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給我送終
“蠢貨！還不趕緊去外面掛幾條白幡？”
剛走近府門，顏輕玥就聽到了里面?zhèn)鱽硪粋€女人的喊聲。
她越過攢動的人頭往里面看去，只見一身穿素衣的女人正立在臺階上，盛氣凌人地指揮著底下的下人們動作。
她的身體中年發(fā)福，雖身上是穿著孝衣，可臉上還是施著精致的粉黛。
顏輕玥一眼認(rèn)出，這就是如今顏家的當(dāng)家主母，楊氏。
記憶中，母親過世后，原主就被她安置到了一間破院子里去，這些年來幾次想把她逼死。
那幾個被她罵了的小廝悶著頭跑出來，剛邁過門檻，就遇上了一張煞白的臉，幾人定睛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二、二小姐??？”
幾個膽子小的還以為是二小姐的魂回來了，竟腳下一軟，屁滾尿流地摔回了府門。
不遠(yuǎn)處的楊氏聽見慘叫，怒目圓整：“要死??！大白天的叫什……”
話還未說完，她便看著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輕巧地走進(jìn)了侯府，那張和蘇蝶舞幾乎一樣的臉上滿是新奇的笑意，“母親，這是在給誰做喪事啊？”
話音剛落，原本還嘈雜的院子里霎時靜謐無聲，連楊氏身旁的幾個女人，也都驚恐地盯著這個本應(yīng)該死了的人！
一聲驚呼傳來，是顏家四小姐顏素婉，她看著臉色白皙的顏輕玥，驚恐萬分：“你、你是人是鬼啊??？”
顏輕玥笑著：“四妹妹，你說呢？”
再看上首的人，楊氏已經(jīng)斂起了方才的驚恐，而她身旁那個眼含秋波、身姿窈窕的顏輕燕卻是一張臉鐵青。
“大姐姐，沒想到我還活著？”顏輕玥冷笑著看向那個嬌柔的女子。
就在這愣神的功夫，不知何人去內(nèi)堂通知了正在會客的顏墨，在場幾人一聽那二小姐居然起死回生了，頓時見了鬼似的，卻一個個忍不住好奇，隨著顏墨一同沖了出來。
“顏、顏二小姐??？”
顏輕燕聽見賓客的聲音，立刻露出滿臉的慶幸和喜極而泣，沖了下來哭著道：“二妹妹！你的病好了？我就知道你定不會就此殞命的！”
顏輕玥默默地抽回了被她攥住的手，淡淡地掃了一眼院子里的人：“托姐姐和母親的福，那些官差動都不敢動我……”
聞言，楊氏和顏輕燕臉色俱變。
顏輕玥扭頭看向那個一身素色錦袍的男人，顏墨，她的父親。三四十歲的年紀(jì)，還帶著年輕時候的風(fēng)流倜儻，可落在顏輕玥的眼中，卻好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恨不能將其剝骨抽筋，才能緩解心中的恨意。
“顏兄，這是怎么回事？”
因是喪事，尋常的賓客來吊唁后便離開了，如今只留下幾個人。
顏墨思索片刻，對著身后的人們陪笑一聲：“讓各位見笑了，小女身患惡疾，因怕傳染便送去了鄉(xiāng)下治療，前幾日有人說小女已經(jīng)暴斃而亡，老夫也是痛心疾首，只想在侯府為小女辦的風(fēng)風(fēng)光光，也算是送送她。沒想到……”
說著，看了顏輕玥一眼，暗自咬牙：“小女無事了，也算是喜事一樁！”
那幾個人的眼中閃過幾分懷疑，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顏墨自然巴不得他們趕緊離開，說了幾句客套話后，連忙命人送客，還不往讓小廝將侯府的大門緊緊地關(guān)上。
關(guān)了門，顏墨怒目瞪著她，連楊氏的眼底也有了幾分殺意。
明眼人都知道顏輕玥是如何回來的。
而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真是如顏墨所說的大病初愈。
是以單單是看每個人的表情，顏輕玥也知道這件事情都有誰參與。
尤其是顏墨。
即便當(dāng)日是楊氏親自與官差勾結(jié)，若沒有他的默許，楊氏又豈能得逞？
她看著這群“家人”，只覺得無比諷刺。
“二、二姐姐無事就好了……”打破寧靜的，是天真的顏素婉，顫顫巍巍地低聲道。
顏家庶女從“素”，嫡女從“輕”，顏素婉是那四姨娘的女兒。
一直呆在楊氏身邊的顏素瑩尖酸道：“好什么好?。〖覇蔬B皇上都知道了，若是叫人看到顏輕玥就這么活過來了，豈不是要治爹爹的欺君之罪？說不定還會連累大姐姐的婚事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
顏輕燕急忙驚慌道：“三妹妹，不得胡言?！?p> 顏素瑩并不知道這背后的事情，但卻知道嫡母和大姐最不喜歡的人又活了，為了跟她們親近，也毫不留情地刻薄道：“胡言？剛要定親就重病了，如今一回來就害的咱們顏家冒犯欺君，這不就是個掃把星么？”
所有的人都因為顏素瑩的話沉默了下來。
片刻，顏輕燕看著滿院的白綾，故作憂愁道：“這可怎么辦呀……”
所有人都知道，欺君是什么樣的大罪。
顏墨一時也氣惱，指著顏輕玥罵道：“你這個混帳！為顏家惹來榻天大禍，我顏家定然留不得你！”
“父親這是想親手把我殺了不成？”顏輕玥卻沒有一點(diǎn)緊張，反倒輕松地笑了笑，“可是有不少人都知道我‘病愈’了，父親這次，打算用什么借口給我送終呢？”
聽著她絲毫不避諱，一院子的人都有些尷尬，等著顏墨發(fā)話。
倒是顏素瑩先厲聲道：“就說舊病復(fù)發(fā)！你再死一次，就當(dāng)是保全家里人吧！”
沒想到這小小的女孩居然如此狠毒。
顏輕玥冷哼了一聲：“上次我死在外面，這次我死在家中，就是不知道家中戴孝，大姐姐的婚事要拖到什么時候去了？”
聞言，幾人頓時一愣。
她說的不錯，按照大周朝的禮制，若是她死在外面，顏輕燕的婚事并不會很受影響，可若是死在了家里就不同了……三殿下身邊女子眾多，若真要戴孝一年，這樁婚事是否還能成？
就在楊氏剛要開口說些什么的時候，忽然從后面的靈堂中走出一位衣著華美卻素雅的老婦，她在侍女的攙扶下走了出來，手中的盤龍手杖用力敲打了一下地面：
“好大的膽子！玥兒回來了，你們竟還想讓她去死！”
底下傳來人們的驚呼：
“祖母？”
“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