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足夠了
寧枧歲細(xì)細(xì)一看便知道蘭夫人已經(jīng)猜出了自己的身份,眼中的笑意不由又深了些許。
“蘭夫人,別來無恙?!?p> 蘭天賜的夫人,本名許薇蕓,乃是當(dāng)朝許大儒的獨女,當(dāng)年在離都中那也是排的上名的才女,不想最后竟是下嫁給了一個寂寂無名的五品小官。
那時候很多人都在嘲笑說,堂堂才女竟是看走了眼,嫁了這樣一個庸才。
不過這些年來蘭天賜不斷升官,如今更是仗著殷千歲的勢官拜右丞,在皇上面前得了重用,許薇蕓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漲船高。
到了這會兒,竟是不知道究竟是誰看走了眼。
“臣婦見過長公主殿下千歲?!?p> 像又怎樣,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
許薇蕓行了禮,聲音溫和,目光掃過女子的腿,心下直嘆可惜。
“蘭夫人不必多禮?!?p> 寧枧歲倒是很意外許薇蕓居然是這般溫和的性子,不愧是前朝大儒的女兒,舉手投足間就能看出其家風(fēng)教養(yǎng)來。
“聽說蘭大人前幾日擢升右丞,本宮在這兒先恭喜蘭夫人了。”
寧枧歲目光柔柔地落在婦人身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每一個細(xì)微的表情。
“多謝長公主殿下,能為皇上分憂,是夫君的福分?!?p> 許薇蕓淡笑著道,看著面前眉眼恬靜的女子,就好像透過這張臉看到了那個人。
她們曾經(jīng)親密無間,如今卻陰陽兩隔。
就是這個眼神??!
寧枧歲心思一動,眼神暗了暗,良久勾起唇角,微微頷首。
許薇蕓曾是商元的閨中密友,當(dāng)年商元病逝的時候,留在她身邊的只有她。
商元走的早,寧枧歲對她沒什么印象,這么多年來她也一直相信先太后告訴她的那個說法。只是就在前幾日,她聽到了一些不一樣說法。
那個說法,非?;恼Q,但是由不得她不信。
寧枧歲注視著婦人離去的背影,眸光一點點暗了下去,眸底閃爍著妖冶的光芒。
許薇蕓,為什么你會對我有愧?
“去找人打聽一下蘭家主母在碎玉宮做了什么?!?p> “是?!?p> 身后的天青應(yīng)聲,而后推著輪椅往回走。
——御書房內(nèi)
一身明黃色的年輕帝王坐在御案后,手里拿著一本折子,桌上也摞著高高的奏折。
“長安啊,不是說了批完直接入庫嗎?”
為什么非得讓他再費心再看一遍?
寧沉鈞一臉的生無可戀,看了快一個時辰了,他眼睛都疼了,不知道這人每天面對這么多折子是怎么活下來的。
“皇上信任臣是臣的福分,只是規(guī)矩到底還是要守的。”
殷繁站在一邊淡聲道。
“規(guī)矩?呵!”
寧沉鈞眨了眨酸痛的眼睛,意味不明地輕哼一聲,丟開了那本寫地密密麻麻的折子,身子后仰進(jìn)椅子,雙腿交疊著搭在御案上。
“打小阿姊就告訴朕,人世間一切的規(guī)矩都是用來滿足自己的私心的,朕的私心就是吃喝玩樂,而能夠滿足朕私心的,才是規(guī)矩。”
殷繁默,一時間竟是找不出合適的言辭來反駁年輕帝王的話。
一旁的李渙聽了皇帝的話,心下直翻白眼。懶就說懶,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好家伙,居然給咱們殷千歲給整不會了!
想了想,殷繁決定跳過這個話題。
“稟皇上,曹瑜招了。供詞臣已經(jīng)派人呈給了大理寺,隨時都可以問罪。另外,曹瑜想讓妻兒活下來?!?p> “準(zhǔn)了?!?p> 曹瑜的事辦妥了,也算是幫他解決了一大心患,寧沉鈞愉悅地瞇起雙眼,探手從筆海里拿了一個金色的令牌扔給李渙。
“后邊的事就交給你們東廠了,和大理寺配合辦事,該斬的斬,該抓的抓。李渙,不是朕說,你這個廠公也上點心吧,日后這種活自己領(lǐng)著做,每次都要朕親自同你說,東廠都快開不下去了知不知道!”
天爺,趁早撤了吧!他這個老東西還能過兩天清閑日子。
“奴才謹(jǐn)遵圣命?!?p> 李渙周正的面龐上肉眼可見一片無語,只是某皇帝就像是瞎了一樣,居然還滿意地點了點頭。
殷繁在一旁默默抽嘴角,這是真的缺心眼啊。
殷繁又稟報了一些別的事,忽然有宮人來報,太后娘娘請皇上前往慈寧宮一敘。
寧沉鈞的臉色幾乎是瞬間沉了下來,眼中滿是抗拒。
“朕不去?!?p> 那女人不知道又憋什么壞呢。
“不可不去。太后娘娘是皇上的母親,母有命,不敢辭,皇上不去便是不孝,會落人話柄的?!?p> 殷繁淡淡地說道。
“臣陪皇上去。”
聞言,一邊的李渙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下腹的位置掃了一眼,又移到他蒼白的面容上,眉頭不可查覺地皺了皺。
“皇上,還是奴才陪您去吧,殷千歲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便讓他回西廠歇息吧。”
被李渙這么一說,寧沉鈞這才注意到這人的臉色一直都是慘白餐白的。他還以為他涂粉了呢!
“長安,你可是身體不適?”
這是真的擔(dān)憂,寧沉鈞還是很依賴殷繁的。
不想殷繁卻是勾唇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說:“有勞皇上關(guān)心,臣無事,不過是昨夜沒睡好罷了,不礙事的?!?p> 不礙事,不礙事!當(dāng)自己是神嗎?像他們這種身份的人,自己的身體自己不心疼,還準(zhǔn)備讓誰心疼?真不知道趙辛詞那么愛惜羽毛的一個人怎么會教出這么一個不要命的干兒來!
李渙看他一副油鹽不進(jìn)的模樣,唇角揚起一個涼薄的笑容,手中拂塵一甩,不欲再說話。
得!又不是他兒子,他操的哪門子的閑心!別說是死不了,就算是死了,還有趙辛詞那老狐貍埋呢。
最后,殷繁還是跟著寧沉鈞去了慈寧宮。
李渙回東廠處理曹瑜的案子,臨走之前還是沒忍住將人叫到一邊。
“殷千歲,不是老奴咒您,您知道自己的身子有多糟嗎?老奴說句難聽的話,您要是再這么糟踐自個兒,不出三年就能去閻王殿前報道了?!?p> 他敢保證,再這么下去,趙辛詞那老狐貍一定有機(jī)會親自送他走!
不想對面的人聽了,竟是微微一笑,說:“三年夠了,再多的,咱家也不知道該怎么活?!?p> 三年啊,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呢。
“……”
趙辛詞,這兒子你是怎么教的!
李渙目光沉沉地看著面前年輕的男子,也就是不敢,這要是他干兒,他直接一巴掌糊他丫臉上,說的什么鬼話!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殷千歲,皇貴妃有孕了。”
不知道他為何會忽然換了個話題,殷繁輕挑眉梢,點點頭。
“此事整個皇城都知曉了,咱家自然是知道的?!?p> “沒問你知不知道!”
李渙氣結(jié),恨不得一拂塵抽他那張年輕俊美的臉上。
“我想問的是……為何皇貴妃會懷孕?”
很稀疏平常的一件事在李渙這兒卻變得極其離奇,他的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以及對殷繁的懷疑。
殷繁看著他的眼睛,唇角漸漸壓了下去,眸光銳利,薄唇輕啟。
“這種問題,大人問咱家,不覺著有些不合適嗎?”
不!再合適不過了!
只不過,李渙最后還是沒有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