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棺木葬在施叔叔家的桃林里,那里原本是塊荒地。后來被施家莊的村民們包了下來,一共十一畝地,全部種上了桃樹。人們嘈雜聲中,一座新墳漸漸成型。一個人的離開,一群人送別,熟悉的陌生的,都聚在了一起。對一個生命告別的同時又對自己的人生展開了新的感悟。比如說“好好保重身體才是緊要的,病來如山倒,即便再有錢也是一場空”之類的話。慕子童對逝去的親人的思念,不是在人們口中議論惋惜時。而是在看到一張照片,一件物品時猛然間發(fā)現(xiàn)這個人已經(jīng)離開了人世,往后再也見不到了。那是一種復(fù)雜到難以言說的情緒。她成長的過程中不斷地在與親人告別,這種難以再見的告別簡直痛徹心扉。像是有人用一把鐵錘不斷錘擊她的心臟,她無還手之力,更無法掙脫。
桃林里的新墳在來年萬物復(fù)蘇時會變成舊墳,桃花盛開之時,她的墳?zāi)箷伙h落的花瓣覆蓋。春風(fēng)會吹綠她墳頭上的野草,片片粉紅會落在草叢里。她很愛美,桃花盛開時的景象她應(yīng)該很喜歡。慕子童想起了一首詩“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焙髢删洮F(xiàn)在體會更深。哥哥說,等他的孩子出世了再擇個吉日將母親接回去與父親合葬。叔叔說大可不必,入土為安了就別再打擾了。慕子童對此也是無能為力,因為等哥哥的孩子出世,母親的骨灰早已與黃土融為一體了吧。正如她生前所說,再也回不去了。
慕子童回到學(xué)校時,軍訓(xùn)結(jié)束了。三年的高中的生活正式開始,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過肩了,每天在后腦勺扎起一個馬尾。高中里沒有很要好的朋友,手機里的電話號碼僅有小玉,文宇軒,哥哥,嫂子還有叔叔五人。小玉會在禮拜六禮拜天帶著東西,挽著她的男朋友來看她。小玉對她總有說不完的話,兩人手挽手圍著操場一圈一圈地走。有時候會把她的男朋友晾在操場上一個多小時,直到慕子童催促她,她才終止話題。
“子童,明年奧運會我們?nèi)J如何?”小玉問。
“去干嘛啊,又進(jìn)不去?!?p> “去感受一下氣氛啊,我們可以在場外為他們加油歡呼啊。哎呀,去嘛去嘛!”
“到時候再說啊,還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呢!”慕子童說著這些,心里有些慌張。她在想要不要將她和文宇軒的
事情告訴小玉。于是她試探的問,
“小玉,你跟文宇軒聯(lián)系過嗎?”
“沒有啊,聽說他跟一個小學(xué)妹談戀愛了,還不是同一所學(xué)校的。笑死了,這樣的戀情怎么會長久。我早忘了他!”小玉滿不在乎地說著。
“你如果忘了他,怎么還會知道他的事情?”
“子童,我發(fā)誓我真忘了他。就是好奇而已,好奇他那樣的人會喜歡什么樣的女孩,我還想看看那女孩有沒有我漂亮。如果沒有,那就太好了。足以證明文宇軒他配不上我?!毙∮耠p手扶著慕子童的肩膀充滿勝負(fù)欲地說。小玉認(rèn)真起來的樣子有幾分可愛。
“他的女朋友絕對沒你漂亮,沒你可愛?!?p> “我想也是?!彼器镆恍?,隨后挽著她的男朋友離開了。出校門的時候,她回頭對著慕子童說“子童,記得打電話給我哦”說完用手在耳邊比著打電話的姿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