟著笑，師生的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
松喬抽了抽鼻子：“這是什么味道呢？”
幾個男生不好意思地笑著，一個披著長頭發(fā)的女生捂著鼻子：“哼！汗臭！腳臭！”
“你才汗臭呢！”一個個子高高的男生指一指長頭發(fā)女生。
“臭死了！都是因為你們?！绷硪粋€扎馬尾辮的女生手指著男生。
“好了，好了?！彼蓡虜[手制止他們，“這樣吧！咱們今天的任務就是第一，把所有窗戶門擦干凈。第二，把桌子上的所有涂鴉都洗干凈，而且要把桌凳都擦干凈。第三，把地掃干凈擦干凈。第五，把樓道，是整層樓的樓道掃干凈洗干凈。還有，把教室里外的墻都擦干凈，還要把教室里的那些球印都擦干凈。最后，還有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任務，就是把男女廁所打掃干凈，不能讓那個味道把我們那個熏暈了。好了，誰是班長？”
一個小平頭站了起來：“我是。”
“你叫什么名字?！彼蓡绦χ此?p> “我叫孫堅?！毙∑筋^摸摸頭，同學們笑他。
“你來安排一下，剛才都聽清楚任務了嗎？”松喬看著他。
“聽清了?！?p> “好，你來安排吧！”
孫堅掃了一遍十五個學生，想了想開始分配任務：“趙云燕，你是衛(wèi)生委員，你負責女生。你們五個女生負責擦教室的玻璃，廁所的玻璃，教室的兩個門、門框，還有廁所的門、隔板。男生，杜偉、趙巖你們倆負責把教室里所有的桌子、講臺擦干凈，桌子凳子腿都要一個一個擦，重點是桌子上亂七八糟畫的東西，想辦法一定要擦干凈。還有墻上的球印想辦法擦掉。那個，王大業(yè)，劉培文，你們兩個負責教室的地和所有樓道的地，還有樓梯，要掃干凈擦干凈，保證能照出人影來。張松松，田桂齊，你們倆負責三樓所有樓道的墻面，要仔細擦，蘸上水使勁擦，很費勁，你們加油。剩下的四個同學咱們都是班干部，趙曉晨，劉杰昱，你們負責打掃男廁所，齊偉武和我，負責打掃女廁所，有沒有問題？”
“沒有！”大家齊聲回答。
松喬一看，這個孫堅還真有班長的范兒，安排起來頭頭是道，條理清楚，學生們也很是配合，看來這個班長很有威信。
松喬一直贊賞地看著孫堅，待孫堅分配完。松喬對同學們說：“孩子們，今天下午打掃衛(wèi)生是個硬仗。我去鄉(xiāng)里的商店買些潔廁靈，洗衣粉什么的。還有，大家好好干，老師給你們買一些好吃的，你們想吃什么？”
“雪糕！”
“可樂！”
“薯片！”
“巧克力！”
“冰紅茶！”
“綠茶！”
學生們喊著，松喬笑笑：“沒問題，老師都給你們買，你們好好干，我走了。”
“啊哦——”學生們一陣歡呼，松喬笑笑，轉身走了。
松喬開車去了鄉(xiāng)里，買了兩瓶潔廁靈，兩個廁所刷子，買了兩副膠皮手套，一大袋洗衣粉，一瓶空氣清新劑。又去了一個大點的超市，買了十五塊巧克力，十五根黑巧克力脆皮雪糕，十五個小瓶可樂，八瓶冰紅茶、八瓶綠茶，十五袋薯片，整整裝了兩個大塑料袋子。
松喬先把潔廁靈、膠皮手套、刷子、洗衣粉、空氣清新劑送上樓去，另外拿了一個塑料袋把雪糕帶上去。看同學們干得起勁，臉上都是汗。松喬就把雪糕包裝撕開，給每一個同學遞上雪糕，同學們一個個地說謝謝。松喬把雪糕包裝全部集中到塑料袋里。松喬告訴同學們，下面還有各種喝的還有巧克力薯片，等一會兒干完再吃。，
松喬挽起袖子，戴上膠皮手套，剛拿上潔廁靈，孫堅就攔住了她：“趙老師，這點活兒，不用你插手。我們吃完雪糕，一會兒就干完了，看把你的衣服弄臟了。”
趙云燕也說：“老師，你放心，我們學習不行，干活可真行。趙老師，你去辦公室待一會兒去，我們一會兒就干完了。”
“辦公室？哪里是高三老師的辦公室，我也忘了問校長了。”
孫堅指指第一個教室：“那就是?！?p> “高三老師沒有固定的辦公室嗎？”
“咳！我們高三就這十幾個人，我們是最后一屆高中生，高中部都撤了。我們的帶課老師都是初中老師兼帶的。原來帶我們的李老師平時經(jīng)常在這個辦公室備課什么的，平時也就她一個人在這個辦公室辦公。”
孫堅介紹的時候，語氣平平淡淡，但神情當中有一絲憂傷的感覺，給松喬捕捉到了，松喬沒再說什么，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氣，唉！這些孩子，看著都很聰明，一個個眼神明亮，干起活來，不拍臟，不怕累，一個個爭先恐后，都是好孩子，即使是最后一屆高中，即使他們可能一個都考不上大學，最后的一年也不該荒廢了吧！松喬想著趙云燕很隨意地說出的“我們學習不行，干活可真行”，心里就覺得有些悲哀。孩子們?。∧銈冞€沒有努力，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松喬問：“高三不是分文理嗎？你們十五個人怎么分的？”
“老師，還分什么文理呢？我們都是理科，沒有文科?！币粋€男生不滿地嚷嚷。
“那，沒有想學文的嗎？”
“有?。∥?，還有劉婷婷，王媛媛，還有齊偉武，我們四個都想學文，可是……”
趙云燕指指這四個學生說，那個長頭發(fā)的女生劉婷婷，還有一個扎馬尾的王媛媛，剛才不滿的那個男生，叫齊偉武。
“你們跟老師說實話，你們真的想學文嗎？”
“老師，真的，我吧！就是學不會理，我的物理從來沒有及過格?！眲㈡面绵僦?，有些沮喪。
“是?。∥液玩面靡粯?，也是怎么學也學不會?！蓖蹑骆乱哺胶驼f，“要是學了文，好好背一背，記一記，說不定比現(xiàn)在強多了?！?p> 松喬心里說，孩子，可不是背一背，記一記的問題，但還是點點頭：“那，你呢？齊偉武，你也是這種情況？”
“他才不是呢！他特別喜歡歷史、地理，尤其是歷史，他知道的東西可多呢！這兩科我們沒有人超過他?！壁w云燕對齊偉武豎一下大拇指。
“是??！老師，齊偉武歷史特別棒，講起歷史故事來，能給你講三天三夜。”孫堅也笑著說。
“老師，我將來就是想上個歷史系，就是想學歷史，可是，現(xiàn)在，簡直了。我簡直是郁悶死了，我都不想活了，人生太沒意思了。”齊偉武狠狠地躲著腳，臉都變形了。
松喬拍拍齊偉武的肩膀：“不至于，不至于，老師和校長商量商量，看有沒有解決的辦法?！?p> “趙老師，估計夠嗆，高二的時候，我們一共有四十多個人，文班也有十幾個。到了高二快結束的時候，轉學的轉學，借讀的借讀，反正有辦法的都走了。我們這些人，唉！家里一沒關系，二沒錢，家長都是老老實實的種地或者是做些小買賣，也想不出些辦法來。你說干脆回家干活，學也不用上了，我們不情愿，家長也不愿意，都不死心。都是還有些想法，看將來能不能碰上個什么學校，好賴上個專科也行。可是……”
孫堅說到這里，眼淚一下子就流下來了，他背過身子去，別的同學有的默默地擦眼淚，有的低下了頭。
松喬的眼睛也濕潤了，她堅定的眼神一個個掃過同學們，鄭重地問到：“你們真的還沒有對自己失去信心嗎？”
“沒有！”同學們堅定地回答。
“你們真的沒有放棄自己的理想嗎？”
“沒有！”同樣是堅定的回答。
“好了，同學們！老師知道了。老師去想辦法，不管能不能想到辦法，你們現(xiàn)在千萬不能灰心，好不好？”
“好！”同學們都望著松喬，眼中充滿了希冀，眼睛里濺出了火星子。
“你們先干著，這樣，孫堅，把辦公室也打掃一下吧！”她把車鑰匙給了孫堅，“等同學們干完了，你去我車來拿一下吃的，分給同學們吃。車就停在校門口，那個藍色的兩廂車就是?！?p> 松喬轉身走了，她忍住了眼里的淚水。她從孩子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種渴望，一種對理想的渴望。那種渴望灼燒著松喬的心，讓她的心很熱，也很痛。她分明感覺到了她眼角的淚水，也是熾熱的。她的心“咚咚”地跳著，想要撞出胸膛一樣，她的心里油然生出一種神圣的責任感，她突然相信了緣分這種東西，她和這群孩子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一種緣分，是不是老天爺把她派過來，陰差陽錯地和這幫孩子糾結到了一起，讓她和這群孩子面對這一切。
松喬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管怎么樣，我，趙松喬，能盡多大力就盡多大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