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陶坯

　　少年走在前面，很體貼地把沾著露水的草和枝條都先抖一抖，這是免得羅袖經(jīng)過時，被露水沾濕。

　　羅袖：剛才應(yīng)該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來到他們的陶窯處，羅袖的上肩膀和褲腿都濕粘粘的貼著皮膚，很不舒服。

　　就這還是季三在前面趟了大半的露水。

　　看到主人的慘狀，蒼生默默的縮了縮，明天祂還是不要催促主人早起做活兒了。

　　羅袖倒是沒有怪蒼生，對季三道：“去窯洞里拿一些樹枝來，點上火先把衣服烤干?！?p>　　他們這個窯洞是按照蒼生給的書上圖紙挖的，和那些傳統(tǒng)窯不一樣，直接在山坡陡處挖的，下面有個一人高的開口，足夠兩三個人站進(jìn)去后，再在上面掏了一個半人高的土層，這個土層挖好之后，向外面掏兩個煙囪，然后人在下到下面的空間，將中間的隔層小心地在左右兩邊各挖六個圓孔。

　　上面的土層擺生坯，圓孔就是為了能讓火苗均勻烤到上面的生坯，為了開窯后取陶器的安全，這個圓孔不是隨便的挖的。

　　羅袖進(jìn)去，根據(jù)受力點定了好了孔，又親自動手教那些小子挖的圓孔。

　　昨天他們挖好窯洞時才半下午，羅袖便又讓那些小子們在山里找了許多干樹枝放在窯洞里。

　　季三進(jìn)去，拖出來一些細(xì)碎的干樹枝，把火堆點起來，又去旁邊找了一些露濕的干木柴，放到火堆邊，等里面的燒完，外面的這些正好也被烤干了。

　　羅袖正在整理潮濕的袖口，手腕被驀的伸出來的一只細(xì)瘦修長的手握住了。

　　這下羅袖確定了，這小三子是故意在撩撥她，當(dāng)下抬起眼道：“你在干什么？”

　　季三微愣，目光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好一會兒移不開，本來以為救了他的人只是一個他經(jīng)常見到的那些粗俗、勢利的農(nóng)村女人，卻從沒想過她的眼眸能這般美麗。

　　“小三子？”帶著些微疑惑和威勢的聲音讓季三一下子從這雙點漆眼眸中驚醒，注意到她的眼神，本來還理直氣壯的他莫名心虛，趕緊松開握住那只溫?zé)嵬笞拥氖帧?p>　　季三站起身，“姐姐，我去打水?！?p>　　羅袖將烤得半干的袖子抻平，去窯里把昨日做好的旋轉(zhuǎn)臺搬了出來。

　　摔膠泥，然后一點點加水進(jìn)去，調(diào)和成軟硬適度的泥團(tuán)，就墊著一張寬大的樹葉托到旋轉(zhuǎn)臺上開始塑形。

　　羅袖做的這個轉(zhuǎn)臺同樣是蒼生給的圖紙，里面有個小機(jī)關(guān)，延伸到外面是個小手柄，一人扶著泥糊塑形，一人在旁按壓小手柄，轉(zhuǎn)臺便會飛快的旋轉(zhuǎn)起來。

　　小三子按壓著小手柄，看到經(jīng)過姐姐雙手施力很快便成為盆子形狀的膠泥，差點抬手揉眼睛。

　　羅袖笑著問道：“是不是很好玩？”

　　季三猛地避開她的視線，在抬眸，又變成了那個乖巧的小三子，他不著痕跡的觀察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對羅袖道：“姐姐，你做的陶盆真好。”

　　另一個他又跑出來，他竟然都沒察覺，不知道他有沒有傷害姐姐。

　　羅袖察覺到小三子氣場的改變，也不追究他的話和自己的話不對調(diào)，說道：“你要不要試一試？”

　　季三兒點點頭。

　　羅袖把手頭的陶盆做好之后，便一邊按壓小手柄一邊指導(dǎo)小三子怎樣調(diào)整手上的力度，不一會兒就做出個模樣不錯的茶杯來。

　　“不錯，沒想到你動手能力這么強”，羅袖夸贊。

　　季三兒受到鼓舞，接下來一個又一茶杯做的絡(luò)繹不絕。

　　兩人正做著，蒼生提醒羅袖：“主人，張平來了?！?p>　　羅袖說了聲知道了，不一會兒就見張平走過來，他還背著一個籮筐，籮筐里裝著許多膠泥。

　　“秀姑姑”，他把籮筐放下來，“剛才我看到這邊有煙，還以為是什么人來搗亂呢?！?p>　　羅袖道：“你怎么來這么早？”

　　“我家人都起的早，做完活兒就沒我事了”，張平走過來，“秀姑姑要做陶，不是還得要泥土嗎？咱們這里沒有好土，我就先去挖了些膠泥，沒想到姑姑今天來的這么早?！?p>　　羅袖笑了笑，“做的不錯。我剛才弄好了許多濕度適合的膠泥，待會兒你也來試試?！?p>　　張平蹲在一旁，看到那個飛快旋轉(zhuǎn)的小轉(zhuǎn)臺，雙眼都是贊嘆，道：“謝謝姑姑?！?p>　　過了會兒，又道：“我們沒有漆，燒好了陶怎么讓他們更好看些?！?p>　　“這個不用擔(dān)心”，羅袖道，“你沒注意到嗎，往南一些的陽坡處有好幾株漆樹。我們做好這些，先放在陰涼處風(fēng)干，就去割漆?！?p>　　大月朝在這個世界的發(fā)展水平算是不錯的，漆的生產(chǎn)量很大，賣的也不算太貴，但這種需要靠手藝做出來的東西，卻并不是一般百姓能知道的。

　　漆樹這種經(jīng)濟(jì)作物，更不是普通百姓見過的。

　　張平很驚奇，“姑姑是說，我們這里有漆樹生長嗎？”

　　“當(dāng)然了”，季三兒這個茶壺的塑形不太好，羅袖幫他調(diào)整了力度，這才對張平道：“前兩天我來山里時看到的，長得挺高大的，似乎從沒有人割過漆，應(yīng)該能弄不少?！?p>　　張平點點頭，看了季三兒一眼，說道：“那我待會兒也去給姑姑幫忙。”

　　“好啊”，羅袖說道，然后就聽蒼生道：“主人，張平又漲了十點感謝值?！?p>　　這孩子！

　　羅袖好笑的看他一眼。

　　季三兒手上一用力，剛抻拉出來的壺嘴兒一下子斷掉了。

　　羅袖提醒：“力氣不要太大，要順著轉(zhuǎn)臺的方向和力道?！?p>　　季三兒低下頭，看起來十分歉疚，“姐姐，對不起，我剛才沒有學(xué)會?！?p>　　羅袖便靠過去一些，手上沾了些水，手把手教他。

　　張平看看季三兒，總覺得這個人不太簡單。

　　三人忙了一大早晨，直到溫暖的陽光穿過層層樹葉縫隙打在他們身上，才把茶壺、茶杯、盆子、鍋、中間凸四邊低緩的煎餅鐺都給做了出來。

　　羅袖和季三兒還沒吃早飯，剩下還有一些膠泥，便讓張平先在這里坐著，她帶著小三子回家去吃飯。

　　下山的路上，遇到了好幾個拿著木鏟、籮筐的幾個小子。

　　一看到羅袖，這些天有些熟悉了，他們紛紛喊姑姑。

　　羅袖笑著點了點頭，讓他們?nèi)ソo張平打下手。

　　他們做好的那些陶坯還沒放到太陽照不到的陰涼處呢，這些小子來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