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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說得全都對

第一百一十九回 塵埃終落定 難逃諾言殤

夫人她說得全都對 北玄胭嵐 4665 2022-01-21 20:00:00

  鳳儀宮中,風冥安瞧著香爐里逸出的白煙端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皇后坐在首位上,她看著棲鳳殿外的那些侍衛(wèi)神情還算淡然,但殿外的那些侍衛(wèi)似乎時不時地便想要瞟一眼殿內(nèi)的風冥安,雖說他們并不隸屬云凰將軍管轄,但同為安陽城里的駐軍,他們即便沒有切實領(lǐng)略過,也盡數(shù)知曉這位將軍的手段,更清楚的知道只憑借他們其實根本制衡不了她。

  但皇后似乎不是這樣認為的。

  風冥安一直都沒有看向皇后,她的視線轉(zhuǎn)而落在了自己那件天水碧的斗篷上,那斗篷邊上鑲了一圈雪白雪白的兔毛,內(nèi)里也襯了短絨,十分暖和。

  皇后漸漸有些躁動,風冥安才終于將視線挪到了主位上,她仔細瞧著皇后的容顏,最終將目光定格在了那雙與云漠寒一模一樣的鳳眸上,若是洗去了脂粉的痕跡,這兩雙眼睛根本沒有任何差別。

  但無論何時云漠寒瞧著她的時候,那雙眼睛里都是一樣的熾烈,可如今皇后的這雙鳳眸里只有冷漠,似乎深處還有些躁動不安。

  “臣進后宮的次數(shù)不多,可無論是在臣嫁入景王府之前還是之后,皇后娘娘對臣都是極為和善的啊?!憋L冥安想著想著就笑了,然后她便開口了,“就連玉衡公主殿下對臣也是親切至極呢?!?p>  “今日本宮召你進宮也正是想問問你近來如何?!被屎笤趲紫⒅蟛砰_口,她看向了風冥安,臉上擺了一個沒什么溫度的笑。

  “看來皇后娘娘是覺得臣無用了,大局已定,您認為殿下再無需臣的助力了?!闭f破與否,不過也就是一個念想之間,而她所效忠的……罷了。

  “怎能是無用?今后寒兒的后宅還需要你來盡心打理呢。”皇后聽風冥安如此說神色便似乎是沉了下來,畢竟她那心思被一個小輩、一個臣子叫破,中宮之主的面子怎么過得去?

  后宅?

  風冥安面上的笑意更明顯了些。

  “臣是嫁入了景王府,可陛下也從未免了臣的軍職。后宅之事……只怕臣沒有那么多時間處理。不過是殿下愛重,一直以來免了臣的這項麻煩。”

  “還是皇后娘娘竟覺得,今后西疆——萬事大吉?”風冥安直視著皇后,面上依舊笑著但目光中漸漸帶上了一絲煞氣,“您覺得月涼會安靜多久?在皇后娘娘看來,他們多久之后會卷土重來?在這段時間之內(nèi),大漢朝堂可真的能找到領(lǐng)兵西疆,執(zhí)掌鐵騎軍抗衡月涼的大將?”

  “你放肆!”皇后在鳳椅上種種一拍,聲音變得有幾分尖厲,“難道我云氏的朝堂還要受你這小女子的制約不成!沒了你大漢就沒人能領(lǐng)兵了不成!以此為挾,本宮是能治你的罪的!”

  “皇后娘娘,臣先姓風,然后才嫁了景王殿下,可無論是哪個身份,臣都不會、也不可能為術(shù)氏或者那些聯(lián)絡(luò)您的、想要將自家子弟塞到軍中的人提供任何便利?!憋L冥安沒在意皇后的憤怒,她將自己那被皇后打斷的話說完了。

  “您認為景王殿下馬上將要成為皇儲,將來您手里的權(quán)力定然不會落空,所以您再也不需要我了,當初您待我那樣親切熱情不過是您認為風家很有可能不會認下陛下賜下的婚約,想哄著我乖乖嫁入景王府?!?p>  “這兩年您依舊是這樣親切熱情,不過是希望我用風家的勢力幫景王殿下入主東宮,坐上太子之位。多少還有些希望我能說動父親或者自己愿意提攜一下您娘家的子侄,可惜我一直都沒能讓您如愿?!?p>  “而父親過世,想來在您眼中我一小小孤女在朝堂上也沒有了什么更多的利用價值?!?p>  “更何況如今大局將定,皇后娘娘自然是再也不需要我了,再加上陛下讓您看住我,所以您更覺得我無論是對您還是對陛下,都不重要了?!?p>  瞧著皇后滿身的怒氣,風冥安也不再稱臣,她依舊端坐在那里定定地看著皇后,沒有一絲慌亂。

  “你既然清楚,就該——”

  “就該什么?”風冥安笑了,她這時才站了起來,走到了棲鳳殿的殿門口,門外的侍衛(wèi)見她似乎是想要離開,手才搭在腰間的佩刀上,就被風冥安瞬間放出的威壓鎮(zhèn)住了。

  首領(lǐng)侍衛(wèi)看了看自己的手下,然后又看了一眼風冥安,強壓著心間的退縮之意上前了一步,“云凰將軍,還請您……不要為難屬下。”

  風冥安看了他一會兒,面上復雜的笑意更濃了些,然后她轉(zhuǎn)回了大殿內(nèi),重新看向了皇后,“就憑他們,想攔住我?若我今日真不想入宮,皇后娘娘您當真覺得孫姑姑帶來的那幾個侍衛(wèi)有用?還不夠我一手捏的呢?!?p>  “我入宮,不過是陛下也清楚,我在意這天下,在意我風家?guī)状耸刈o著的這片萬里河山。再有不過就是身為風家人,我無論如何都不會真的抗旨不遵罷了?!?p>  “但這也僅限圣旨了,皇后娘娘,您的懿旨——后宮可從來不得干政?!?p>  皇后面色鐵青地坐了下去,畢竟到現(xiàn)在也沒有任何消息傳過來,若是風冥安真的不管不顧從鳳儀宮中走出去了……今日召她前來的可確實不是圣旨!

  “你說了怎么多,可那又如何呢云凰?”皇后深吸了一口氣沉下了聲音,“做太子有什么不好嗎?你既然那樣忠君體國就更應(yīng)該明白儲君的重要,既然明白,你就應(yīng)該勸服寒兒好好上進、你就應(yīng)該幫著他成為太子!”

  “皇后娘娘那樣希望殿下成為太子……究竟是為了您的大權(quán)永不旁落、為了術(shù)家能有個好前程,還是為了這天下將來能再有一位圣祖明君?畢竟從來殿下看著都不像是一個能成為儲君的親王。他不過占著個嫡子的名分罷了?!?p>  “如今看來,無論是玉衡公主殿下還是景王殿下,他們都更像陛下。不過殿下還是有兩分像您,那兩分薄情與您一模一樣?!?p>  “其余的地方他們都更像陛下,果然是陛下嫡出……都將天下放在心里了。公主殿下為了兩國之間的和平大義遠嫁璃國,如今景王殿下接下這份責任——”

  “皇后娘娘,您不會得到您想要的,今后注定了您永遠得不到您想要的。因為我了解那個與我一同長大的云漠寒——是的他與我一同長大——他有多無情,很多時候他究竟能有多冷漠,我一清二楚?!?p>  “因為我也同他一模一樣?!?p>  -----------

  云漠寒和云帝對視了不知有多久,他終于還是從云帝手中接過了那封圣旨。

  “既然我接了它,那我便會為這個身份負責?!彼粗窃频塾H筆寫下的圣旨,聲音嘶啞得過分。

  “關(guān)心則亂啊,寒兒,關(guān)心則亂。”云帝卻突然長嘆一聲,他的聲音也變得異常沉重,“朕未來要倚仗云凰將軍的地方數(shù)不勝數(shù),怎么可能真的傷了她,今日鳳儀宮中所有的侍衛(wèi)都曾經(jīng)在她手下走過一遭,就算是皇后下令,只怕他們也不敢動手?!?p>  云漠寒握著圣旨的手指驟然收緊,那明黃錦緞上繡著的飛龍都被他抓花了。

  “別過于在意云凰了,孩子。”他又長嘆了一聲。

  “陛下是想說臣不該耽于兒女情長嗎?”云漠寒笑了,只是那笑容勝似三九寒冰。

  “不,”云帝面上浮現(xiàn)出了些許哀傷,“是如果你真的只在意她一人……兒啊,你今后的路只會更難走,做一位能為天下萬民負責的皇帝就已經(jīng)難如登天了,即便如此為父也相信你能做好,但若是你再想保一人心,你未來的路……只怕過于艱險?!?p>  云漠寒看著云帝,眼中極盡復雜。

  但是他也就在這一瞬間便幾乎是想明白了,云帝召風冥安進宮,究竟都說了些什么。

  “您以為我為什么會接了這東西,”云漠寒拿著手里的圣旨揚了揚,“難道我不知道宮中的侍衛(wèi)根本奈何不了她?我接下這圣旨只不過因為我是她的丈夫!我是風家最后一人的丈夫,我的發(fā)妻是風家嫡女、是征戰(zhàn)西疆的大將云凰?!?p>  “她那么在意鎮(zhèn)國公和風家的名聲,在意先輩的身后名,所以我才終于下定了決心從您手里接過了這份責任罷了!說起來我也算是受風家教養(yǎng)長大,那么多年我陪著那小丫頭聽忠君報國、學戰(zhàn)場殺敵,我或許是真的在意這天下的,但我卻絕不會主動去為天下負責!”

  “不過今日陛下也算是達成所愿了?!痹颇幌伦邮樟松砩纤械臍鈩荩戳嗽频圩詈笠谎?,然后轉(zhuǎn)身大步離開了。

  云漠寒腳下生風到了鳳儀宮,看都沒看圍在宮外的那些侍衛(wèi),一個閃身就到了棲鳳殿的門外,看見了正騰地一下站起來指著風冥安要說些什么的皇后。

  “母后!”

  云漠寒一閃身便來到了風冥安身邊,握著住了她的手,觸覺那溫暖的指尖才稍稍鎮(zhèn)定。

  皇后想要說什么卻一眼看到了云漠寒手中的圣旨,那明黃色的一卷像是給了她最大的希望和最強的倚仗。

  “母后,您已經(jīng)得到您想要的了,”云漠寒沒給皇后開口的機會,“現(xiàn)在,請您把我的妻子還給我吧?!?p>  “我們該回家了?!?p>  “寒兒——”皇后在他們兩人身后有些慌張地喊了一聲,明明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但為什么她看著云漠寒的背影會突然感到一陣壓抑不住的驚慌,好像剛才風冥安的話依舊充斥在她的耳畔。

  “皇后娘娘,您不會得到您想要的?!?p>  而那些侍衛(wèi)看著離開鳳儀宮的兩人雖然依舊沒有接到任何旨意,卻真的無人敢攔。云漠寒和風冥安也就徑直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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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皇宮,馬車里兩個人誰都沒有先開口,只讓在外面駕車的聽柏覺得壓力極強。但是他也依舊是平穩(wěn)地駕著車,沒發(fā)出任何聲音。

  馬車行過安陽城的街巷,車里也能聽到外面?zhèn)鱽淼慕匈u聲,風冥安透過車簾看到了那十分熟悉的、插在高高草把上叫賣的冰糖葫蘆。

  這應(yīng)該是今年春天的最后一茬了吧。

  “寒郎?!憋L冥安先開口了,她握著云漠寒那依舊攥成拳的手,“既行路至此,那便只能勇往直前。安安會陪著你,一步都不會離開?!?p>  云漠寒看著兩個人交疊在一起的手,終于是張開了手掌,將風冥安的手握住了。

  “安安啊……”他看向了風冥安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我知道你風氏家學出身,終究放不下家國天下。我既然做了這太子,就不會讓你失望?!?p>  “只是……我對你終究是食言了。”做了太子,將來成為皇帝,想要帶她走,去看天下云游四方,終究是……水月鏡花。他這一生想來都不可能逃離這皇城了。

  “我們這一生還有未來幾十年要過呢,未來或許還是能有轉(zhuǎn)機的。”風冥安側(cè)著身子靠在了云漠寒肩上輕聲說道,“而且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怎樣都是好的?!?p>  云漠寒聽著她這話,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來。

  “怎么?”

  “也還好,你不是個男兒啊。”云漠寒說著舒展手臂環(huán)住了風冥安的肩。

  “是男兒又如何?”風冥安也笑了起來,“是男兒你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娶我了?!?p>  “只要我想要,是男兒也娶了你?!痹颇穆曇衾飵狭藥追制珗?zhí)。

  “我若是男兒……”風冥安笑著笑著嘆了口氣,“風家鼎盛太過終究不是好事……”

  “想我風氏一門,九代忠良,自認下無愧于百姓,上無愧于君王。到我這里風家不會再有傳人,也是好的。也不求流傳青史,我只盼自己不會毀了先輩的名譽、爹爹的名聲。風家就如現(xiàn)在一般,他日史書工筆能得一句國之良將……就行了?!?p>  “這樣就行了?!?p>  云漠寒也嘆了口氣,在她發(fā)髻上輕輕撫了撫。

  滿門忠烈、世代簪纓,可留給這最后一個孤女的……似乎從來都不是顯赫的家世、高貴的身份,反而是逃也逃不脫桎梏。

  或許今后他得好好告訴安安,她已經(jīng)嫁給他了,已經(jīng)是他的人了,對于風家的責任……無論他人怎么說,無愧于心便好了。

  這世上,哪有兩全之事,又何曾有雙全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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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云帝在早朝時便正式下了旨意昭告天下,封景親王云漠寒為大漢太子,擇吉日正位東宮,封景王妃為太子妃,與太子同日加禮。

  旨意一出,不是沒有人反對,畢竟云漠寒從來都沒涉足過政事,而且他過去的名聲也一樣不好。

  也同時有人提及了懷王和懷王世子,在朝堂上激起了不小的暗流。直到云漠瀾在外公開說明自己從來無意帝位,這才平息下來。

  但是還沒等禮部和司天臺選定好吉日,也沒等冊封太子的文書傳遍大漢的各個角落,一場倒春寒猛然而至,云帝突然重病,一時間連床都起不來了。

  在這位帝王昏昏沉沉之際下了口諭,即日起,命太子監(jiān)國。

  三月十五,也正是在百花宴這一日,還沒正式受封的太子云漠寒監(jiān)國理政。

  這也是云帝登基以來第一次沒有辦百花宴。

  朝堂上的那些臣子瞧著這位端坐在上的七皇子,除了兵部和軍方給了云凰將軍面子沒打算找他麻煩之外,文臣這邊也就只有祁家規(guī)規(guī)矩矩的按常規(guī)奏報,沒出任何幺蛾子。

  若想要服眾,云漠寒似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特別是有很多他過去埋在朝堂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背后的主子是誰,而云漠寒似乎也沒有打算在這個時候挑明。

  但這件事并沒有花費云漠寒太多的時間,不到一個月,不管眾臣私下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沒有人再敢找云漠寒的不痛快了。而有心之人放出來的那些陳年舊日的流言蜚語,還沒有在安陽城里傳播多遠,就夭折在半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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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正是: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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