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shù)后第三天,在醫(yī)生的建議下,我攙扶起老媽嘗試著下地走動。
看得出來,刀口應(yīng)該很疼,但老媽為了能夠盡快恢復(fù),硬咬著牙堅持。豆大的汗珠子不斷滑落,老媽依舊緩緩的行動著。
“媽,咱不著急,慢慢的,循序漸進?!?p> 我在一旁勸著,心中著急,卻也知道這是每個術(shù)后病人必經(jīng)階段。好在,慢慢的老媽臉上的痛苦之色漸漸減少,家里人也松了口氣。
妹妹忽然將我拉到一邊,把一張卡塞到我兜里。
“干什么?”
我順手摸出來,瞧見是銀行卡,臉瞬間沉了下來。妹妹忙解釋道:“哥,之前你一下子打過來十萬,我知道你那邊也不寬裕,所以……”
“小妹,聽我說。”
我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鄭重其事的將卡還到她手里,一字一句道:“不管怎么說,我都是當哥的。媽媽病了,這是我的責任,更是我的義務(wù)——再說了,我如果用錢,肯定會告訴你的?!?p> “可是我聽貝貝說……”
“小孩子的話,瞎說而已?!?p> 我記起那天老爸詢問我的話,便擺擺手:“我跟你嫂子好著呢,你們別多想?!?p> “真的?”
“難道我還需要跟你說假話?”我故意笑了笑,小妹見狀這才沒有堅持。畢竟這一次妻子跟我回來,一切都表現(xiàn)的可圈可點,家里也看不出任何異樣來。
此時此刻,我居然一下子想到了硬老頭。
只有我自己清楚,這一切都是拜硬老頭所賜。如果不是硬老頭只認我這個采訪者,李冉哪里會忽然這么在意我的態(tài)度。
但總歸是歪打正著,讓我糊弄過了家里人。
這時威信忽然響了幾聲,我連忙摸出手機查看。原來是貝貝的班主任林老師在發(fā)什么消息。我本來只是隨便點開瀏覽了一下。
“接到學校緊急通知,鑒于外省疫情嚴重,所有請假的學生在中午之前報回健康碼和行程碼,謝謝配合。”
原來是針對請假學生的,我便松了口氣。
剛準備放回手機,不料林老師接著又發(fā)了一條請假學生的名單。我下意識的瞥了一眼,結(jié)果瞬間便愣住了。
貝貝的名字赫然在列。
宋佳蓓!
我以為是林老師弄錯了,畢竟前兩天的時候貝貝確實是請假了。但是昨天下午妻子已經(jīng)帶著貝貝回到學校,今天應(yīng)該是正常上學的。
當即我找出林老師的號碼打了過去,說明了情況。
豈料林老師的回應(yīng)有些莫名其妙:“貝貝爸爸,今天貝貝沒來上學。早上七點多的時候,貝貝媽媽給我發(fā)微信,說是孩子現(xiàn)在不在本地,繼續(xù)給孩子請假。”
“什么?”
我大吃一驚,本想繼續(xù)再問什么,可一想到對方是貝貝的班主任,我卻要向人家詢問關(guān)于自己女兒的事,便生生的忍住了。
我隨便找了個借口敷衍過去,便掛斷了電話。就在這時,群里面的家長開始發(fā)健康碼和行程碼截圖,我發(fā)現(xiàn)妻子也發(fā)了一張。
仔細點開看了看,健康碼還沒什么,但是行程碼下面那一行小字上,卻是顯示“14天之內(nèi)到達霍途徑:江州省中海市”的字樣。
我一下子愣住了,中海是江市所在江州省的省城,距離江市有三百多公里。
妻子和貝貝的行程碼上,怎么會顯示出省城的路徑?
正在我愣神間,剛剛妻子在學校群里發(fā)的行程碼截圖,卻顯示“已撤回”狀態(tài)。我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妻子應(yīng)該是意識到了什么。
但偏偏剛才我也沒有截圖,更沒有保存圖片,現(xiàn)在就算是想拿著那張顯示途徑省城的行程碼,也沒辦法重新搞到。
大意了!
我懊悔無比。
想了想,我給老劉打過去電話,詢問最近臺里面有什么臨時采訪任務(wù)。老劉雖然是新聞部的職員,但是因為資格老,在臺里一向消息靈通。
“沒有吧?”
老劉被我給問懵了,他仔細想了想,緩緩說道:“最近臺里面唯一的采訪任務(wù),就是你之前那個?,F(xiàn)在距離最近的活動,便是兩個月之后的軍史晚會,也沒聽說有什么臨時任務(wù)哪。”
“會不會是臺領(lǐng)導(dǎo)的私活?”
我仔細點撥著老劉。
有時候臺里面的領(lǐng)導(dǎo),會根據(jù)一些特殊的業(yè)務(wù),給底下的主持人指派一些私活。李冉有時候禮拜天出差,很多時候就是因為有這樣的任務(wù)。
老劉電話那頭斬釘截鐵的否認:“不可能,這兩天高臺長都不在,誰能有什么私活?!?p> “高臺長不在?”
“對?!?p> “去哪了?”
“據(jù)說是在外地有一筆業(yè)務(wù)要談,跟軍史晚會有關(guān)的。”老劉也說不清楚,畢竟他也只是消息靈通,還無法觸摸到臺領(lǐng)導(dǎo)層面。
簡單的問詢了老劉之后,我立馬意識到妻子之前是在騙我。她告訴我因為臺里有臨時任務(wù),所以她才需要返回江市。
但眼下看起來,根本就不是這么回事,高臺長都不在……不對,剎那間我一個激靈,想到了某種可能性。
高臺長也不在江市,會不會,妻子是跟高臺長在一起?
不應(yīng)該吧!
妻子還帶著女兒貝貝,難道她會以這樣的形象出現(xiàn)在高臺長面前?我努力將這個想法拋之腦后,避免胡思亂想。
就這樣我一直站在病房外面的走廊里,一支煙接著一支煙抽著,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中海,妻子難道是去了中海?
如果之前那個行程碼沒看過的話,妻子這兩天應(yīng)該是去過中海,但問題是,她去那里干什么?而且還帶著女兒貝貝,究竟是去見誰?
就在這時,我忽然記起昨天下午妻子給我回電話時,我聽到了岳母的聲音。
對啊,我可以試探著跟岳母問問嘛。
念及此處我便撥通了岳母的號碼,電話一接通,岳母不耐煩的口氣便響起:“干什么?有事說話,沒事就趕快掛了。”
“媽,我是要找小冉,結(jié)果給她打不通電話,只好打給你了?!蔽覐娙套⌒闹械牟豢欤ψ鞒稣UZ調(diào),旁敲側(cè)擊著。
“你找她干什么?”
岳母語調(diào)一變:“我跟你說,小冉現(xiàn)在忙工作去了,你沒事就不要打擾她,拖后腿呢不是?!?p> “好好,對了媽,貝貝呢?”
“貝貝?去學校了啊。”
岳母很自然的說著,末了還補充道:“今天早上小冉有事,是我送的貝貝。宋哲我告訴你,貝貝可是你女兒,你老躲在虞城算怎么回事?難道要我們老兩口一直替你接送?”
“不是,我盡快回去?!?p> 說完我立馬掛斷電話,一張臉瞬間黑沉下來。
岳母在說謊!
十數(shù)分鐘前我剛剛跟學校的林老師通過電話,知道貝貝請假了。但現(xiàn)在岳母卻說,今天早上是她送貝貝去的學校。
如果不是我剛好發(fā)現(xiàn)微信群里的通知,搞清楚了這一切,說不定還真的被岳母給蒙過去了。一想到岳母剛才那不耐煩的語氣,脫口而出的謊話,我悚然而驚。
剛剛只是我恰巧發(fā)現(xiàn)岳母撒謊的一次,鬼知道在過去的幾年里,岳母到底幫著妻子撒過多少次謊?此時,我忽然記起之前生日那天,他們一家子帶著我女兒,跟一個陌生男人吃飯的時。
當時就是岳母岳父說,那個男人是他們的朋友什么的。
此刻回想起來,這兩人簡直就是在糊弄鬼呢!
我懊喪的斜靠在墻上,這一瞬間,仿佛是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李冉啊李冉,你一個人騙我還不夠,居然還串通全家一起來騙我。
我宋哲就是個傻子,被你們這么多年來騙的團團轉(zhuǎn)!
淚水,不爭氣的順著眼角滑落口中!
竟是如此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