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朝堂上發(fā)生了兩件大事。
一件是久不上朝的老院長,今天一反常態(tài)的穿著一身官服站在了朝堂上,還站在了首輔李存孝,和兵部尚書顧蘇佩的前面。
百官之前,他站中間,站的理所當(dāng)然。
而第二件事情也和這件事有關(guān),老院長提議讓孫慶第做國子監(jiān)守藏史。
百官拒絕!??!
朝堂上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到文武官員這么一條心的場景了。
某種意義上孫慶第也算是獨一號了。
武將以顧蘇佩為首,尤其是顧蘇佩,直言要大義滅親,不顧他和張大將軍多年好友的情誼,也不許孫慶第進官場,入品級。
說的那叫一個大義凜然,端是一個忠心耿耿。
皇帝看到后,感動的嘴角都直抽抽。
如何不是他已經(jīng)調(diào)查出來,孫慶第這些年不曾揚名京中,就是張大將軍親自壓著,恐怕他都要信了顧蘇佩的鬼話。
而文官這邊,則分成兩派。
一種說法是覺得位置低了,孫慶第有大才,最不濟也是個黃門郎。
守藏史就是個看圖書館的,實在大材小用。
而另一種說法,則是覺得孫慶第畢竟是戴罪之身,而且當(dāng)年其父曾意圖謀反,陛下不該寬宏大量。
于是兩方人是吵得不可開交。
顧蘇佩一開始還能忍得住,可等到這群文官把矛頭對準孫慶第的出生,明里暗里帶著些武將擁兵自重不可靠的私貨后,他就忍不住了。
文官和文官吵,像是個菜市場。
而文官和武將吵,那就是群鴨子,嘎嘎亂叫。
陛下看著堂下一位位王朝中流砥柱潑婦罵街般的丑態(tài),看了眼老院長。
老院長在打盹。
陛下:“……”
于是,他看了眼一旁的孫貂寺。
孫貂寺尖著嗓子,吼道:“肅靜!?。 ?p> 只是這一聲吼,堂下都打算動手的三撥人,立刻停了下來,一個個整理衣冠,又站了回去。
等塵埃落定后,陛下看向老院長。
“老院長,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老院長像是才睡醒,先是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見眾人都不吵了,又看向了陛下。
那意思是:該我說話了?
陛下點了點頭。
老院長清了清嗓子,這才說道:“臣覺得,不如雙方各退一步?!?p> “既然那孫慶第是戴罪之身,且與張大將軍家過于密切,不如讓他當(dāng)個守藏史的幫手,雖不入品級,但是我國子監(jiān)的人?!?p> “孫慶第有大才,但太年輕,在藏書閣呆著也能修身養(yǎng)性?!?p> “說不定若干年后,我大夏便能再出一位大儒。”
于是文官很滿意,武將也很滿意。
皆大歡喜!
而這也正是陛下和老院長商量出來的安排,兩人不過是在百官面前演了一出戲,就讓文武官員都同意了。
……
今天京城中,同樣有兩件大事。
準確的說是兩件傳聞。
有傳聞?wù)f陛下打算趁著這次龍門詩會招李二朵為駙馬,但卻被孫慶第給截了胡,所以陛下對他不喜。
這個傳聞似乎完美解釋了,為什么龍門奪魁的孫慶第只當(dāng)了個守藏史的幫工。
當(dāng)然這個是后話。
而第二個傳聞,孫慶第就是那位青帝。
這個傳聞在意料之外,但卻在情理之中,孫慶第若不是那青帝,還能是誰?
只是大家以前從未往這個方向想過。
整個京中百姓都在議論這兩件事情,似乎一夜之間,孫慶第就成了京城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人物。
他也因此處在了風(fēng)口浪尖,一言一行都被人注意到。
而這一切孫慶第不關(guān)注,也不在乎。
此時此刻,他只想牽著孫青青的手,兩個人一起走回家,然后他在讀一會書,便熄燈睡覺。
十年都是這么過來的。
此生若是只這般過,似乎也不錯。
但世間事,往往事與愿違。
孫慶第想著今天在東華樓發(fā)生的事情,有些耐人尋味,那幾個公子哥不是破綻,破綻是掌柜,掌柜應(yīng)該是最懂規(guī)矩的人。
可他卻破了規(guī)矩!
其中確實有他身份低微的原因在。
但這個原因不夠充分,老板沒必要因此而冒那么大的風(fēng)險。
那會是什么呢?
孫慶第想到了李二朵給他說的話。
小鬼?
京中李家的人,那就只有首輔李存孝那邊的人,但李二朵也說,他這位三叔不是這樣人,而且愛惜名聲,心思縝密,絕對不會讓人對付他的。
但有的時候上頭不想,不代表下頭不會去做。
畢竟自作聰明的人,往往很自負。
不過現(xiàn)在也不能就這么下定論,也有可能是別的人,比如有人眼紅他的名頭,或者就是單純看他不爽的。
種種可能性,在孫慶第的腦海中飄過。
每一種他需要仔細思考。
陷入思考狀態(tài)的孫慶第拉著孫青青逐漸遠離人群,朝著一條陰暗胡同走去。
從這里穿過的話,就能節(jié)省不少的時間。
平時兩人也都是走這條路回家,走的時間長了,對這里便極為熟悉,所以即便走神,也不耽誤他走路。
但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
“哥……”
孫青青忽然停下,拉住他的衣袖。
孫慶第回過神來,這才發(fā)現(xiàn)幾個原本站在墻角的地痞圍了上來,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他朝后看去。
后面也有人圍了上來。
被包圍了!
孫慶第將孫青青護在身后,眼神冷冽的盯著這些人。
后手嗎?
沒有借東華樓的手教訓(xùn)我,所以干脆找了群地痞流氓?
這手段真是有夠幼稚的。
看樣子應(yīng)該不是首輔大人的手筆,畢竟首輔用的人,應(yīng)該沒有這么笨的。
而這些人將兩人圍起來之后便不在動。
看情況應(yīng)該是在等人。
很快,就有妙齡少女推著一個癱在輪椅上,四肢都裹著紗布的年輕人走了過來。
那樣子是真慘啊。
孫慶第很認真的打量了他幾眼,確定自己沒見過這家伙。
于是他問道:“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嗎?”
那人聞言,臉都扭曲起來了。
就好像兩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樣。
“你居然問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我?”那人質(zhì)問一聲,仿佛受到了侮辱:“你別揣著明白裝糊涂,我變得這么慘,不就是你害的?!?p> “難道你想否認?!?p> “否認是你讓張邊關(guān)把我打一頓,還覺得不保險,又找我爹告我的狀,讓他在把我打一頓?!?p> “你知道我這段時間是怎么過的嗎?”
“你不知道?!?p> “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喝你的血,吃你的肉?!?p> “你居然說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我?”
年輕人唯一完好的嘴一張開,就猶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啪啦啪啦的往外傾倒著,自己對孫慶第的怨恨。
但孫慶第卻是聽得一頭霧水。
什么指使張邊關(guān)打他了,還覺得不保險又去找他爹告狀了……
雖然聽起來像是他能干出來的事情,但是他這一次真的是冤枉的,他都沒見過對方,又怎么能干出這些事情。
“這位兄臺,你是不是誤會了,我都沒見過你。”
“誤會?”
躺在輪椅上的范渾聽到這句話,氣的渾身上下都在發(fā)抖。要不是四肢還都受著傷,他現(xiàn)在說不定已經(jīng)上手了。
“你們給我上,把他四肢打斷,我出黃金一百兩。”
他壓著火說出了這句話。
那些地痞都獰笑著朝著孫慶第靠近。
孫慶第將孫青青護在身后,然后冷聲道:“你們別過來,我可是很強的,你們要是在靠近,后果自負?!?p> 可是這種情況,他這句話的作用更像是色厲內(nèi)荏。
沒人放在心上。
孫慶第嘆了一口氣,識海之中風(fēng)聲鶴唳,四面楚歌,同時亮起光明。
然后地痞們就忽然停下腳步。
不知道為什么,眼前的少年只是站在那里,卻仿佛隱藏著什么致命的危險,他們在靠近一步就會萬劫不復(fù)。
“難道是殺氣!!”
這個念頭,在眾人心中浮現(xiàn)。
他們可是知道的,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殺人殺多了,會自帶一種氣勢,有震鬼神之能。
真實無誤的恐懼感,讓每一個人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這個時候,掩耳盜鈴也亮起。
四周變得靜悄悄。
不少人都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于是他們更加確信這就是殺氣,據(jù)說殺氣很重的人甚至能影響到周圍的環(huán)境。
于是眾人更加的膽怯。
范渾更是給嚇得尿了褲子,一股子尿騷味彌漫開來。
孫慶第站在那里,還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他悄咪咪解除了掩耳盜鈴。
“我說了,在敢靠近,后果自負?!?p> “還不快滾!”
最后這一句,他是吼出來的。
聲如震雷。震得在場人都是一哆嗦,然后紛紛后撤。
但他們卻并沒有就此離開。
地痞雖然欺軟怕硬,但也不是軟蛋能干的,各個還算有些膽怯,沒被孫慶第給下嚇跑。
但就在這時,遠處忽然一道極細微的聲響傳來。
孫慶第心頭沒由來生出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他本能的運用坐井觀天,雙眼入炬,在空中迅速鎖定住一根極細小的毫針,針細如發(fā),渾身銀白,朝著這邊迅速射來。
但在孫慶第的眼中,這根針仿佛進入了慢放狀態(tài)。
空氣間的細小波動,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連忙拉著孫青青朝著一旁倒去。
銀針擦著他的腦袋劃過,刺入旁邊的青石墻上,直接沒入墻體之中,不見飛針的蹤影。
孫慶第瞳孔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