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術(shù)課,當她打開四寶匣子,取出來一支墨條時,赫然看到匣底縮著一團黑乎乎的蟲卵。
她感知了一下,好像是火撿蟲,沒什么毒性,只一咬到人,傷口便會腫脹七日,連握筆都是不能。
蟲卵此刻尚未孵化,也不知道何時會孵化,一旦孵化,到時勢必會引發(fā)一場騷亂。
姜糖探了探坐在左右附近的人,靈機一動。
午后,她借如廁之機,去了年師保那兒一趟,回來后不久,身上便多了一樣東西。
下午時,“啊,有蟲子!有蟲子!”
只見一只拳頭大小的蟲子,正奮力扇著翅膀追著姜糖滿堂跑,其勢頭驚人,同樣嚇壞了其他學子。
不一會兒,那蟲子追丟了她,便漫無目的攻擊起其他學子。
最后,大家整齊劃一地躲到了辛助教身后。
辛助教眉頭一皺。
費了好大力氣,總算撲死那蟲,還了堂間一片安靜。
由于動靜鬧得實在太大,隔壁幾間的師保都紛紛跑過來看熱鬧。
辛助教倚墻摸臉,一臉菜色,大約正在強壓怒意。
最后,她回過頭冷冷盯著姜糖:“你興趣愛好挺廣泛啊。”
白象頭一個站出來為她說話:“一定是有人故意攻擊她,最近她老是被針對?!?p> 姜糖一臉感激地看著白象。
“可不是嗎?我記得賀家最喜歡擺弄這些小蟲小鳥了,說不定……”杜韶靈話沒說完,質(zhì)疑的眼神已經(jīng)斜了過去。
賀知淵豈能受得了這氣?
他當即站了出來,一把拿住那只火撿蟲的尸體,循著殘留在蟲子身上的靈炁,感應(yīng)了一會兒,然后氣呼呼伸出手指,潑勁十足地指著杜韶靈的鼻子罵:“真是沒見識,這種個頭的火撿蟲可是制藥的尚品,若真是我的,我供著它還來不及呢,怎舍得拿出來捉弄人!我現(xiàn)在就能把捉弄她的人揪出來,但你也要為你的血口噴人負責,跪下來跟我道歉!”
“負責?”杜韶靈卻是一臉不屑,“你姐姐動不動就欺壓我們這些末級生,你是不是也要為她做過的事情負責?”
“賀柔星是賀柔星,我是我!”
“是,不一樣的名字,一樣的滿肚壞水!”
“行了,你少說兩句吧!”姜糖扯了扯杜韶靈的袖子。
“都不要吵了,”聲音來自滿臉惱火的辛助教,“為師還是好說話的,不論是誰干的好事,只要現(xiàn)在站出來,我可從輕發(fā)落。否則的話……我好久沒寫小紙條了,還真有點懷念那種感覺?!?p> 聲音剛落不久,便見一位與姜糖素未結(jié)過仇怨,甚至連話都沒說上過的新生甘子悅怯怯懦懦地走了出來:“是,是……我,是我干的?!?p> 辛助教定睛瞪著他,問:“你和姜糖有仇?”
甘子悅連忙搖頭,“沒有,我和她無仇無怨。”
“既無仇無怨,為何要將蟲子塞到她的四寶匣中?何況還是這種品級的蟲子,打哪來的?”
“回助教,我,我藏得只是賀知淵交給我的蟲卵,并不是蟲子,他,他還威脅我如果不替他辦成此事,以后就要聯(lián)合別人一起針對我,我一時害怕才——”
“胡說八道!”賀知淵暴跳如雷,打斷甘子悅,又有些惶恐地看向辛助教:“真不是我干的!”
“我看——”
“助教,”看辛助教一臉惱火,墨豹兒又躍躍欲咬的模樣,姜糖有些耐不住了,搶在她前頭說:“他們都是新來的,還不熟悉書院的規(guī)矩,我看這次不如就算了?”
辛助教在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后,點了點頭。
然后沉著聲音又說:“你倆聽著,明早太陽升起之前必須寫滿一萬遍院訓,我的小豹兒最喜歡數(shù)數(shù)了,少一個字就重寫一萬遍?!?p> 甘子悅痛苦地哀嚎:“一萬遍?那我的手豈不是廢了?話說回來,我們的院訓是什么呀,長不長?”
“和平,兼愛。”辛助教把手掌攤平,任由墨豹兒在她掌背上伸了記懶腰,才又淡淡道:“你暗中使壞時,就該想到早晚有領(lǐng)罰的一天,善惡到頭終有報,只讓你罰抄院訓便已是寬待了。”
賀知淵把頭一犟,硬氣地拒絕道:“我不抄!我不服,這事明明與我無關(guān)!”
辛助教冷冷一笑,“他說公,你說母,各執(zhí)一詞,恕我無能分辨。但如果你有本事幫自己證明清白,這一萬遍罰我可以免除。”
賀知淵陰惻惻看向甘子悅,乍然滿臉邪氣的笑開,“好說,我有的是法子讓他說實話?!?p> 甘子悅滿臉驚悚。
一下學,花鈿與杜韶靈一齊圍了過來。
杜韶靈又是摸骨又是號脈,毫不吝嗇地表達著關(guān)懷:“沒被咬傷吧?”
怪事,就算被咬那也是外傷,摸骨和號脈有什么用?
這丫頭想趁機吃她豆腐才是真吧?
姜糖看破不戳破。
花鈿則細細檢查起她的四寶匣子,幽然道:“好生奇怪,放進去的是蟲卵,飛出來的卻是成蟲?”
“是啊,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姜糖故意當作聽不出花鈿這話充滿了質(zhì)疑。
“還能為什么?”杜韶靈眉頭一挑,目光自然而然地傾向賀知淵:“肯定是某人動了手腳唄!他是蚨,多的是辦法!”
“可我覺得,如果只是想要捉弄姜糖,小蟲子不是更符合用意嗎?如今搞得盡人皆知,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姜糖心里隱約感到害怕。
早就知道花鈿這人心思深沉不簡單,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總是叫人難以安心。
她既害怕自己的謊言會被她拆穿,更害怕她有一天會對自己說謊。
“那誰知道,”杜韶靈聳聳肩,“這么好奇,你問他去!”
花鈿默然地嘆了口氣。
就在她們仨積極破案時,隔壁的隔壁桌已然打成一團。
“爺讓你栽贓!讓你栽贓!我可不是賀柔星,要欺負誰,從來都是正面下手,才不像她那么惡心做作!說,到底是誰指使你干的?”
這一拳頭接一拳頭的,力道著實不輕,四下桌椅書冊紛紛遭了殃,漫天塵絮飛舞。
夕陽鉆進窗子灑在了他身上,那發(fā)狂的模樣,簡直像一只飲碎酒的猛虎,不咬死人誓不休。
姜糖怕出事,于是當起了圍觀,并沒有馬上離開。
“就是你,你別不承認,昨晚明明是你自己把我堵在浴場邊上,親手把蟲卵交給我的!”
“爺傻呀?那可是上乘寶貝,我自己養(yǎng)都養(yǎng)不出來,能那么輕易浪費嗎?編排都編排得不像模樣!你若再不肯吐露實話,本爺有的是厲害法子!”
“真的是你,你這人怎么敢做不敢當呢?”
賀知淵腹中烈火一燒,滿眼都是火星子,抬起鐵拳,正要落下,卻被姜糖一把拖住。
“別打了!”
再這么打下去,那就是另一段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