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提親

　　做武將的，不大瞧得上文官。

　　其實(shí)，身為文官，也未必肯和武將結(jié)親。萬一戰(zhàn)場(chǎng)上有個(gè)好歹，女兒可就成了寡婦。

　　沈夫人原本有幾分動(dòng)搖的心，立刻堅(jiān)定起來：“老爺言之有理。我們膝下四子，只有瀾兒這么一個(gè)女兒。我不求她嫁入高門大族，只盼她平平安安幸福終老?！?p>　　“等方家來提親，我們就應(yīng)了方家。早些定下親事也罷！”

　　沈侍郎點(diǎn)點(diǎn)頭。

　　就在此時(shí)，門被敲響，熟悉的少女聲音響起：“父親，母親?！?p>　　女兒沈?yàn)憗砹恕?p>　　沈侍郎親自起身去開門，笑得親切柔和：“瀾兒，你累了一天，怎么不好生歇著？”

　　沈侍郎相貌平平，卻娶了個(gè)美貌妻子。沈?yàn)懭菝残に粕?，清秀文雅。沈侍郎?duì)女兒珍愛至極，自小到大，別說責(zé)罰，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說。

　　沈?yàn)戇M(jìn)了屋子里，鼓起勇氣說道：“父親母親，我有一樁要緊的事和你們說?！?p>　　沈侍郎和沈夫人對(duì)視一眼，心里同時(shí)閃過一絲微妙的預(yù)感。

　　他們的直覺很靈驗(yàn)。

　　沈?yàn)懳⒓t著臉，輕聲說道：“今日是女兒的及笄禮，今日一過，就可談婚論嫁。我知道父親母親中意方家，可我心里喜歡的，是陸非?！?p>　　沈侍郎：“……”

　　沈夫人：“……”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沈侍郎也覺得頭痛了，伸手揉了揉額頭，嘆了一聲：“瀾兒，不是為父勢(shì)利。陸家樣樣都好，陸非驍勇無雙，性子又沉穩(wěn)?？伤俏鋵ⅲ且I(lǐng)兵打仗的。你嫁給他，就得夜夜守著空房，日日為他的安危憂心?！?p>　　“你父親說的沒錯(cuò)?！鄙蚍蛉私舆^話茬：“方二公子就不同了。他今科春闈，必能高中。在翰林院里待幾年，便可謀外放，或是在京城做官。你嫁入方家，日子定然安逸。”

　　夫唱婦隨，琴瑟和鳴，它不香嗎？

　　為何非要嫁一個(gè)舞刀弄槍上陣殺人的武將？

　　沈?yàn)懱痤^，目光清明堅(jiān)定：“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考慮著想?？墒牵覍幙杉藿o喜歡的人，哪怕獨(dú)守空房，哪怕日夜憂心，我也愿意?！?p>　　沈侍郎眉頭擰得更緊了：“瀾兒，你太年輕了，還不懂……”

　　“我什么都懂?！鄙?yàn)憦埧诖驍嘤H爹：“父親，我不是不解事的孩童。我知道這個(gè)選擇，意味著什么。”

　　“父親一直都疼我，終身大事，也依了女兒吧！”

　　對(duì)著女兒懇切的臉，沈侍郎節(jié)節(jié)敗退。

　　沈夫人張口勸道：“瀾兒，夫妻過日子，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簡(jiǎn)單。夫妻兩人，門當(dāng)戶對(duì)，喜好相同，性情相投，最是要緊……”

　　沈?yàn)懣粗H娘，低聲接過話茬：“母親，你曾和我說過，當(dāng)年有許多人家登門提親。父親出身不顯，相貌尋常，外祖父外祖母本來不樂意這門親事。為何母親執(zhí)意要嫁？”

　　“是因?yàn)椋赣H和父親青梅竹馬自小相識(shí)，彼此有情?！?p>　　“在別人看來，母親是下嫁。可這些年，父親不染二色，對(duì)母親溫柔體貼。當(dāng)年那些取笑奚落過母親的人，有哪一個(gè)比得上母親現(xiàn)在的日子？”

　　沈夫人：“……”

　　沈夫人現(xiàn)在萬分后悔，真不該將這些陳年舊事告訴女兒。

　　沈?yàn)懤^續(xù)說道：“父親母親所憂心的，無非是陸家是將門，陸非要上陣打仗，有些兇險(xiǎn)。其實(shí)，在朝中做官，也一樣有風(fēng)險(xiǎn)。貪墨索賄，要被殺頭。因私忘公，亂用職權(quán)，要下大獄?！?p>　　“做人不能因噎忘食吧！”

　　沈侍郎再次揉了揉額頭：“行了，你先別說了。這等大事，總得容我和你娘仔細(xì)考慮幾日?！?p>　　“再者，陸家又沒登門提親。此時(shí)討論這些，也沒什么用。”

　　沈?yàn)懷劬σ涣粒骸案赣H的意思是，只要陸家登門來提親，父親就會(huì)點(diǎn)頭應(yīng)了親事？”

　　這話聽著怎么有些不對(duì)？

　　沈侍郎抽了抽嘴角，目光掠過沈?yàn)憹M是希冀的臉孔：“我得考慮考慮?！?p>　　沈?yàn)懣聪蛏蚍蛉恕?p>　　對(duì)著女兒懇求渴盼的臉孔，沈夫人也說不出個(gè)不字，良久嘆了一聲：“此事來得突然。你總得容我們思慮幾日?！?p>　　沈?yàn)憹M心忐忑地來，歡歡喜喜地走了。

　　留下沈侍郎夫妻兩人，四目對(duì)視，唏噓長(zhǎng)嘆。

　　真是女大不中留??！

　　“老爺，現(xiàn)在該怎么辦？”沈夫人愁眉苦臉地問。

　　沈侍郎定定心神：“天這么晚了，先歇了吧！此事暫且放一放?！?p>　　……

　　滿腹心事的沈侍郎和沈夫人，一夜沒睡好。隔日晨起，兩人的眼下都掛著青影。夫妻對(duì)視一眼，同時(shí)苦笑。

　　沈侍郎打起精神，準(zhǔn)備去官衙。

　　還沒邁步，門房管事就急匆匆地來稟報(bào)：“啟稟老爺夫人，滎陽王攜二公子前來拜訪。”

　　沈侍郎：“……”

　　沈夫人：“……”

　　這來得也太快了吧！

　　女兒及笄禮剛過，連一天都等不得就來了。

　　來者是客，總不能拒之門外。

　　沈侍郎只得起身去迎貴客。順便令人送信去官衙告假一日。

　　到正門處，主客相見。

　　陸非身為晚輩，自要先見禮，一躬身，幾乎快彎到地上了：“陸非見過伯父伯母。”

　　今天是來提親的，可不得使勁地獻(xiàn)殷勤么？

　　陸臨特意剃了胡須，露出俊朗剛硬的臉孔，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新衣，身姿挺拔，英俊成熟。

　　陸非也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英俊少年，在瑞氣萬丈的義父身邊，立刻就成了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

　　一同出來相迎的沈夫人，忍不住頻頻看向陸臨。

　　男子愛看美人。

　　同理，女子見了俊美男子，少不得也要多看兩眼的。

　　沈侍郎瞥了愛妻一眼，不動(dòng)聲色地上前一步，有意無意地遮擋住了妻子的目光，笑著拱手抱拳：“滎陽王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

　　陸臨抱拳還禮，朗聲笑道：“沈大人別嫌棄我來得冒昧才是?！?p>　　沈夫人稍稍往外挪了一步，溫聲笑道：“滎陽王太客氣了，請(qǐng)進(jìn)正堂說話吧！”

　　沈侍郎咳嗽一聲，再次挪步，擋住沈夫人的視線：“滎陽王里邊請(qǐng)?！?p>　　沈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