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目的地是她曾經(jīng)去過之地,心中有個印象,穿行起來才能減少失誤。
此時的人們尚還不知何為經(jīng)度,何為緯度,可義父教給她的那一套心法中,竟已然暗含了經(jīng)緯的定位方法。
以六十四卦的方向為橫度,咬合地支為縱度,便能得到具象的方位。
拿后山的墓園來說,如果她面朝東方進行穿行,定位的坐標就該是歸妹經(jīng)與大淵獻交匯之地。
首次穿行到?jīng)]去過的地方,位置一般都會有偏差,因為這種時候太過倚靠施咒者的直覺與方向感。
可第二次若再穿行到相同的位置,就能好多了。
既然來過一次,對周遭的環(huán)境有了印象,下一次便可以直接調(diào)整好相應(yīng)的橫度與縱度。
姜糖剛來書院那一陣,沒事半夜里就喜歡不睡覺瞎逛悠,為的就是能早些將四下的位置坐標烙記于心,以便日后逃跑,不對,行動使用。
當她趕到時,三個銀面罩正與何長老打得不可開交。
看身形,那三人正是盜書賊,劉花匠與曾師保。
關(guān)于何長老的出現(xiàn),老實說,姜糖不怎么吃驚。
蓬萊一族本就擅長煉金制器,這么一塊白花花的肥肉,她老人家牙口再不好,也得惦記著捎帶回去給子子孫孫受用啊。
讓人意外的是,別看這位長老身似老嫗,行似老嫗,動起手來——就是老嫗。
要不是仗著手里的法杖強大,以一敵三,只怕早就魂歸西天了。
這法杖至少二分級,隨便一點就能開出護身的光陣,刀砍不入水潑不浸的,將她妥妥保護起來。
但盜書賊自有應(yīng)對的絕活,這一招他之前也亮過,專治各種疑難結(jié)界。
再度施咒,他將何長老的氣罩凝作固態(tài),趁老人家因過度不可置信而微微發(fā)怔之際,一招治敵,直接奪過她手里的法杖。
剩下兩人一心搞事業(yè),半點不知尊老愛幼,一人一掌,心狠掌辣,瞬間打得何長老滿地找頭發(fā)。
是,她老人家假發(fā)掉了。
趴在草叢間靜靜觀望的姜糖見此反轉(zhuǎn),嚇得差點驚叫出聲,好在大妖對她的情緒了如直掌,她什么時候該驚什么時候該喜,他早就一清二楚,隨便一伸手,恰逢其時,捂住了她的口。
她深呼吸狀好幾下后,才眼神示意他可以放開了。
大妖雙眼仍直直盯著前面。
“原來是個假的!真正的何長老怕是早就慘死你手了吧?”豈止姜糖一人感到不可思議,另外三人也逐一停下手來,打量起了假長老。
假長老哼了一聲,冷笑中自帶三分傲氣,“我才不像你們這般無恥,為了奪寶,連老人家都敢下手?!?p> 盜書賊聞此言,不免問上一句:“如此說來,何長老還活著?”
“死是早就死了,”假長老拿住一綹散在肩上的青絲,妖里妖氣的扭轉(zhuǎn)于指間,“她老人家水土不服?!?p> “好啊,很好。”盜書賊痛快地笑了兩聲,“聽說對手是個圓滿級高手,我們?nèi)松杏屑蓱?,原來只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女娃,那可別怪我們辣手無情了!”
這人笑著笑著,聲音悄悄去往了某些邪惡的方向。
令人不得不配服他的想象力,這姑娘雖說聲音聽著酥軟妖媚,可畢竟頂著一張何長老的皮相,對著這么一張皮相,他都敢有別的想法,可見其人真是(情)(受)不如。
相比之下,劉花匠就清高多了,“快殺了她,此地不宜久留!”
一言不合,四人又纏斗起來。
沒了法杖,原以為假長老會快速落敗,然則無,她的出手反倒更辣更狠了,招式變化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看來剛剛的行動滯緩,僅僅只為了維持好何長老的假身份,如今既然失了偽裝,索性放手一搏,沒再怕的。
由此可見,卸了妝的女人有多可怕。
這可是三個大老爺們絕沒預(yù)想過的場景。
他們原本以為自己對付的不過一介青銅,卻偏偏遇上了一位王者,何況相殺著相殺著,隊伍中還出現(xiàn)了內(nèi)鬼。
當曾師保反水到假長老那一邊時,姜糖腹中再次猛烈地吸入一口涼氣,差一點,又一次的驚叫出聲,好在,大妖又一次及時捂住了她的嘴。
曾師保反水之前,不忘有所貢獻,直接一掌拍中劉花匠的命穴,送這位最有事業(yè)心的反派提前走上歸西之路。
死得那叫一個措不及防。
姜糖心里一痛,竟宛如失去了一位知己。
但轉(zhuǎn)念一想,如今與劉花匠一別,便可光明正大又問心無愧的將他房中的諸多寶物占為己有,瞬間,哀痛的心情也就平復(fù)了。
比姜糖更詫異者,乃盜書賊是也。
他停下招式,默不吭聲地看了看地上盟友的尸體,又不可思議地望著曾師保,出口便是疑問三連:“什么時候?怎么會?為什么?”
曾師保卻冷冷一笑,“從來我并無反心,奈何你咄咄逼人。放眼書院,有本事煉化徐泯然的,就只你了。說吧,她是不是你新收的手下?”
二人無端陷進詭異的沉默之中。
過了一會兒,盜書賊清狂地捏著嗓子大笑開,笑里盡是得意,“是,那又如何?”
“你為了煉妖,居然不惜以我的性命為代價!枉我忠心跟隨你多年,真叫人惡寒!”
“倒不是我要下手殺你,是她對你怨念太深,才非殺不可!她的能為,你不是已經(jīng)親眼見識過了嗎?以一招之力,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蟄傷了一名優(yōu)級生。有勇有謀,如此大將,我豈能不收?”
曾師保點點頭,話語間充滿悲憤:“那你也別怪我!今我有此之舉,不過大家恩斷義絕,各投去路!”
原來姜糖與古沉之前的猜測沒錯,那白株食人花的確與盜書賊有關(guān),曾師保也的確是被徐泯然所傷,只是直到此刻,姜糖仍難以接受,徐泯然為了報復(fù),竟甘墮落至此。
姜糖早就是知道的,以身為祭,便可與妖相融為一體。
但這是邪術(shù),報應(yīng)很大,死后是要魂飛魄散的。
如果有一天……只是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她會不會也甘心獻出身體,與大妖融為一體呢?
這樣想著時,眼睛泄露心事,目光悄悄往上一抬,對上了古沉清冷俊秀的臉龐。
古沉亦凝望著她,“別胡思亂想,我對你的身體沒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