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月評（二）

　　周圍太過安靜，讓人昏昏欲睡。頭頂上的中央空調(diào)不斷吹出帶著涼意的風，整間屋子消去了夏日的熱氣，也緩解了沉悶的空氣。

　　昨晚睡得太晚，今早又沒能好好補眠一會兒，張程臉上的黑眼圈藏都藏不住。說不想睡覺那是假的，但已經(jīng)坐在今天練習生月評的教室里，雖說距離開始還有一段時間，練習生們此刻還沒有入場，張程也不得不強撐精神。

　　臨時支起的桌子有些簡陋，身下坐的椅子也是從不知道那間辦公室搬來的折疊塑料椅，不過或許經(jīng)歷了太多次這樣的場景，參與月評的其他老師已經(jīng)習以為常。張程本身就不是挑剔的性格，往教室的角落挪動了一些，早晨上班路上買的冰美式被放在了腳邊，然后就翹起了二郎腿，翻開了手里拿的書看了起來。

　　屋子里的大家似乎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張夏權(quán)將手里的文件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知他是真的認真還是只是在打發(fā)評估開始前這一段無聊的時間；對于張程來說有些陌生的舞蹈和音樂老師也在低頭忙著自己的事，簡單的跟張程打了招呼后就不再出聲；就連攝像老師也在調(diào)試著設備，確保拍攝角度完美...

　　張程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大概跟吉祥物的作用差不多。舞蹈他一竅不通，唱歌方面也不見得有公司的老師們專業(yè)，自己作為考核老師之一參加這次月評，估計也是跟頭頂上‘總監(jiān)’的頭銜脫不了干系。

　　大家都做著準備工作，無所事事的張程盡可能降低著存在感，不去發(fā)出聲音打擾大家。

　　在國內(nèi)的時候常聽到有人說，韓國人的血液里流淌都是冰美式咖啡，雖然這樣的說法有些玩笑的成分在里面，不過在這里呆了段時間后才發(fā)現(xiàn)他們對于冰美式的迷戀到了令人吃驚的程度。張程本身并不討厭咖啡的味道，現(xiàn)在或許又受周圍環(huán)境影響，幾乎每天早上都要端著一杯便利店買的冰美式上班。

　　塑料咖啡杯里的冰塊已經(jīng)完全融化了，張程拿起對著吸管啜飲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口腔里慢慢散開?？赡苁亲罱Х纫驍z入過多的緣故，這杯冰美式好像并沒有起到提神的作用，張程仍覺得困倦。書已經(jīng)攤開在腿上好一會兒了，他卻一個字也沒能看進去，忙著和沒休息好的疲憊作斗爭。

　　“夏權(quán)哥，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繼續(xù)呆在安靜的環(huán)境里對于張程來說實在不是一個好的選擇，起身出去透透氣也許能稍微緩解生理上的瞌睡。

　　“干嘛？”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張夏權(quán)并沒有痛快的應承下來，反而抬起頭好奇的盯著站起身的張程看。

　　“就...出去透透氣，”張程干笑了兩聲，“冷氣吹得我頭疼?！?p>　　“別跑太遠，注意看著時間?！甭牭綄Ψ竭@樣說，張夏權(quán)也就沒有在說什么，只是叮囑了兩句，提醒他不要誤了正事。

　　“我知道的，”張程輕手輕腳的走到門口，路過張夏權(quán)的時候還挑了挑眉毛，“我就在窗戶邊站一會兒。有事隨時叫我?！?p>　　說著推開門走了出去。書本合起，平放在剛剛的座位上。

　　.............

　　天氣很好，外面的天空上看不到一點云的痕跡。早上就領教過太陽的威力了，這會兒的陽光更是變本加厲，讓人難以直視。

　　張程站在公司一樓大廳的自助販賣機前，看上去像在思考到底要喝什么飲料——果汁、碳酸飲料，除此之外就只有速溶的三合一咖啡了。大廳里人不多，自然沒有人在張程身后排隊買飲料，所以他有充分的時間來糾結(jié)。

　　貨架上倒是擺上了最新口味的果汁飲料，平常一向?qū)@些沒什么興趣的他只是將視線粗略的掃過，轉(zhuǎn)而研究起其他飲料來。張程正在可口可樂和百事可樂之間糾結(jié)，卻沒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

　　“歐巴，”聲音軟軟的，似乎沒什么氣力，“你選好了嗎？”

　　彩英站在張程身后半步的位置，男人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半個貨架都遮擋住，看著對方一臉糾結(jié)的模樣，雖不想打斷但實在是自己時間緊迫，只好出聲提醒。

　　“唔？”張程聽到聲音回頭，發(fā)現(xiàn)女孩就站在自己身后，看上去已經(jīng)等了好久，臉上不由帶上歉意的笑容。

　　“抱歉啊彩英，我以為這個時間不會有人...”

　　“所以歐巴，”彩英額頭上還略微帶著些汗水，打扮也像剛從練習室里出來，“你選擇好了嗎？”

　　女孩臉上的神色不如往常，見到張程也沒有揚起嘴角，只讓人覺得疲憊。

　　“沒有呢，”張程盯著彩英看了幾秒，“你先選吧。我請你喝?！?p>　　說完就退到一旁。女孩的變化張程自然看在眼里，想要詢問卻沒能說出口。

　　彩英倒是不像張程那么磨蹭，沒有過多猶豫就按下了新口味果汁的按鈕。

　　“剛練習完嗎？早上沒有課？”張程選擇旁敲側(cè)擊。

　　“歐巴，我喝這個。新口味我還沒嘗試過?！敝噶酥肛溬u機，女孩今天第一次沖張程露出笑容，表情看起來輕松了些，“早上的課被用來練習一會兒的考核曲目了，我出來買瓶飲料?！?p>　　投幣，付款，果汁骨碌碌的滾了下來，張程彎腰把它取出來。易拉罐帶著不明顯的涼意，讓他的手心很舒適。

　　“我也會參加你們的月評?！?p>　　“哦?！辈恢獮楹?，彩英的反應不如他預想的那樣，很是平淡，看向他的眼神里還有一絲耐人尋味的探究。

　　“所以你不用緊張，正常發(fā)揮就行?！睆埑逃行└悴磺宄顩r，繼續(xù)往下講，“也別把自己搞得太累了?！?p>　　將果汁遞給女孩，女孩的指尖不經(jīng)意間劃過張程的手心，癢癢的觸覺讓他下意識向那只手抓去，對方的手指卻先一步抽離。張程低頭卻只看見了從落地窗外降下的滿手陽光，突然覺得有些失落。

　　“嗯，我知道了?！辈视⒔舆^飲料，向張程擺擺手，似是在跟他告別，“那歐巴，我們一會見？”

　　“唔，好?！睆埑袒剡^神來，也跟著揮了揮手。女孩卻只給他留下了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