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陽謀

　　兩父子大吵一架，林川終究從府中帶走了二三十人，全都是青壯仆從，且先不說打架如何但至少陣容強大。

　　林父為什么會妥協(xié)？

　　因為林父的妻子，也就是林川的娘親，對林川極度溺愛。

　　憑借這一點，林父雖然氣得吹胡子瞪眼，但也無可奈何。

　　……

　　角樓街。

　　時間拉回清早。

　　當(dāng)?shù)谝豢|晨曦撒入屋內(nèi)的時候，蘇賢瞇眼，醒了一次，見天色尚早，便翻身繼續(xù)酣然而睡。

　　昨晚，在驛館中見了周記室回來后，他很久很久都沒有睡著，輾轉(zhuǎn)反側(cè)，心里默默盤算周記室瀛州一行的結(jié)果。

　　無非有三種可能。

　　其一，河間驛館地下埋有神雷，但在爆炸之前，周記室趕到，將蘭陵公主救出險地。

　　這個結(jié)果，無論是從大局來說，還是對蘇賢個人來說，都是最好的。

　　大局就不用說了。

　　對蘇賢個人來說，通過此事可以抱上蘭陵公主的大腿。

　　要知道，蘭陵公主不是普通的公主，她權(quán)傾朝野！

　　是當(dāng)朝最有權(quán)勢的人物之一！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當(dāng)朝數(shù)位宰相中，有一大半都出自蘭陵公主的門下。

　　蘇賢若是能抱上這條大腿，自然比唐矩的大粗腿有用得多。

　　其二，河間驛館地下沒有神雷，周記室白跑一趟。

　　從大局上來說，這個結(jié)果自然也不錯。

　　其三，河間驛館地下埋有神雷，周記室也沒有力挽狂瀾，公主最終卒于瀛州。

　　這是最糟糕的結(jié)果。

　　是蘇賢最不希望看見的。

　　不過據(jù)他預(yù)估，這種最糟糕的結(jié)果，只占百分之一二十的幾率。

　　公主沒事，或者公主沒事同時蘇賢抱上公主大腿的幾率，高達(dá)百分之七八十……

　　昨晚，蘇賢心里就是想著這些事，直到很晚才睡去。

　　早晨這段時間，最適合睡懶覺。

　　朦朧的晨曦既不太亮也不太暗，樓下街巷中隱約傳來人聲或車輪聲，氣溫也非常舒適……

　　一個懶覺睡完醒來，蘇賢睜眼，只見屋內(nèi)一片明亮，原來已經(jīng)日上三竿。

　　他一個翻身坐起來。

　　同時，床邊的地鋪上，一道瘦小的身影同步躍起，這是楊芷蘭。

　　她頭發(fā)略有凌亂，面無表情，一雙還算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坐在床上的蘇賢。

　　“起床了！”

　　更衣，洗漱后，蘇賢對楊芷蘭吩咐道：

　　“你留在家里，我去打包早點，順便打探一下情況。若昨晚發(fā)生了最壞的事，今天城中只怕將會大亂?！?p>　　楊芷蘭點點頭沒有說話。

　　蘇賢下樓，側(cè)耳一聽，隔壁柳蕙香家中已經(jīng)沒有石磨的聲音傳來，她們應(yīng)該在熬煮豆?jié){了吧？

　　出門，來到大街上。

　　蘇賢家的小樓位于角樓街街尾，一直都很冷清，只有隔壁臭豆腐攤開張之時，街尾才會人聲鼎沸，宛若鬧市。

　　側(cè)頭看向角樓街中部的街區(qū)，那里就熱鬧多了。

　　什么蒸餅鋪、粥鋪、古玩店、客棧、雜貨店等等。

　　與街尾這里形成鮮明的對比。

　　蘇賢見怪不怪，邁著慢悠悠的步伐，踩著青石板鋪就的街面，優(yōu)哉游哉走向不遠(yuǎn)處的早點鋪子。

　　剛走沒兩步，街上迎面涌來一大群人。

　　當(dāng)先一人是個女子，身著行走江湖之人常穿的勁裝，身材高挑，一雙大長腿十分惹眼……這是唐淑靜！

　　唐淑靜身后，一邊是身著青色繡金線捕快服的衙門捕快，以林捕頭為首，人數(shù)約二十余人。

　　另外一邊，則是三個身著儒衫的學(xué)子，為首一人面色黝黑，神態(tài)甚是倨傲。這人蘇賢認(rèn)識，正是縣學(xué)同窗之一的……劉子勻！

　　同時也是瀛州刺史之子。

　　劉子勻身后，跟著兩個身穿儒衫的跟班。

　　再后面兩個普通衣著之人，看模樣似乎是角樓街上的鄰居？

　　蘇賢收回視線，心里有些疑惑，唐淑靜竟和劉子勻走在一起？

　　這是什么組合？

　　他心里疑竇叢生，心說唐淑靜不是非常討厭劉子勻的么，他們不應(yīng)該湊在一塊兒啊。

　　另外，捕快們身后，還跟著一群街坊鄰居，蘇賢遠(yuǎn)遠(yuǎn)眺望，看見了羅掌柜和劉叔等人，他們一邊走一邊搖頭……

　　近了。

　　蘇賢與他們相隔一丈遠(yuǎn)的時候，雙方一起停步。

　　對面，無論是唐淑靜還是劉子勻，亦或者是羅掌柜等鄰居，全都盯著一臉莫名的蘇賢，神色各異。

　　蘇賢有些懵，看向唐淑靜，眼帶詢問。

　　唐淑靜還沒有開口，一旁的劉子勻忽然大手一揮，指著蘇賢，對唐淑靜和捕快們頤氣指使的吩咐道：

　　“就是他，就是蘇賢，把他抓起來！”

　　什么？

　　蘇賢瞳孔微微一縮，心頭快速閃過昨日在縣學(xué)大門前那一幕……

　　劉子勻頤氣指使，洋洋得意。

　　他身后兩個跟班同樣趾高氣揚，一幅輕松看戲的表情。

　　后面的街坊鄰居們，比如羅掌柜等，眼帶憐憫的看了蘇賢一眼，然后繼續(xù)搖頭。

　　捕快們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然而，劉子勻“一聲令下”之后，捕快們根本不為所動，而是紛紛看著前面的唐淑靜，等她表態(tài)。

　　唐淑靜面色凝重，還沒有表態(tài)，劉子勻身后的狗腿子們就已經(jīng)開始叫囂：

　　“蘇賢與寡婦私通，敗壞風(fēng)氣，影響風(fēng)化，應(yīng)該抓起來浸豬籠！”

　　“抓起來浸豬籠，浸豬籠，還有那個寡婦，一起抓……”

　　“……”

　　聽了這些話，蘇賢頓時就明白了。

　　劉子勻的確是來找他的麻煩。

　　但他沒有提及昨天縣學(xué)門口之事，而是抓住“風(fēng)化”這一點，污蔑他和柳蕙香……這是一個陽謀啊！

　　的確，這些日子以來，蘇賢和柳蕙香走得很近，時常出入柳蕙香的家門。

　　若說是私通，絕對沒有。

　　但這并不妨礙劉子勻以“風(fēng)化”為由，對蘇賢進(jìn)行打擊報復(fù)。

　　風(fēng)化，是地方官吏考課中，非常重要的一點，甚至與賦稅、教化等等齊平。

　　若有敗壞風(fēng)化之舉，的確可以處以浸豬籠的懲罰。

　　大意了啊……蘇賢緊緊皺眉，想當(dāng)初他剛剛穿越過來，并不適應(yīng)，以至于留下這么一個把柄。

　　劉子勻面帶淡笑，見唐淑靜久久沒有表態(tài)，不由神態(tài)倨傲的點指道：

　　“唐二小姐，蘇賢私通寡婦，證據(jù)確鑿，二小姐為何還不下令拿人？”

　　唐淑靜尖俏的瓜子臉布滿寒霜，冷冷瞪了他一眼，道：

　　“本女神捕辦案，不需要外人插手！你說證據(jù)確鑿？證據(j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