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從這個木偶說起。
?????我要講的故事,來源于某個不知名小鎮(zhèn)原木偶廠的廠長,興許你能想象到他最愛的木偶樣貌:四肢短小,頭呈圓柱狀,中空,整個頭顱大出軀干的二倍,這就是廠長四十余年生活中最為可愛之物。
???????廠長出生在一個小鎮(zhèn),家境殷實,但父母雙亡,自小在福利院長大。他的童年雖說悲慘,但和他一般的,倒還有福利院里的十余個孩子。說來也是奇怪,他的父母不在他四五歲尚不懂事時因故去世,也不在他快成年以后堅強時離他而去,偏偏在他十歲,正缺乏陪伴教育,需要人指引,又剛好懂得生離死別之時被毆打致死。這一切簡直像一個計劃似的,成功地使廠長變得孤僻。作為同年入福利院的孩子中最大的他,自然成為了最特殊的人。小的孩子常談?wù)摳改福路疬@些回憶可以使他們再見到雙親;稍大點的略顯不適,也有時默不作聲地坐在一旁落淚,可由于有人陪、有人哄,也就不大悲傷了。唯獨廠長,想來也不為過,你覺得一個親眼看著父母死去的少年,可能因為一個玩具、一句安慰而獲得哪怕一刻的快樂嗎?顯然是不可能的。
?????????接下來猶是廠長的灰暗童年了。十歲時的廠長沒有朋友,偶然一次在福利院的募捐活動中,他得到了一個木偶,大大的頭小小的身體。廠長非常喜歡這個木偶,它似乎總在傾聽廠長的心聲,它的頭是中空的,廠長有時對著它說話,都會聽到自己的聲音透過木偶的木制身體時沉悶的聲音,這對他來說有著極大的安全感。唯一的問題就是福利院的保潔人員常常在深夜里聽到若有若無的哭笑聲和說話聲,這聲音粗啞深沉,像一個大塊頭的人在咕噥著。于是白天保潔工便開始“散布謠言”,但找了一圈,也沒找到那個所謂“大塊頭的人”,何況她平時就迷信嘮叨,人們也只當(dāng)聽個熱鬧,頂多也只有小孩子被嚇到。
????????這在夜里發(fā)出聲音的自然就是廠長了。
???????廠長十八歲時,離開了福利院。
???????廠長是在夜里走的。
???????不知怎地,廠長走的第二天,保潔工辭職了。
????????廠長去哪了呢?其實他的父母留下了一座木偶制作廠,他自然就去廠里了。他去當(dāng)了廠長。
???????還是不知怎地,當(dāng)鎮(zhèn)子里議論起多年關(guān)閉的木偶廠燃起煙霧時,那位保潔工竟然搬家了。
???????讓我們快進一下。廠長30歲時,終于彌補了父母丟棄廠子多年留下的債務(wù)。在一次慶功宴上,廠長請來了工廠的80名員工。其實有一百多名的,但都先后去世了。老員工竟然還能留下是可貴的事,尤其是他們永遠留在了木偶廠,就是格外值得夸贊的了。
???????慶功宴結(jié)束后,廠長打電話叫來自己的女友。是的,廠長也是有女朋友的,雖然這有些奇怪,什么樣的人會愛上孤僻的廠長呢?
??????“親愛的,什么事?”
???????不近人情的廠長自然不知道該如何挑起話題,他支支吾吾的說:“你結(jié)過婚嗎?”顯然,這是個愚蠢的問題。他的女友怔怔的看著他,但又很快含情脈脈地說了一句:“我的第一次都留給你啊!”廠長對這種問題一竅不通,他只喜歡木偶,他怯懦的問了一句:“我想,我們可以結(jié)婚了吧?”此時如果我在場,一定會深覺事情愈發(fā)戲劇性,正如前文所疑惑的,善良到做廠長伴侶的人,會是什么樣呢?這位“艾絲美拉達”轉(zhuǎn)過身去,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又轉(zhuǎn)過身來笑靨如花:“當(dāng)然,親愛的!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帶我參觀一下這個工廠。每個角落,每個只有你知道的房間。”廠長臉上浮現(xiàn)出困惑的神情,“總得叫新娘熟悉一下未來的家吧!”她解釋說。
????????“每個角落嗎?”
????????“是的?!?p> ????????“每個只有我知道的房間?”
?????????“是的,親愛的?!?p> ?????????“好吧。如果一定要這樣的話……哦,這樣吧,我?guī)闳タ匆粋€絕對超出你想象的地方?!?p> ??????????廠長領(lǐng)著他那位“親愛的”從四樓下到一樓。無數(shù)臺機器之中,有一塊地板實則是暗門。廠長彎下腰,抬起那塊約一平方米大小的石板,一個狹長的通道映入二人眼簾。他俯身下去,嫻熟地在黑暗中找到了一個開關(guān),打開后地道里有了微弱的燈光。廠長拉著自己未來忠貞的賢妻進去,一股腐朽的塵土的氣息撲面而來。廠長開始向她介紹他的朋友,地道里擺滿了至少一百個木偶,他們千篇一律的大頭里都裝著什么東西。如老鼠木偶散發(fā)出一股尸臭,蠟燭木偶的頭頂被燒壞,廠長為了保留這些東西,就把它們放在了木偶的頭里,在一個個夜晚詭異的看著他的朋友們。
?????????地道的盡頭有一扇門,廠長推門而入,他的女友已深覺恐懼。此時大家也多少猜到了真相。小鎮(zhèn)里流傳著木偶廠有廠長祖祖輩積攢下百萬家產(chǎn)的傳說,為了那些錢,這竇娥才接近廠長,目的無非就是那筆不菲的財富。
??????????這是一個很大的房間,共有三扇門,一扇是他們剛進來的那單,另兩扇似乎連鎖都沒有。房間中間是一個其大無比的木偶,廠長取下木偶,把身體攤開,一件件的把這件木偶套在身上。
??????????這是一個木偶。
?????????“你覺得怎么樣?”時隔多年,這粗啞深沉的聲音再一次被人聽到。廠長。正是一個大塊頭的木偶,不過那呆板的木偶裝和僵硬的四肢,都宛如一具死尸,正是一個木偶人。
??????????廠長緩慢的低下那顆大頭,把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轉(zhuǎn)向他的女朋友。機械的問了一句:“你覺得怎么樣?”
?????????那位親愛的自然慌不擇路,推開身旁那扇門,她此時只想逃離就夢魘一般的詭異密室。
????????跑了沒有幾步,她驚呆了,眼前是又一個密室,遍地的金銀財寶,還另有一個大木箱子??善婀值氖牵苁宜坪醣葎偛诺牡氐肋€暗。他環(huán)顧四周,有一個小洞,也許是臨時逃生的密道,于是,她便聰明起來:廠長穿著笨重的木偶外套是走不進這密室的,我大可以撬開箱子,把錢拿走一些,再從小洞安全逃生。
????????終于,這位小偷露出了真面目,將這木箱撬開,草草地卷走幾件金銀首飾,從小洞向上爬去。
????????她爬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甚至好奇身下密室的寂靜無聲,直到頭頂出現(xiàn)了一個活板門小門。她幻想著以后的“美好生活”,迫不及待地推開頭頂?shù)幕畎彘T。
廠長的臥室出現(xiàn)在她眼前。
????????還是那個木偶。
????????廠長看著自己的那位親愛的,用冷漠絕望的聲音控訴著冷漠絕望的真相。
????????“你叫我親愛的。你說你愛我,你為什么這么畏懼我?我深信木偶的頭里裝的,不是物體或尸體,而是陪伴和快樂,更是愛與希望??赡?,你們這些殘忍的事實,告訴我,不過是孤獨和幻想。剛見到我,你們渴求接近我,后來你們渴求了解我,最后你們渴求逃離我。我以為,這是陪伴到理解最后的慰藉的過程,實際上,竟然從始至終一直是對我的錢在虎視眈眈?!?p> ??????????廠長關(guān)上了燈,木偶白樺木的身子在灰暗的房間里格外明顯,“有趣的是,我的人生中只有這種情況下說的話最多?!?p> ??????????木偶廠長撿起那顆還在跳動的心臟,放在了又一個木偶的頭里,“如果你們會說話”,他朝木偶們開心的笑著說,“那一定是真心話吧。”
??????????他把“前女友”偷上來的財寶踢回洞里,洞那頭,零散的財寶,散落了一地。
麥卡朗
孤獨的人起初只是希望被理解,后來渴望得到更多的溫暖,最后才演變成了孤寂的痛苦。他們一開始要求的一點也不多,有時可能只是一句:“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