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藥材

　　楚月想象不到多狠心的人才能殘害這樣心智不全的男子，只有二人有過恩怨才能解釋殘影那突然升起的恨意。

　　周圍人未言語，延頌卻是起身冷聲道：“地上這位施主貧僧認(rèn)得?！?p>　　他望一眼昏過去的殘影，蹙起眉，往日平靜如水的眸子此刻卻顯露出幾分厭惡：“這位施主便是貧僧那日在城西所醫(yī)治的病人，村里人都喚他張傻子。”

　　延頌的聲音頓了頓，繼續(xù)說道：“他幼時高熱燒壞了腦子，他爹早已不在，娘另嫁他人，偶爾會丟筆錢給他，不過這幾年似乎也忘了這位施主的存在?！?p>　　楚月聽著延頌講述陷入沉默，殘影是她需要阻止黑化的女配，因此她對殘影存了幾分耐心，可眼前癡兒難道不可憐嗎？

　　自小被拋棄，沒吃沒喝的，身子猶如抽條的柳枝，纖細(xì)修長。身子高卻窄小，整日穿件破棉襖在村子里游蕩。

　　在延頌的講述中，她好像已經(jīng)看見這男子揣著手，在村子里走來走去的樣子。村里的有些小孩子見他傻乎乎地說不清話，便會拾起碎石砸他。癡兒被砸到頭，緊緊捂住自己腦袋，四處望去，含糊不清地開口：“誰打我？誰？”

　　眾人見他捂著頭卻傻傻看著四周空地，更加猖狂，扔石子的手更揮動幾分。

　　那是一種不加修飾的坦蕩的惡意。

　　在這眾人中，出手援助的巧云宛如仙女一般，她扳起臉，雙手叉腰沖著那群孩子喊道：“哪家的臭小子，再這樣叫你爹湊你?！?p>　　十六七的少女生起氣來也是粉面含春，那一點(diǎn)點(diǎn)怒氣卻被她柔和的五官沖淡了，孩子們聚在一起卻沒有散開的意思。

　　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沒什么威懾力，伸手敲在挺直身子的小男孩頭上：“再欺負(fù)人我告訴你爹娘。”

　　被敲的小男孩捂住頭頂，含著淚花卻氣鼓鼓看向她。

　　“看什么看？你剛剛怎么欺負(fù)別人的？”她提高了音調(diào)，努力睜大了眼睛，和那含了淚花的小男孩對峙上。

　　一旁另個矮個男孩小聲嘟囔：“誰讓那個傻子礙眼。”

　　聽了這話，巧云一手?jǐn)Q住他耳朵：“臭小子，說什么呢？”

　　被揪住耳朵的男孩歪著頭，連連求饒：“你放開?！?p>　　巧云沒了耐心，暗自思索還是直接動手來得快，于是開口：“再讓我看見你們欺負(fù)人，直接動手?！?p>　　幾個孩子見她似乎真的動怒了，也不敢再爭論，四散著跑開了。

　　巧云這才走向那蹲在地上雙手抱頭的男子，爹娘常告訴她，這人癡愚，沒事還是離他遠(yuǎn)點(diǎn)。

　　但看著他消瘦身形蜷成一團(tuán)，嘴里還呢喃著：“下石頭雨了?！?p>　　巧云還是靠近開口：“沒事了，趕緊回家吧?！?p>　　蹲在地上的男子小心抬頭望去，眼前的女子正柔和地望向他，一時間，心中的浮冰化掉，轉(zhuǎn)而是流淌的暖暖春水。

　　“后來呢？巧云為什么會得瘧疾？”楚月望著延頌詢問道。

　　延頌轉(zhuǎn)動佛珠，微垂目似乎也不忍看這悲?。骸斑@便不知了，只是巧云施主時而渾身發(fā)燙如同掉進(jìn)火爐，時而卻似入了冰窖，渾身發(fā)冷。這樣稀奇的病貧僧也無計(jì)可施?！?p>　　楚月陷入沉默，這瘧疾是因感染瘧原蟲，要想醫(yī)治需要青蒿素，而這青蒿素用久后也會產(chǎn)生抗藥性，在二十一世紀(jì)的今天都是另人頭痛的疾病，古人又該如何應(yīng)對。

　　延頌繼續(xù)開口：“巧云施主得了瘧疾，家中人怕過了病氣，便要將她趕出去。是地上這位施主不畏疾病，將她背到自己那間已蹋倒大半屋頂?shù)姆孔永?。貧僧那日去城西治病，便是恰巧看到這一幕。”

　　他微仰起頭，為這可憐人的遭遇而痛心，他立志要度化眾生，如今生病的女施主卻令他束手無措?？嗪ＣＣ?，眾生皆苦。

　　“這樣的無辜之人，卻有人不肯放過?！彼抗鈺认蚧璧沟臍堄?，意有所指。原本以為她還有悔改的可能，可如今的事情卻讓他猶豫，他承認(rèn)不久前自己動過殺心。似乎只有這樣，才能保護(hù)更多無辜的人。

　　陸裕書思索后開口：“法師，或許這背后還要隱情?！彼@樣說著，目光瞥向一旁沉思的楚月，事情未查明前，他也不好斷然下定論。

　　延頌卻是抿唇，似乎并不同意這番言論。

　　楚月未曾聽進(jìn)去，她剛剛突然意識到一點(diǎn)，也許可以提取青蒿素。目前只有青蒿素是醫(yī)治瘧疾的有效法子。

　　她記得之前新聞也提到過曾有古籍記載，青蒿一握，水浸泡后，絞取汁液，盡數(shù)服下。

　　“這附近有黃花蒿嗎？”她望向延頌，急切地等待他的回答。

　　延頌似乎被這突如起來的問題驚住，但旋即沉思后開口：“貧僧附近見過些草藥，山邊確有青蒿這味中藥，也有黃花蒿，青蒿與黃花蒿同作草蒿入藥?！?p>　　楚月點(diǎn)頭：“或許這草藥能救巧云姑娘?！?p>　　延頌雙眉蹙起：“這種草藥是清虛熱所用，可巧云姑娘的病癥，”

　　楚月湊近幾步：“你取黃花蒿來，它其中所含東西能醫(yī)治瘧疾，只是之前這兩味草常混在一起，所以對這藥的研究多有不解之處?！?p>　　古時的草藥名字或許與當(dāng)今的不同，但楚月清楚記得青蒿素所用青蒿并非古人所指的那種，而是黃花蒿。

　　“取這黃花蒿，加水浸泡，取出汁液，給巧云姑娘服下或許會有用，只是該用多少分量我就不知了。還需要延頌法師斟酌?！?p>　　這也算是中藥的特點(diǎn)，無法定量，總需按病人情況開藥，沒個具體數(shù)目。如同菜譜中的少許，適量，全靠個人把握。

　　延頌聽完微點(diǎn)點(diǎn)頭，現(xiàn)下只有他一人識得草藥，又對此地較為熟悉，想來是只能他出門尋藥了。

　　“廟里的人我會照顧好的?！背逻B忙開口解釋，她望一眼廟里兩個傷員，突然遲疑，萬一一會兒殘影醒過來又要取心，她能攔住嗎？

　　陸裕書似乎看出她的糾結(jié)，溫聲道：“元冬他們應(yīng)在廟外，還是請他們將眾人移到別的地方養(yǎng)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