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綠兒,人世顧然不好。但比那一望無際的黑夜,環(huán)顧四周的怨靈、黃泉,還是好太多…”依舊笑得灑脫說得認真…
“依依為什么要救,你可知那些嬰兒注定生而無終就如一株剛破土,就被狠狠踩入泥土中的嫩芽。不可逆轉(zhuǎn)、我們能做的只是旁觀?!?p> 小小綠檀,十分擔(dān)心地看著那一身緋衣隨風(fēng)飄揚,四周擺了滿一個個棄嬰、啼哭連連似要沖破蒼穹。
“小綠兒,誰都沒法為他們選擇是生、還是死?而在我看來,這一切都得他們自己選擇,一切的選擇才算數(shù)…”
依舊抬頭看著遠方的戰(zhàn)火連天,號角聲聲,高大的城池,一點點覆滅,轟塌…
“為什么、為什么要救我們、”生不適世、被依舊救活,在這亂世艱難求生,最后還是死去的那一批嬰兒,化作怨靈跟在依舊身后不斷的質(zhì)問著…
“依依我陪著你,別怕~”小小綠檀珠子從依舊掌心飛出,擋在了依舊身前、擋住俗世咒罵、擋住了那一群不斷向依舊靠近的怨靈,為依舊帶來了一片生機盎然…
初時剛踏人世的依舊懷著,一份熾熱的坦誠與好奇。一遍遍經(jīng)歷著人世各種各樣的情感,懷著悲憫的救贖之心欲教化世人。
可到最后無一成功,那些依舊曾試著教化的人化作怨靈,寸步不離的跟在依舊身邊。
咒怨著依舊一個黃泉之主,一個專收靈魂的地獄煞星,怎還懷著救贖眾生的多余心腸、真是惡心至極…
直至依舊被數(shù)萬怨靈,從熱鬧的街頭巷尾驅(qū)趕到了亂葬崗的尸山血海。因一抹亮眼的是綠色生機,從尸山血海中的泥土中,刨出那小小綠檀珠子。
那小小綠檀珠子干凈、空明、飄渺,若有若無的懵懂,帶給了依舊驚艷的生機盎然…
依舊將酒囊緩緩攥緊,有片刻的失魂落魄。閉眼哈哈哈輕笑了起來,這笑聲在這黃泉顯得,突兀而……
靈犀寺大殿,盤坐進入禪定的復(fù)塵,猛然睜眼,抬袖打翻了面前的香蠟燭火。
噗嗤,又一口鮮血,控制不住的吐出濺在那香蠟火上然后滾落。
復(fù)塵抬眼靜靜地看向,依舊之前隱身所站的位置。許久、許久,仿若天荒地老……
后三月末至、舊王朝顛覆新君臨朝國庫空虛,便將目光打到了靈犀寺。派人徹查這位天生佛子復(fù)塵,最后發(fā)現(xiàn)這位佛子竟是前任君王的國師。
安了一個前黨反骨,欲擾亂新朝社稷的妖僧之名。強制靈犀寺上千僧人還俗,更是廢了靈犀寺的香火供奉,奪了靈犀寺的香油錢、帶走了妖僧復(fù)塵。
當(dāng)依舊宊破自身困礙因果趕來時,靈犀寺上空烏鴉盤旋,蛇蟲鼠蟻遍地。依舊有片刻窒息與不知所措,仿若一塊大石重重的砸入心頭。
當(dāng)依舊擠進那人山人海圍觀時,依舊看見了那一身綠色錦袍不復(fù)精致、華貴。滿是腐臭、散發(fā)著死氣的尸臭,血色凝了一片又一片。
那十分好看的面容,狼狽不堪卻又風(fēng)流吸晴、蒼白的唇因不斷滲出的血色,灼華艷人。那一晚,柔順而飄逸的墨發(fā),也變得雜亂不堪。
復(fù)塵低垂的頭動了動,像是察覺到了什么,猛然抬起了那一雙有些病態(tài)、脆弱的桃花眼,不斷地在人群中尋找著什么。
最后在一片喊打喊、殺烏云遍布,滿是指責(zé)的審判中找到了那一抹緋色。復(fù)塵抿了抿唇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看向那一抹緋色的眼神中滿是眷戀、欣喜。
“咳咳咳~哈哈~我就知道你是她。你來了,你來了,哈哈,真好…”復(fù)塵壓下上揚的嘴角,伸手抹掉眼角滑落的血痕。
“我要你記住我,我要你永遠永遠記住我,忘不了我~”在大刀砍下來的那一刻,復(fù)塵滿是溫柔呢喃著。
依舊那大刀緩緩落下來的那一刻,攥成挙頭手青筋暴跳,大腦嗡嗡的叫著、控制不住的沖了出去。
卻在快到達時,被一身紫衣、滿身溫潤、一雙紫眸純凈而慈悲的柒拾攔了下來。遙遙看了一眼,這滿是“敗貶”場景。
慈悲而飄渺的開口:“這樣的你,只會讓他更添因果,你可知。且等著吧,回到黃泉等著他…”依舊抬頭,眼尾充紅的望著柒拾“我換他?!?p> 柒拾沒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失了控的依舊。一雙紫眸明明滿是令人舒心的空靈、純凈卻偏偏令依舊從頭頂涼到腳底。
嗤~咕?!?,那是大刀砍過脖頸、筋骨,最后滾落在地的聲音。鮮紅色的血液那樣的刺目,染滿了依舊的目之所及。
而一直掛在依舊腰間的酒囊,掙脫腰間系帶凌空飛起將那一地血盡數(shù)吸入?;氐近S泉的依舊,看著身前的柒拾許久、許久。想開口問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怎樣說出口。
只能寸步不離的跟著,看著柒拾拂袖捏訣在忘川中央“建”了座亭臺水榭,又從袖中拎出兩個相纏在一起的怨魂。
“兩個本不該有因果的人,相交錯、甚至于相愛本是天譴、為這份不容的愛枉造悲局,亂世荼蘼。便罰你二人,永生不見、以自身氣運渡化忘川怨靈…”
說完便將兩怨魂,丟入了忘川。轉(zhuǎn)頭看向依舊,溫潤淺笑道:“喜茶嗎?”
依舊愣然而后道:“尚可?!逼馐吧焓执蛄藗€哈欠,揉了揉眉頭飛身過忘川進了那亭臺水榭之中開始挽袖煮茶。
聲音飄渺而溫和的道:“不管是何,都該慢慢敘之…”依舊點頭,來到了柒拾面前坐下來。
柒拾搗著茶葉,溫和的聲音緩緩響起:“無上佛,注定永生永世為你亡,被天譴所驅(qū)、所囚。他便是因你而生的抉擇。所以你呢?會為他選,怎樣的結(jié)局呢?”
柒拾說完看向依舊的一雙紫眸里,多了些殘忍。依舊嚊了嚊周圍的血腥味,垂下了頭。沉思片刻笑出了聲“不是,還有一仙嗎?一個比我們還早幻化的仙帝之身的主靈?”
柒拾的睫毛閃了閃,轉(zhuǎn)而看向那陷入震蕩翻涌的忘川“是嗎?心性偏執(zhí)、雜念過多,軟肋諸多不堪其位?!?p> “堪何位?神,為我定了怎樣的位?”依舊好笑抬手撐臉,一飲而盡滿是風(fēng)流不解的問?
“理智又情癡,入魔又非魔這樣的你不會拒絕一個能讓他后世永順?biāo)臁⒂帜苁朗辣幼o他的歸宿…”柒拾抬手再為依舊斟了一杯茶,平平淡淡的說道。
依舊還想在說些什么,卻因心頭絞痛不自覺轉(zhuǎn)頭??吹搅四且稽c點擠進黃泉,停在奈何橋頭渾身散發(fā)著金光。一身綠袍、雙手合十,眉目低垂間滿是悲憫眾生的復(fù)塵。
依舊猛然站起身來,感受著從腳底到心脈的痙攣。“依依,我渡你好嗎?”奈何橋頭的復(fù)塵,笑得滿是溫柔耀眼,竟讓依舊覺得,這黃泉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來了奪目的太陽。
依舊手腳不聽使喚的飛過忘川,來到奈何橋頭復(fù)塵的身前。伸手撫上了那張,不染塵埃,悲憫眾生的俊秀臉龐。
“還好~還好沒傷到臉就好,這臉傷到了就可惜了。”沒心沒肺又滿是心疼的道。
復(fù)塵雙手合十的手動了動,而后用臉在依舊的掌心蹭了蹭?!耙院蟛粫恕痹捦杲鸸獯笫?,身形漸淡似風(fēng)一吹便了無蹤影。
依舊抿唇笑了笑,藏在衣擺下的腳提起又落下。伸手捂嘴滿不在乎的打了個哈欠,一身灑脫風(fēng)流得轉(zhuǎn)身。
喃喃道:“傻子~還說來渡我,自己都~”一滴冰涼從眼角滑落,依舊連忙伸手抹掉,心里想著今日的黃泉哪來的風(fēng)沙,都糊到她眼睛里面了。
見依舊轉(zhuǎn)身,復(fù)塵那已經(jīng)淡得不成樣子的身形模樣動了動,帶滿了寵溺“這下可好,沒機會做那人世話本中的負心人了。”
依舊吞咽掉盤旋在口腔之中的血腥,似是贊同的點頭。砰~巨大的聲響充斥著黃泉、忘川、奈何。
那照亮了黃泉的金黃色光芒,炸成了無數(shù)細碎的點點星火飄向黃泉的每一個角落。從此黃泉,一望無際的黑夜,被驅(qū)趕的一干二凈,天光大亮帶暖人心肺的溫暖,扎根在了依舊心底。
一直翻涌的忘川也在此刻盛開了綿延不絕的紅色花朵,艷麗而奪目將那飄蕩的怨靈壓入忘川底…
故事終了,一旁靜觀著依舊的冥夜修看著依舊那滿是認真而仔細的眸子,有些生硬的插話道:“真是個沒頭沒尾的故事,那里面的男人也真是“自作多情”好笑無比。那女人在這故事從頭到尾就沒喜歡那男人,不是嗎?”
依舊因冥夜色的這句點評,罕見的有些愣然。不過并沒有持續(xù)多久,便反應(yīng)了過來,轉(zhuǎn)而看冥夜修那張高冷、霸氣、涼薄中帶了些探究的模樣輕笑出聲。
“哈哈哈~是啊,真是個很傻很自作多情的家伙…”冥夜修因著依舊這調(diào)笑般的回答,莫名的生出些失落與不自在。
抓起酒杯仰頭灌了一口,轉(zhuǎn)而十分認真看向一邊打著酒嗝一邊看著那滿天星似在追憶的依舊。
“仙人不是有著無窮無盡的永生嗎?在漫長的永生中,也不該驅(qū)不散那滿身欲念執(zhí)妄…”冥夜修眸子里盛滿不解的看著依舊。
而依舊卻似沒聽見般繼續(xù)念著:“一顆兩顆五六顆,八/九十來總不歸?;ㄏ闾介|尋郎君,羞答羞答惱無禮…”
冥夜修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喜歡依舊所說的這個故事,但天破曉時。冥夜修看著依舊那,白皙如玉的面頰上渡了碎金色的光芒,他想他是答應(yīng)了。
不由自主地伸手撫上了依舊的面頰,拇指細細摩挲著那晶瑩剔透的唇畔?!耙酪馈酪捞炱茣粤?,瞧那云霞掛在蒼穹天際那樣美?!?p> 宿醉的人兒緊閉眼眸動了動,長長的睫毛閃了閃、恍夢一場流沙逝。
此時的庸國皇宮,龍息殿一直沉眠的蘇煙緩緩地睜開了雙眼。長長的睫毛將那一張研麗的臉龐,襯得猶如畫中仙娥般脫俗。微弱的余輝一點點,一點點顯現(xiàn)在蘇煙的視線之中。
余輝中還站著一身白衣錦袍,滿是擔(dān)擾與心疼的俊美男子。沉著、華貴、柔情。
蘇煙蒼白的唇珠動了動,笑得滿是情深“皇上~原來沒走遠??!我還以為遲了一步呢,奈何橋上我以為見不到皇上了~”
左候看著這樣的蘇煙身形一愣,滿是情意,眼里只他一人的蘇煙“回來了”。左候喉結(jié)滾動,有些無措、有些欣喜、有些空落落的緊緊盯著床榻上的蘇煙。
左候被巨大的恐慌籠罩著,害怕這是一場夢,一場轉(zhuǎn)瞬即逝的夢,他怕他一不留神,這場夢就從指尖流逝。
蘇煙見眼前之人閃過的諸多情緒,無奈笑了笑。有些費力的伸手撫上了,左候不自覺彎腰、低頭的臉頰眷戀摻雜著柔情蜜意?!霸醯昧?,陛下是忘了臣妾嗎?”
南國邊境,蘇安率二十萬大兵破了敵軍的旋風(fēng)陣直取敵軍劉旭首級。戰(zhàn)罷蒼穹天際,有光破曉蘇安回頭眺望之際便見那女子。披著白裘一腳深一腳淺伴著漫天黃沙,血色向他趕來。
阿無伸手掀開了白裘兜帽,露出那一頭青絲白雪揉了揉嘴角僵硬的笑容。
發(fā)白的睫毛閃了閃,抬頭迎著呼呼作響的狂風(fēng)。遙望著那紅馬上的貴氣公子一身書卷氣與那周身凌厲的戰(zhàn)意是那樣不相祔。
一步一步走向承載著她幾載執(zhí)念的人兒,兩人遙遙相望的距離阿無用了一個時辰走近。
蘇安也似著了魔般忽略了身后數(shù)萬士兵的催促,因著阿無的幾個跌倒爬起失神再失神。
直至那小小人兒停在紅馬前,仰頭專注癡情的看著他。蘇安才渾身發(fā)麻的,在那雙濃黑色的瞳孔中回神。
“蘇、安~跟我走好不好?!泵髅魇钦埱罂商K安還是在那雙專注的瞳孔中看到了極至,瘋狂。
蘇安傾身,低頭在漫天黃土、風(fēng)沙中淺笑勾勒帶了一絲蘇安都不覺的愧疚、寵溺“好~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