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醫(yī)務室給定的檢查結果是,王建勇右臂粉碎性骨折。
這一晚,李沐陽看著王建勇被軍事醫(yī)院的人接走,才一個人落寞的走回了家。
這一次,因為自己的疏忽和不理智,一名學生被重傷,而另外一名學生被他傷害了幼小的心靈。
夜色下,李沐陽神色慘淡,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xiàn)。
他是首席科學院的科學家,同時也是這穹頂學院的的一名老師。這其中,任何一個一個身份都是全世界最頂尖的存在。
這樣的雙重身份令大多數(shù)人羨慕,成為別人眼中的天才,天之驕子。但是他不在乎什么首席科學院,他只想做一名好老師。
這不僅是母親的遺愿,也是自己的夢想。
時間回到二十多年前,李沐陽還是一名十三歲學生,和同齡的那些每天玩的不亦樂乎的同學不一樣。
他覺得每天能看著臺上老師認真精彩的講解,是生活中最大的樂趣。
無數(shù)次,他都曾幻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站在哪里,看著下面的一群學生進行精彩絕倫的講課,哪該是一件多么令人向往的事情啊。
夢想無外乎大小,這要是自己喜歡和向往,那它便是星辰大海,值得自己追尋。
也許這一切都是家庭的熏陶,因為同在當時,他的母親便是一名教師,一名讓人敬仰的良師。
而父親是一名科學家,在一家物理研究所任職,擔任當時一項極為重要的物理實驗的總工程師——超高能粒子加速器建設實驗,代號‘WT2’。
但在一次實驗中,出現(xiàn)事故,父親遇難了。
而在那次實驗之前,原本是母親的生日,數(shù)月未歸的父親將所有手頭工作都放了下來,請了假,買了花和禮物回家了。
但那天,母親和父親卻大吵了一架,李沐陽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闯臣?,但大概也都猜到了,父親一只忙于工作,已經(jīng)連續(xù)幾個月沒有回家了,甚至平時連接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雖然母親嘴上不說,但李沐陽知道,母親很生氣。
父親母親是在戀愛中結婚的,兩個人都是工薪階層,生活不算富足,但也不怎么差,尤其是這個多災多難的時代。
平時父親對母親是百般寵愛,基本上是百依百順,是個很合格的丈夫,兩個人一邊工作一邊生活,不久李沐陽便出生了。
原本生活雖然不怎么富足,但兩人也都過的還可以,直到李沐陽的出生打破了這一平衡,生活壓力猛然增大。
剛開始兩人對此也不在意,只要一家人在一起,生活清苦一點沒什么關系。
但自從有一次,母親見了一位同學,她的丈夫是一名商人,生活品質和母親一家相比,哪差距基本上沒有人心中會心中平靜的。
回到家的母親變無意間向父親抱怨了幾句,父親沒有說話,只是笑著安慰母親。
彼時父親瞞著母親辭去了政府科研機構的公職,原因很簡單,有一家私企向他發(fā)來了邀請,擔任一家科研機構的總工程師,待遇是政府科研機構的一百倍。
父親心動了,當父親將這一消息告訴母親時,李家人的生活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搬到更大的房子里面,他們有了不弱與母親同學他們家的生活品質。
而這一切的代價就是父親變十分忙碌了,隔三差五不回家基本上是常事。
直到母親生日哪一天,他們讓李沐陽回到屋子里面后,便吵了起來。
這已經(jīng)不是他們第一次吵架了,但說是吵架,基本上每次只有母親憤怒的聲音,而父親永遠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受訓。
后來李沐陽聽見聲音平息,走出房間才發(fā)現(xiàn)母親一氣之下將父親趕出了門外。
而第二天便傳來了噩耗,父親在實驗中,巡查高能加速器時,加速器發(fā)生了爆炸,等找到人時,已經(jīng)沒有了生命跡象。
后來李沐陽得知,寒風中,被趕出家門的父親無處可去,就又回到了實驗室,投入到了實驗中,自始至終,他沒有同母親吵過一句。
這個消息的傳來,讓兩個天空突然踏了下來,聽到消息的母親便直接昏了過去。
很長一段時間里面,母親都把自己獨自關在房間里面,醫(yī)生說,母親得了嚴重的抑郁癥。
但母親拒絕接受治療,直到有一天,母親自己從房間里面走了出來。
就像換了一個人,性情大變,變的冷漠,變的自律,對待學生異常嚴厲。
而且除了講課,基本上很少說話,哪怕是面對李沐陽也是如此,每次看到李沐陽,她的眼神都會躲閃開。
往后的歲月里,她將自己瘋狂的投入大工作中去,甚至再也沒有好好陪一下李沐陽。
但李沐陽從來沒有怪過母親,不管是父親的離開,還是母親的不聞不問。
父親的離開,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面也讓李沐陽陷入深深的抑郁中,他太清楚那種感受了。
同母親一樣,之后李沐陽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學習中去。
直到八年后,彼時,李沐陽已經(jīng)成為首席科學院最年輕的一名科學家,而母親,終于在瘋狂的工作中病倒了。
病床上李沐陽見到了母親,這位八年間都未曾和兒子怎么說話的女人已經(jīng)面無血色,三十多歲的年紀已經(jīng)是滿頭銀發(fā),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她看著李沐陽,露出了八年來她的第一抹微笑,那是一種解脫!
“你很我嘛。”
她平靜的問著李沐陽。
李沐陽搖搖頭沒有說話,八年的溝通障礙,讓他在面對這位即將走完生命盡頭的母親,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看著無比憔悴的母親,他知道,在得知父親離去的那一刻,她也許已經(jīng)放棄了生命。
她不以為意,眼神平和的說道:“我這一生有三大遺憾,一個是你父親,一個是你,還有就是沒有完成小時候的夢想,做一個好老師!現(xiàn)在,我要去見你父親了,希望他還沒有走遠,還在等著我,陽陽?!?p> 輕聲呼喊著李沐陽的小名,她聲音已經(jīng)微弱到了一個極點。
“對不起!”
她走了,走的很平靜。
葬禮上,出現(xiàn)了很多李沐陽也不認識的人,有政府的,有軍隊的,也有商人,還有一些在讀的學生,幾乎囊括了社會各界的人。
后來李沐陽才知道,他們都是母親的學生,他和他們一起送了這位母親,老師最后一程。
也就是在那一天,李沐陽便向首席科學院遞交了辭呈,同時在母親所在的學校遞交了簡歷。
完成母親最后的遺愿,拾起曾經(jīng)最初的夢想,也許這就是他余生的所有意義吧。
最終,首席科學院沒有同意他的辭呈,而母親所在學院也沒有通過他的簡歷。
但是穹頂學院這個與他毫無關系的全球頂級學府卻向他發(fā)來了邀請函。
往后,他依舊保留著首席科學院‘量子力學’院士級的職位,但他已經(jīng)很少去哪里了,在穹頂學院一待便是十年,送走了一個又一個學生。
李沐陽躺在床上,已經(jīng)被流水浸濕了面頰。
“對不起,母親,我沒有成為一位好老師”
沉痛的記憶就像遠處的巨峰壓在我們心中,在歲月的長河里面,他時而清晰可見,而是隱沒與迷霧之中。
它不會正在消失,但我們總有一天會學著正視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