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化作漫天金粉飄散，蕭沉舟看著三千幻境里十萬個自己同時抬頭。那些“蕭沉舟“有的手持青云劍屠戮蒼生，有的抱著柳如眉尸體癲狂大笑，有的在佛前枯坐成白骨——這正是渡厄尊者十萬次輪回的業(yè)障具象。
“還不明白嗎？“幻境操縱者指尖纏繞著因果線，“你越掙扎，心魔越強?！八蝗怀稊嗳鹁€，三個幻境的蕭沉舟瞬間灰飛煙滅。
蕭沉舟忽然撫上心口，那里殘留著柳如眉銀針封穴的灼痛。十萬次輪回的記憶在靈臺炸開，他看見每個幻境破碎前，都有道青色身影替他承受天劫——那是柳如眉散落在各界的魂魄碎片。
“原來她不是劫數(shù)......“蕭沉舟周身迸發(fā)青光，竟將幻境操縱者震退三步，“是渡劫的船?！?p> 虛空突然裂開道縫隙，真正的青云九式佩劍破空而來。劍身映出驚人真相：三百年前，渡厄尊者將善念封入劍靈，惡念化身為修羅王。所謂正邪大戰(zhàn)，不過是自斬心魔的儀式！
幻境操縱者臉色驟變，抬手召來血色雷霆：“你竟敢......“
“我竟敢承認(rèn)惡念是我。“蕭沉舟握住佩劍，劍柄蓮花紋與柳如眉后頸印記共鳴。十萬幻境同時震顫，每個柳如眉的殘魂都在發(fā)光。
血色雷霆劈落的瞬間，蕭沉舟做了一件十萬次輪回都未曾做過的事——將劍鋒對準(zhǔn)自己眉心。劍尖刺破皮膚的剎那，十萬個柳如眉的殘魂突然齊聲誦經(jīng)。梵音穿透三千世界，那些癲狂的、入魔的、絕望的“蕭沉舟“同時停滯。
“你瘋了？！“幻境操縱者第一次露出驚恐神色，“自毀靈識會讓十萬幻境崩塌！“
“這才是我真正的劫?！笆挸林鄣耐子吵鲇钪婧榛模岸啥蜃鹫弋?dāng)年不敢面對的，我今日來破?！?p> 佩劍突然軟化，化作柳如眉的模樣。她指尖點住蕭沉舟流血的眉心，三千青絲寸寸成雪：“你終于看懂了。“她胸口浮現(xiàn)半塊陽佩，與蕭沉舟體內(nèi)的陰佩完美契合。
虛空徹底破碎，現(xiàn)出輪回大陣的真實模樣：無數(shù)根因果線纏繞著青銅巨樹，每片葉子上都刻著“蕭沉舟“與“柳如眉“的名字。樹根處躺著具金身骷髏，手骨死死攥著半截青云劍——這才是渡厄尊者真正的遺骸！
幻境操縱者突然慘叫，他的身體開始龜裂，露出內(nèi)部跳動的修羅之心。原來他才是被剝離的惡念本體，十萬次輪回不過是為了吞噬蕭沉舟新生的魂魄。
“你輸了?！笆挸林蹞ё√摶牧缑迹爱?dāng)你讓我愛上她時，就注定了敗局?！?p> 陰陽玉佩合并的強光中，柳如眉的殘魂凝成真正的劍靈。她最后吻了吻蕭沉舟的額頭，帶著溫柔笑意撞向青銅巨樹。驚天動地的崩塌聲里，蕭沉舟聽見三百年前自己的呢喃：“以愛為刃，可斬輪回?！?p> 再睜眼時，他躺在青云山破敗的山門前。晨霧中有少女捧著藥碗走來，眉眼清澈如初遇時的柳如眉。她頸間沒有蓮花印記，掌心也沒有練劍的薄繭。
“少俠可算醒了。“少女將藥匙遞到他唇邊，“你在山洪里泡了三天，能活下來真是奇跡?！?p> 蕭沉舟渾身劇震——這分明是最初的輪回場景！難道十萬次掙扎仍是空？
突然有溫潤觸感貼上后背，柳如眉的聲音同時在神識響起：“看仔細(xì)了?！八壑薪鸸饬鬓D(zhuǎn)，看到少女體內(nèi)沉睡的劍靈，看到山門外賣糖人的老者額間佛印，看到自己掌紋里流動的陰陽二氣。
原來無妄劫破后，三千世界重歸混沌初開。這次沒有青云九式，沒有修羅血脈，有的只是茶館說書人口中的武俠故事，和藥王谷學(xué)徒與樵夫少年懵懂的情愫。
蕭沉舟突然放聲大笑，驚飛滿山雀鳥。他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在少女驚愕的目光中握住她的手：
“這次，換我來教你練劍可好？“
山風(fēng)拂過新立的無名墓碑，碑上隱約浮現(xiàn)兩句偈語：
「情絲斬不斷，方知我是我」
「劫火焚盡處，蓮花自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