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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說得全都對

第七十三回 不敢高聲語 恐驚天上人

夫人她說得全都對 北玄胭嵐 4591 2021-08-08 20:00:00

  風冥安的生辰過后沒多久便是七夕,這也是在他們兩情相許之后難得能留在安陽城里平平靜靜地度過的一個女兒節(jié)。

  七夕前風冥安和尉遲千在一處繡香囊,讓云漠寒和坤寧享受了幾天快樂的單身日子。不過沒兩天景王殿下就受不了了,死活蹭在了風冥安身邊,說是要給她打扇,然后尉遲千就被坤寧帶走了。

  其實這些年風冥安前前后后給云漠寒繡的香囊攢起來足足能有一打,除了在江州的時候作為信物的那枚被云漠寒常年貼身帶著,其余的一個一個都被云漠寒排排坐一般掛在了他枕頭邊上,瞧著還有那么點壯觀。

  不過這件事風冥安現(xiàn)在還不知道。

  七夕當天兩人易容之后在街上逛了半日,晚間窩在葡萄架下聽著細細蟲鳴。據(jù)說這般能聽見鵲橋上的仙人對話。

  待得這日過后,距離風冥安率部回朝獻捷也已經(jīng)過去兩個月了,安陽城里關于風家的種種關注在明面上也算是沒有那樣多了,這位新上任的云凰將軍便再次隨著她父親到了安陽城外的校場。

  縱然他們剛贏了月涼,這每日練兵也一樣不能懈怠。

  今年年節(jié)月涼一定會派遣使臣前來賀歲,所以安陽城外的駐軍就更要加緊訓練,到時候決不能出任何差錯。城防的禁衛(wèi)軍是護衛(wèi)皇宮的主要力量,而駐扎在安陽城外的這幾萬鐵騎軍是大漢國都的守護屏障。

  直至九月下旬風冥安才終于離開了校場,中秋節(jié)她都是和士兵在軍營里面過的。不過張弛有度才是長久之道,士兵需要放松些時日,而她也有兩月余沒見到云漠寒了。

  所以這是風冥安第一次主動去翻景王府的院墻。

  畢竟原來能由著云漠寒來翻風府的院墻已經(jīng)是風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結果了,他怎么也不可能同意風冥安自己跑到景王府中去,還是用翻墻這種方式。

  九月二十那天風冥安在城門早上才開之時便策馬入城了,那時候街上還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秋日的早晨有些許的涼意,快馬飛奔倒是讓人徹底清醒了。

  把青焰帶回了風府,風冥安便走后門離開了。

  她翻墻進景王府的時候太陽才剛冒頭沒多久,秋露還沒消,憑著記憶中云漠寒畫給她的那些圖紙,風冥安一路翻到重光院才終于被人發(fā)現(xiàn)了。

  聽松攔住她之后才意識到自己面前這人是誰,愣了一下之后才趕忙躬身行禮再次隱蔽到暗處去了。

  小主母第一次自己到景王府來!

  果然和他家主子是一家子,都不走正門啊……

  不過這樣也挺好,自從小主母去練兵之后——話說殿下那寢殿里面亂糟糟那一堆還沒收拾呢?。?!

  來不及了,小主母已經(jīng)進去了……

  聽松默默收回了他已經(jīng)邁出去的那只腳,看到就看到吧……反正殿下什么樣小主母沒見過……

  風冥安推開念風閣的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地上的一堆……那應該是廢紙?從轉(zhuǎn)角隔間里的書桌邊上開始一直到門口,堆了一地。桌案上散落著好幾根毛筆,硯臺邊上還有不少顏料。

  云漠寒這幾日似乎是在作畫——風冥安不是太相信這屋里地上那么多廢紙能是半天一天就堆出來的——不過畫的應該都不合心意。

  看著像是……仕女圖?

  地上唯一的一點兒空地里擺著個火盆,如今已經(jīng)熄了,火盆里應該是燒了不少密函。

  而且好像有什么消息讓云漠寒很生氣?那桌案有明顯移動過的痕跡,地板上有擦痕,看著像是他用力拍過桌子?

  風冥安走過去掀開了桌面上攤開的空白宣紙,果不其然看到一個微微凹陷的掌印。

  那掌印四周還有擴散出去的細小裂痕,好像還震裂了一個裝顏料的白瓷碟子?

  那朱砂紅滲了出來,淌在桌面上看著有些觸目驚心。

  像是將凝未凝的血跡。

  應該是氣得很了。

  不知道那消息是什么。

  風冥安看著火盆里的那一小堆灰燼有那么一點點心緒不寧。

  她放輕了腳步往閣樓上走,聽聲音云漠寒應該是還沒有起身。與一般的人家不同,云漠寒的寢室在二層閣樓上,他覺得那里更透風,似乎多少更自由些。

  待到輕輕掀開帳幔,那人果然還沒醒,不過昨夜似乎睡得不怎么安生,被子的一角已經(jīng)滑到床下來了。

  給云漠寒蓋好被子,風冥安坐在他床邊借著窗戶里透出來的微弱晨光看到了云漠寒床頭上的那一排香囊。

  她才送給他的那一枚也掛在這里了,紫色的錦緞上是銀線繡的麒麟和祥云紋。如今泛著些柔和的光。

  能聞到些許的丁香花的香氣。

  那香囊上的流蘇垂在云漠寒枕邊,幾縷絲線和他那散開來的頭發(fā)纏在了一起,風冥安伸手輕輕理了理云漠寒的發(fā)絲,也就在這時云漠寒翻身便正好將手搭在了她手上。

  只這一下云漠寒便驚醒了,一只手死死按住了來人,然后睜眼抬手就要打過去,便正對上了風冥安湊得很近的臉。

  “……丫頭?”他怕不是在做夢?

  還是他昨天晚上其實沒睡在他自己床上來著?

  “……嚇到你了?”風冥安原本每次叫他起床的時候也沒發(fā)現(xiàn)云漠寒會對她這樣警惕。

  還是最近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她不知道?

  “丫頭……”云漠寒這時也稍稍清醒了,至少他看到的還是自己的床頂,按著風冥安的那只手松開來,伸長了手臂便攬上了她的腰,云漠寒也沒起身,直接一把把風冥安抱到了他身前。

  女子的身子帶著些香氣,這是云漠寒熟悉的味道,讓他無論在什么情況下都能心安。

  想來也是,能被放進來的除了丫頭也不會有其他人了。

  就是那些探子和刺客他也沒見過哪個能成功闖到他這念風閣里的。

  “漠寒哥哥怎么了?”待到云漠寒環(huán)著她的力道稍微松了些,風冥安才用手臂稍稍撐起了自己的上半身,正對著云漠寒的臉看著他。

  這個視角倒是以前從來沒有過。

  云漠寒看著她沒說話。

  他昨天收到的各路消息就沒有任何一個是好的。

  甚至還有一個——

  每一絲細小的變化都在警告他在現(xiàn)如今的局勢下他馬上算個好日子把他的丫頭娶回家絕不是最好的選擇。

  甚至可能是最不好的選擇。

  “丫頭在這兒呢。”縱然云漠寒沒開口,風冥安還是從他身上察覺到了一絲無力,還有以前從來沒有在云漠寒身上感覺到過的一點點絕望。

  風冥安低下頭在云漠寒臉頰上緩緩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帶著安撫意味的吻。

  溫熱的氣息觸碰在面頰上,云漠寒身子僵了那么一瞬,然后他抱緊了風冥安,一把將她帶上了床,翻身便將她壓在了身下。

  看著云漠寒那雙墨色深深的鳳眸,風冥安任由他攏著自己的身子低頭吻了上來,然后便漸漸在這熾烈中迷失了意識,直到云漠寒將額頭抵在她脖頸邊上不停地深呼吸的時候,風冥安才意識到她的腰間的絲絳都已經(jīng)被撕扯開了。

  “……別動?!?p>  云漠寒的聲音十分沙啞而且壓抑得厲害。

  風冥安抬手的動作頓了一下,卻依舊是將手放在了他背上,輕輕順著云漠寒那有些散亂的長發(fā)。

  “我本來就是你的?!憋L冥安的聲音格外柔和,還帶著三分不經(jīng)意的慵懶在其中。

  他又何嘗不想現(xiàn)在就把這丫頭娶回家讓她光明正大名正言順地住在這里呢。

  可終究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顧慮,他得保護他的丫頭。

  “我不想委屈你。”

  云漠寒的聲音已經(jīng)恢復了正常,他在風冥安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輕吻,之后便起身了。

  瞧了一眼依舊躺在床上的風冥安之后云漠寒便趕忙將視線移開了,這要是再看下去,估計就真忍不住了。

  半遮半掩看不真切,滿滿都是欲語還休,當真是撩人得緊。

  云漠寒起身在衣柜里拿了兩套外袍出來,他自己披了一件然后將另一件遞給了不得不還在被子里的風冥安。

  “你先穿這個吧,”云漠寒掩飾性地輕輕咳嗽了一聲,“剛好前兩天綾瀟坊那邊送了新的成衣來,我一會兒拿來給你換?!?p>  ----------

  “你既然今天回來怎么不提前傳個信給我?”等到風冥安換好衣衫之后云漠寒問道。

  “想給漠寒哥哥一個驚喜呀?!憋L冥安坐在銅鏡前拆散了她那已經(jīng)有些散亂的發(fā)髻,云漠寒拿過了她手里的梳子幫理著那長長的青絲。

  編發(fā),綰髻。

  云漠寒拿了一只自己用的玉簪別在了風冥安的發(fā)髻上。

  鏡中璧人成雙,一色的衣衫,相像的發(fā)簪,真如佳偶天成。

  “那今日想做什么?”云漠寒笑著問道。

  “今日回城的時候發(fā)現(xiàn)山上的楓樹都紅了,要不出去走走?”

  “不過漠寒哥哥你沒有什么要緊事要處理嗎?”風冥安說著朝腳下的地板指了指,樓下似乎還有一堆廢紙和各地的消息等著處置呢。

  “那些現(xiàn)在還處理不了?!痹颇f著微微擰了眉,都是些麻煩得要命的事情。

  “那就偷一日閑?”見他現(xiàn)在著實是有些煩躁,風冥安握住了云漠寒的手搖晃了一下。

  “也可以不出城,丫頭陪你在這王府里消遣一日也好?!?p>  “還是出去走走吧,”云漠寒輕嘆了一聲,估計這樣的悠閑短期內(nèi)也難找了。“用了早飯,我?guī)愠鋈??!?p>  秋高氣爽,今日出游的人不少。

  云漠寒和風冥安那輛不起眼的馬車混在人群中出城了。

  風冥安靠在云漠寒肩上透過車簾不斷晃動的縫隙看著外面的景象,手中有一下沒一下地安撫著那只到現(xiàn)在還依舊氣呼呼的小松鼠。

  紫焰把腦袋埋在它那蓬松的大尾巴里決定它還要再氣一會兒。

  這兩年不僅小主人不怎么能見到,就連大魔王也會很長時間不見蹤影,它都快成放養(yǎng)的了!

  雖然會有人記得每天給它點吃的。

  不過今天要不是它自己跑到大魔王的房間發(fā)現(xiàn)不僅小主人來了,他們還準備出去的話,估計它就又要被丟下了。

  當它是留守松鼠嗎???

  風冥安看著那到現(xiàn)在還團得緊緊的紫色毛團子有些無奈,把毛團子放在腿上之后從云漠寒身邊的幾個紙包里面掏出了兩個核桃。

  手指微微用力便將核桃皮捏碎了,然后風冥安拿了一半核桃仁在紫焰那露出來的小鼻子邊上輕輕晃了晃。

  小松鼠的鼻子抖動的速度似乎變快了一點,但是依舊團成一團,沒有任何要消氣的跡象。

  風冥安又將那塊核桃仁晃了晃。

  她腿上的毛團子抖了抖卻還是沒動彈。

  “漠寒哥哥吃核桃嗎?”風冥安的手還沒舉到云漠寒嘴邊就看一抹紫色閃過,然后她手里的堅果就不見了。

  紫焰兩只前爪里面抱著那塊原本是用來哄它卻最后差點進了云漠寒嘴里的核桃仁蹲在它的兩個主人對面,豎著尾巴像是在示威,不過看起來一點威力都沒有就是了。

  “所以你手里剩的那一半兒究竟是給那個小東西的,還是給我的?”云漠寒見這一幕倒是笑了。

  “你讓著它點兒吧,”風冥安把另外一半核桃仁放在了紫焰身前,“丫頭再給你剝就是了。”她說著便要再去那紙袋子里面掏。

  “好了好了,”云漠寒在她將手伸到那袋子里之前就把那袋子拿開了,“我捏吧,你仔細手。”

  雖說他們倆的指力捏生鐵都能留下痕跡,不過這核桃殼多少有些扎手,還是他來捏比較好。

  那袋子里的核桃被他們?nèi)齻€分得差不多的時候馬車也終于到達了目的地。果然是滿山紅葉,絢爛極了。山間還有些微風,將兩人的衣袖揚起,遠遠看著宛如靈修,正欲扶搖乘風去。

  若是真的能乘上這陣風——

  云漠寒和風冥安相視一笑,牽起了對方的手,提氣輕身便躍上了樹頂,幾個起落便向著山林深處飄飛而去了。

  待到落地時,周圍已經(jīng)一個游人都看不到了。

  風冥安理了理手臂間挽著的披帛,轉(zhuǎn)身看著云漠寒也沒開口,就看著他笑。

  只這笑意便讓云漠寒心中再也不存在別的什么了。

  他的丫頭難得穿白,與他身上是一般的顏色。

  廣袖長裙,半散的青絲散落在腰間,眉目間還帶著三分柔情。他這丫頭當真有兩面,每一面都惑人。

  “往那邊走走吧?!痹颇f著牽著風冥安往更高處走去了。

  登上山頂,能遠遠看到天邊云海,也就在這時秋風吹起,風起云涌,天空變得不再平靜。

  云漠寒遠眺這這一幕眼中那原本散去了不少的愁緒又重新聚集了起來。

  風冥安瞧著他依舊沒有開口,只是上前將他的手緊緊握住了。

  十指相扣,掌心相貼,誓言無聲。

  “我沒事?!痹颇扬L冥安拉到了身前,低頭看著她。

  “真沒事么?!憋L冥安聽著云漠寒的心跳,一聲、一聲、又一聲。

  還有風的聲音,吹動這滿山紅葉的聲音,沙沙的響,天上飛過的鴻雁聲聲長鳴,林間鳥雀幾聲清脆啼叫,似乎還有流水聲,叮叮咚咚。

  安靜,太安靜了,唯有云漠寒的心跳聲才是那樣明晰。

  有力,能讓風冥安感受著獨屬于她的安寧。

  “我寧愿你告訴我有些事你現(xiàn)在還不能同我說,也不要騙我真的什么事都沒有?!憋L冥安從云漠寒胸前抬起頭來直視著那雙已經(jīng)刻在心里的鳳眸。

  “今日之后,無論何時,兵刃不要離身,萬事小心?!毕胝f的話太多,那些句子在口中轉(zhuǎn)圜了那樣久,最終云漠寒還是什么都沒說。

  “就這些?”

  “就這些。”

  我會護著你的,無論如何,無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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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正是:溪云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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