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喝了酒,我也不敢開車,便抱著女兒沿著路邊走著。女兒應該是哭累了,眼睛腫腫的,趴在我肩膀上睡了過去。
我想了想,本來要給老劉打電話,想著借宿一晚上。
可轉念一想不合適,老劉跟我關系不錯,但我卻幾乎沒去過他家里,也不清楚到底是啥情況。萬一因此給老劉帶來些不方便,那可就不值當了。
左思右想之下,我還是直接在附近找了家快捷酒店,臨時開了間房住下來。
看著沉睡中的女兒,我一個人坐在窗戶前發(fā)起了呆。通過這個窗戶,剛好能看到我家小區(qū),甚至隱約能看到我家的窗戶。
我不知道岳父岳母現(xiàn)在是什么狀態(tài),但今晚鬧了這么一出,我是對這個家徹底失望了。
本來就是岳父自己不檢點,被人家逮住揍了一頓,甚至鬧上門來。沒想到,岳父竟非要把責任推到我身上,這不是明著欺負人么?
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以前我能忍著,畢竟我覺得這個家還有維持的必要。
但現(xiàn)在,妻子每天出去勾三搭四,各種鬼混。岳父岳母也時不時的沖著我發(fā)脾氣,明擺著看不起人,甚至逼著我賣房子。
這樣的家庭,還能繼續(xù)下去嗎?
我心中一點信心都沒有。
胡思亂想著,當我的目光挪到女兒身上時,忽然心中一個咯噔,記起了一件事情:這一切的開端,是方程式提醒我女兒的血型問題。
后來因為種種緣故,我也沒來及的確認這件事情。
現(xiàn)在……
看著女兒可愛的模樣,我猶豫起來。直覺告訴我,或許女兒真的跟我沒有血緣關系。但這么多年下來,即便不是親生的,我也真的是將她當成親生的來對待。
假如果經(jīng)過某種檢測,真的確定了這件事情,我該如何自處?
難道我能真的扔下跟女兒的這份感情?
越想越煩躁,我起身在房間里來回走了不知道多少次,最終還是沒能說服自己。躡手躡腳的趴到床邊,我取下了女兒的幾縷頭發(fā)。
記得以前就看到過,要做DNA檢測的話,有頭發(fā)就可以了。
貼身放好之后,我琢磨該怎么去做這個檢測?,F(xiàn)在的情況下,我肯定沒多余的時間去外地醫(yī)院做,但是本地醫(yī)院,我又不想這么大張旗鼓的送過去。
江市說小不小,但說大也不大。
萬一遇到個嘴上沒把門的,我可就出名了。想過來想過去,我最終找出了通訊錄中一個許久都聯(lián)系過的名字:蘇夏。
“老同學,睡了嗎?”
我本來只是找出號碼,豈料一不小心撥了出去。更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第一時間接通,聽著話筒中沉重的呼吸,我說話聲音都有些尷尬。
畢竟好幾年沒聯(lián)系了。
蘇夏是我高中同學,當年我兩還是同桌,后來我在江市安家了之后,才知道她居然也在江市,成為了一名外科醫(yī)生。
某次同學聚會上,我兩互留了聯(lián)系方式。
雖然幾乎不聯(lián)系,但直覺告訴我,她這個人很靠譜。
“你說呢?大半夜的,嚇了我一跳……不過,我猜你肯定是有什么事,對吧?”蘇夏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輕聲漫語,讓人感覺很舒服。
我略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出了實情。
電話那頭蘇夏沉默了一小會,忽然問我:“你在哪?”
“金融快捷酒店?!?p> “等我,馬上到?!?p> 沒等我再說什么,她直接掛斷了電話,很顯然,她從我忽然之間的怪異行動中察覺到了些什么。畢竟,主動做這種檢測的,十有八九都是有什么心結。
差不多十多分鐘后,我接到蘇夏的電話,她已經(jīng)到了樓下。
我告訴她樓層號,自己輕輕出門來到電梯間門口,很快,一襲長裙的蘇夏出現(xiàn)在我面前,差點讓我都認不出來了。
許是醫(yī)生的職業(yè)習慣,她還帶著口罩,鼻梁上那兩雙清亮的眸子,瞬間讓我都有些失神。其實蘇夏在高中那會就很漂亮,是僅次于班花的存在。
只是那個時候她只顧著學習,根本不打扮。現(xiàn)在做了醫(yī)生,本身家庭條件又好,屬于那種有錢又有閑類型,略施粉黛,自然是看著很驚艷。
“老同學,你怎么住酒店了,我記得你家不就是在附近嗎?”蘇夏緩緩摘下口罩,我兩走到距離房間不遠的走廊窗戶邊上,她滿臉擔心的問著。
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老同學,具體怎么回事我就不說了,總之很糟心?,F(xiàn)在的情況就是,我想做這一個檢測,又不想被別人知道……”
“我懂!”
蘇夏連忙點頭,認真無比的看著我:“這事你就交給我吧,恰好我和檢測科室的人很熟悉,絕對不會漏出去消息的?!?p> “那就好?!?p> “不過時間可能要久一點,大概一到兩個月吧?!?p> “不急,多久都可以……還有費用什么的,你告我多少,我給你轉過去?!蔽疫B忙掏出手機,卻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沒加過她微信,當即尷尬的笑了。
蘇夏忽然埋怨的看了我一眼,似乎看懂了我的心思,語氣有些幽怨道:“老同學,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沒?”
“認識到了?!?p> 我不好意思的撓頭,為自己臨時抱佛腳的做法感到羞愧。其實,我只是覺得一個男人,都已經(jīng)結婚了,就不要再跟女同學保持什么聯(lián)系。
真心不太好!
下一刻,蘇夏忽然拿起她自己的手機,大大方方的弄出二維碼,遞過來:“喏,知道你怕家里面的那位,可咱們正正當當?shù)?,同學之間來往總可以吧?”
“可以,沒問題?!?p> 我不好意思的飛快加上她。
但當我看到她的威信頭像時,整個人如遭雷擊,剎那間愣在了當場。因為她的威信頭上,居然是一本看起來很舊的書。
《少年維特之煩惱》。
無數(shù)記憶瞬間從腦海中涌現(xiàn)出來,我立刻回憶起來,當年高中畢業(yè)的時候,她偷偷跑過來舉著這本書要送給我,我當時不知道腦子抽風,愣是不敢接受。
于是她便要求我給她簽個名字,我拗不過她的堅持,便在書封面上寫下了自己的大名。此刻看到對方微信頭像中的圖片,那本書上果然還有我的親筆簽名。
此刻就算是再傻,我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怪不得幾年前一次同學會的時候,她見了我都一直低著頭,臉頰還紅紅的。當時我根本沒在意,畢竟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結了婚,孩子都有了。
“蘇夏,我……我……”
感覺到喉嚨間無比苦澀,我想要說點什么,卻發(fā)現(xiàn)在這個時候,好像無論說什么都不太合適。從未感覺到虧欠別人的我,平生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好像欠著對面這個女人良多。
蘇夏也沉默下來,她聲音變的有些低沉:“你什么?”
“我……”
深吸一口氣,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的正常一些:“我就是想問問,你老公在什么地方工作?也是在醫(yī)院還是……”
“我一個人。”
蘇夏忽然腦袋垂的很低,兩只腳尖杵到一起,聲音低到細不可聞。
我徹底怔住了。
一個人?
難道她這么多年來一直沒結婚?回想著種種,我忽然意識到,近些年好像真的沒聽到高過她結婚的消息。
“宋哲,其實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覺得,實在遇不到合適的人。然后,慢慢的也就耽擱了?!碧K夏忽然朝著我擺擺手,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但我分明看得出來,那笑容中有那么一絲的凄苦。
“好了,東西給我吧,隨后有消息了我通知你。”
蘇夏見我不說話,伸手過來,我連忙掏出提前準備好的兩份頭發(fā)遞了過去,然后重復了一句:“多少錢?我轉給……”
“不用?!?p> 蘇夏忽然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沒等我反應過來,她撲過來猛地抱住我。我手足無措,一時間懵在原地,動都不敢動一下。
一道輕柔到讓人心疼的聲音,鉆進我耳朵里:
“讓我抱一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