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遷房蓋得非常應(yīng)付事兒,連陽臺都沒有,樓板薄得能聽清樓上樓下所有的聲響,樓擠樓,中間空地兒很小。住戶都是原先附近平房里的居民,多聊幾句都能搭掛上些關(guān)系,哪條巷子的幾號院的,誰家的老鄰居,澡堂旁邊的哪戶人家,原來住在文明巷里的名人,喜歡扮女裝的“楚留香”,也搬到回遷房小區(qū)來住,終于滿足有些人對他的好奇心。
八號樓與七號樓中間有個自行車棚,負責(zé)看管車棚的老賈四十多歲。多年前,他從后山帶著媳婦來包頭謀生,老賈很會做人,在當(dāng)?shù)鼗斓萌祟^很熟,拖關(guān)系拿下這個即不辛苦又掙錢的好活兒。至少他覺得一點不辛苦,比到外面打雜工或者種田是輕閑多了。他總跟人說,他的媳婦自從嫁給他就很辛苦,在老家啥活也干,現(xiàn)在進了城,他唯一的念想就是讓媳婦永遠享清福。
老賈言出必行,果真把媳婦慣成小公主。他的“小公主”每天只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坐在車棚前的簡易小屋里看電視、磕瓜子、打毛衣,老賈則承擔(dān)下所有的家務(wù),做好飯端給媳婦吃,吃過飯搶著去刷鍋。媳婦過上公主的幸福生活后,整日美滋滋的,逢誰都笑呵呵,唯一的尷尬是鬧了個不大不小的笑話。老賈一直跟人說媳婦姓gong,人們問:“弓箭的弓?”“工人的工?”“龔老師那個龔?”“宮殿的宮?”“鞏俐地鞏?”任憑誰來核對他都說不是,中學(xué)退休的語文老師也猜不出來到底是哪個字。一日,街道統(tǒng)計人口,老賈媳婦拿出戶口本被大伙兒看到,上面清晰地印著三個字鉛字:翁彩鳳。
剛回來第三天,郝峰就來串門,他在銀行碰見雯英告訴他的。張平平打開門看是他,有點意外?!鞍Γ阍趺粗牢一貋砹??鼻子真靈啊,聞著味兒了?”郝峰沒理說話不著調(diào)的老鄰居,他跟張平平父母都打過招呼,張平平父母也都問候涂阿姨跟郝木匠的近況。張平平拉著郝峰各個房間轉(zhuǎn)起來:“來,看看我們的樓房,咋樣,羨慕不?趕緊攢錢買!”一套兩室的回遷房,她也不知道顯擺啥,她就是習(xí)慣這么跟老朋友說話?!拔夷哪苜I得起,我們這種人有地方住就不錯啦。你是有大發(fā)展的人,將來肯定比我們過得好,哪能比得上?!崩吓窀呖家矝]考好,補習(xí)了兩年,考上本地的輕工專業(yè)學(xué)校。
張平平感覺幾次高考,郝峰的自信好像很受打擊,沒以前那樣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