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潑皮說：“這老頭兒總說他葫蘆里裝的是靈丹妙藥，但他總是抱著藥葫蘆喝的大醉，你們說這可笑不可笑?！?p> “這有什么可笑的？人家葫蘆里愛裝啥裝啥。”現(xiàn)在是正月，長(zhǎng)安城里還是很冷的，沈十擔(dān)心那老翁睡在街上會(huì)被凍壞。
法海說道：“這賣藥翁我也多次見過，據(jù)說他葫蘆里的藥十分靈驗(yàn)，并且求藥治病的人，即使拿不出錢來他也愿意給藥?！?p> “那他是個(gè)好人，就這么躺在街上，可別凍壞了?！?p> 法海點(diǎn)頭道：“沈先生心懷慈悲，小僧敬佩。”
這時(shí)又一潑皮說：“這老頭子有時(shí)賣藥確實(shí)不收錢，但藥?kù)`不靈驗(yàn)就不好說了。有次我和他討了一顆藥丸子，本來也沒啥不舒服的，吃了藥反還鬧了幾天肚子。”
沈十怒道：“你沒病去騙人家藥吃，這特么不是腦子有問題？”
“你咋說話的？說誰(shuí)腦袋有問題？”一名潑皮擼起了袖子。
沈十瞥了他一眼，不屑一顧。
潑皮們?cè)缇涂吹缴蚴成系膭?，并不敢真的?dòng)手，只瞪了幾眼，就罵罵咧咧的走開了。
“這老人要怎么辦？這么冷的天?！鄙蚴畣枴?p> 法海還未開口，卻聽那老翁說道：“小郎君，小和尚，你們可是要買我的藥？”
“你醒啦?！鄙蚴畵u搖頭說：“不買，我又沒病。大冷天躺地上，老丈你自己可不要感……生病了。”
“世人都道己無病，有病無病由誰(shuí)定？”老翁扶墻站了起來，笑道：“你們不買我的藥，我哪里有錢去打酒，更沒錢買米買柴，還不是要凍餓而死?！?p> 沈十發(fā)現(xiàn)老翁的話似乎有些莫測(cè)高深，心里暗暗稱奇。
“這樣罷，我身上有些銀子，分你一些，你就能回去買米買柴啦?！鄙蚴成习恢睕]有放下，里面包著石魁贈(zèng)送的金銀，他自己也不知有多少斤兩。
法海說：“老丈可隨我去西明寺，寺里大師父?jìng)円部晒┓钅阋蝗杖??！?p> “不去不去，老頭子最不愛去的就是和尚窩。”老翁連連擺手。法海也不以為意。
沈十打開包裹，取出幾只沉甸甸的銀錠，說道：“這些銀子想來夠你老人家用段時(shí)日的，你打了酒就回家吧。”老翁把“打酒”這件事還放在“買米買柴”之前，顯然是嗜酒如命。
“這些銀子么？也將就能買老頭子的一粒藥丸?！崩衔探舆^銀錠揣入懷里，又說：“你等著，我倒藥給你?！?p> 沈十連連擺手：“藥就不用了，我也沒病?！?p> “嘿，你說自己沒病，就是真的沒病么？”老翁似自說自話：“人啊，有錢了不買藥吃，留著不都做土饅頭去了。”
法海笑道：“吾之大患為吾有身，色身聚集諸苦，似牢獄系縛吾人。又譬如從麻出油，從酪出酥。老丈說人要做土饅頭，那做也就做罷?！?p> 老翁不理法海打禪機(jī)，抖了抖葫蘆，自言自語(yǔ)道：“咦，葫蘆快空了，就剩最后一丸。”他又看著沈十說道：“這一丸非尋常藥丸可比，你想要的話得加錢！”
“這么貴么？”沈十皺了皺眉，正要說不用，又想著自己身上錢多，多給這老人一些也沒關(guān)系。
沈十又拿出來兩錠金子，足有四五十兩，問道：“這下夠了么？”
“夠了夠了，嘿嘿嘿！”老翁一手接過金錠，另一只手捏著一顆雞蛋大小的藥丸，說道：“這顆藥給你，你快點(diǎn)服下?！?p> 沈十看了眼那顆大藥丸，又看了看老翁手里的酒壺，心想：“這藥丸比葫蘆口還大，也不知道你是從身上哪個(gè)疙瘩掏出來的。”
“靈丹妙藥，物有所值，童叟無欺！”老翁將藥丸塞到沈十手里，又說：“吞了吧，這東西對(duì)你大有好處?！?p> 沈十看著手里灰撲撲的藥丸，心想：“這么大一顆，我吞下去不得噎個(gè)半死?！?p> 法海也向沈十連打眼色，示意他別吃。
老翁看了一眼沈十的小腹，說道：“你肚子里的那紫色的東西，太過招搖，這要是被別人看到了，嘿嘿……”
“今天也是你運(yùn)氣好，我葫蘆里還有這最后一丸好藥，吃了有用。”老翁丟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話，就轉(zhuǎn)身?yè)P(yáng)長(zhǎng)而去。
“紫色的東西？”沈十醒悟過來，臉色微微一變，他看了看藥丸，又抬頭去看那老翁。
老翁竟然不見了，橫街前后都沒有他的身影。
法海見沈十神色有異，問道：“沈先生，那老丈可是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沈十搖搖頭，將藥丸揣進(jìn)懷里，笑道：“這老頭子，還挺有意思?！?p> 而沈十心里在想：“那老人一眼就能看出我身體里的含沙珠，明顯是修為極高的修士。他說的也對(duì)，他能看到含沙珠，說不定還有別人也能看出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就這么大搖大擺的，還真是很不安全。”
沈十打算晚上就把這顆大藥丸吃了，再運(yùn)功化掉。
兩人繼續(xù)往西，不多久來到懷遠(yuǎn)坊，大云光明寺前。
寺門大開，沈十直接走了進(jìn)去。
一白衣白帽的男子走了過來，打量了法海一眼，拱手道：“兩位光臨敝寺，可是有什么指教？”
“阿彌陀佛?！狈ê５溃骸拔覀兟愤^寶寺，想進(jìn)寺一觀，不敢說什么指教。”
白衣男子點(diǎn)點(diǎn)頭，又說：“本寺雖不禁生人入內(nèi)，可僧道卻多有不便，還請(qǐng)法師見諒?！?p> “原來如此，那是小僧冒失了?！狈êＳ謱?duì)沈十說：“沈先生進(jìn)去罷，小僧在寺外等候?！?p> 法海不能進(jìn)去，沈十想著自己去也沒意思，搖搖頭：“那算了，我們出去吧?！?p> “讓沈先生掃興了，阿彌陀佛。”
兩人出了懷遠(yuǎn)坊，回到橫街，見到街上有群人喧嘩吵鬧。
看了一眼，又是一群人圍在街上，就在剛才那賣藥翁睡覺的地方。
“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咱去瞧瞧吧?！鄙蚴钕矚g的就是看熱鬧。
小跑過去，沈十看到幾名公差和先前那三個(gè)潑皮閑漢正圍著地上的一人。
“就是這小子！”一潑皮指著沈十，向官差們說：“差爺，賣藥翁死前，最后見到的就是這兩人?！?p> 賣藥翁死了？
沈十大驚，他記得自己接過藥丸，賣藥翁就離開了，為什么又死在了這里？但眼前那躺在地上，已全無生氣的老人，不是那賣藥翁又是誰(shuí)。
音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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