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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預(yù)算官

首席預(yù)算官 黃詩云 5154 2021-03-09 23:32:44

  丁未平坐進(jìn)電梯,按了到八樓的鍵。

  他今天心情特別高興,忍不住想將所有的喜悅立即與意中人分享。

  叮鈴鈴……

  “來啦!”隨著清脆的應(yīng)答聲,門被從里拉開,寧晨英文文靜靜站在門口,看起來完全不象是已經(jīng)有一個孩子的母親。每多一次看見,他就多一分把握?!拔野忠苍?,你先跟他聊聊吧?!彼龥_他調(diào)皮的擠了一下眼睛,濃濃的情意便撲面而來。

  他喜歡盯著她的臉看,就如品鑒一首詩,看一幅畫,聽一首歌。

  “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丁未平迫不及待的說。寧晨英長長的睫毛忽閃了一下,幾乎透明的耳朵豎了起來。

  “菜——糊——哪!”寧零在她的背后拉著長聲叫道。

  “哎呀!”寧晨英臉上一紅,急急的說道:“我正在炒菜,有什么事呆會兒再說吧?!?p>  “嗯,好!”丁未平伸手捏了捏隨身帶了很久的戒指。

  “叔叔好?!睂幜阕谧约旱慕锹洌谝еP頭皺眉苦思。看到他之后,熱情的叫了一聲,僅此而已。

  “零零好?!倍∥雌阶呓?,發(fā)現(xiàn)她正在默寫一首詩,‘黃河遠(yuǎn)上白云間……,’字體端莊秀麗,與她媽媽的風(fēng)格驚人的相似,“字寫得真漂亮,將來肯定是要當(dāng)書法家的,是吧?”

  “不?!绷懔銚u搖頭,頭頂?shù)亩《∝堊笥覔u擺。她認(rèn)真的說道:“媽媽說,先不忙規(guī)劃未來,長大了才知道自己真正喜歡什么?!?p>  “媽媽說得很對。”丁未平看了眼在廚房里忙進(jìn)忙出的寧晨英,越看越心動,熱血上涌的想:要不我今天就向她求婚,當(dāng)著寧老頭和女兒的面。

  “就會拍馬屁!”寧零毫不客氣的批評道。

  “我說的都是真的。”

  “開飯啦!”寧晨英叫道。

  “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弊谖恢蒙?。丁未平又提起這個話頭。寧晨英看了他一眼,還沒有開口,另一個聲音從書房門口傳來:“吃了飯?jiān)僬f吧!別在飯桌上說事,影響胃口。”

  “寧伯父?!倍∥雌蕉Y貌地站起身子,等他落座。晨英雖然告訴他也來了,但他不會主動走進(jìn)書房打擾他。

  “坐下吧,英子,來點(diǎn)酒?!?p>  “今天就不喝了吧!”寧晨英挺直背坐著不動。

  “就二兩,養(yǎng)生酒?!睂幬湫巯阎樞Φ馈?p>  “專家說,酒喝多喝少都傷身子?!?p>  “別聽他們瞎說,喝酒傷不傷身子,都沒有科學(xué)依據(jù),在沒有確切的研究成果前,喝了再說。還有,專家,專家,哼!”寧武雄似乎很不待見專家,滿腔怒火的說道:“大多都是些紙上談兵的混蛋。他們那些似是而非的結(jié)論,毫無邏輯可言,全是從文字上推導(dǎo)出來的,拍腦袋拍出來的想當(dāng)然的玩意兒,信他們,還不如挖個坑將自己埋了來得自在。”

  寧武雄指揮不了寧晨英,只好親自動手。他站起身子跑到廚柜前捧出一個紫砂酒瓶,外加兩個杯子,給自己和丁未平各準(zhǔn)備了一個。

  他邊倒酒邊說道:“男人,特別是上了年紀(jì)的男人,如果每天不喝點(diǎn)酒,豈不是很無趣?!?p>  “就二兩?!睂幊坑_著他們兩人說道。

  “嗯,嗯,只準(zhǔn)喝二兩,爺爺不許賴皮?!睂幜闱弥脒呎f道。

  “吃飯不要弄出聲音?!睂幊坑⑤p聲要求道。

  “好吧!”寧零拍了拍腦門,低頭刨飯。

  吃完飯。

  丁未平主動要求洗碗,寧晨英帶著零零翻小人書看,寧武雄又進(jìn)了書房。他郁悶的發(fā)現(xiàn),自己想說的事情仍然沒有機(jī)會說,憋在心里難受得想哭。

  “我洗完了?!倍∥雌椒藕米詈笠粋€碗,抹干凈灶臺,“我覺得還是應(yīng)該買一個洗碗機(jī)。”他說,“一臺洗碗機(jī)會解決很多的家庭矛盾,還節(jié)約時間。”

  “你有什么事?”寧武雄從書房里出來,當(dāng)著寧晨英和寧零的面問道。

  “我有兩件事情要宣布?!倍∥雌降穆曇粲行┌l(fā)抖,還沒有說就開始激動。

  “一件一件來?!睂幬湫弁狭艘粡堃巫幼?,然后示意寧晨英和寧零坐到他的左右兩邊,獨(dú)留丁未平站在房屋中間,就象一場面試。

  “第一件,公司準(zhǔn)備讓我做董事會秘書,已經(jīng)談過話了,估計再過一個星期,就會走程序?!?p>  “接著說?!?p>  丁未平突然單膝跪了下來,嚇了三人一跳,都“啊”的叫了一聲。

  “晨英,嫁給我吧?!倍∥雌綇囊麓锩鲆呀?jīng)捏出水來的戒指,舉到寧晨英的面前。那一顆小小的鉆石在燈光下閃閃發(fā)光,就象天邊最亮的星星。她的臉騰地紅了,不過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眼眸中頓時就充滿了水氣,她站起身子,顫抖著的手伸向戒指。

  “等等!”寧武雄象被壓縮的彈簧般站了起來,大喝一聲。

  丁未平和寧晨英的雙手僵在半空,擰過頭不解的看著他,本來四目相對的纏綿目光,變成了四把利劍,射向同一個方向。

  “我有話要說。”寧武雄想起了化成灰的杜仲,頂著強(qiáng)大的壓力說道。

  屋里三人,六雙眼睛盯著他。寧武雄臨危不懼,說道:“我說過,事情要一件一件的來。我先說第一件。”

  “爸,你想說什么就說吧?!睂幊坑⑹栈厥肿讼聛?,對丁未平說道,“對不起啊,你也起來吧。”

  丁未平只得站起來,寧老頭橫插一杠子,還跪在地上做什么。他總不可能說:你們要是不同意,我就不起來。估計寧晨英會同意,但寧老頭肯定不會善罷干休。

  “我的事情要反著說。”寧武雄道:“杜仲去逝了?!?p>  “杜仲?”丁未平不敢置信的問道:“哪一個杜仲?”

  “泛銀天賜公司的大股東,杜人魁董事長的親爹。”

  “不可能啊,他還那么年輕。”丁未平憤然的臉轉(zhuǎn)成驚訝。以他對杜仲的了解,他怎么也要再活十幾二十年,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這個問題不用糾結(jié),他已經(jīng)死得不能再死了。”寧武雄揮揮手,“他死了之后,給我留了一個大難題,而且和你有關(guān)?!?p>  “和我有關(guān)?”丁未平干巴巴的問道,“我和他不熟啊,怎么可能會和我有關(guān)?!?p>  “他留下遺言,讓我辦一件事,我……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寧武雄道。

  “你答應(yīng)了他?!”丁未平想伸手摸摸寧武雄的額頭,看他是不是正在發(fā)高燒,連腦子都被燒糊了?!安皇钦f他死了嗎?”

  “他既然寫了遺言給我,那就知道我一定會答應(yīng),所以——”

  “爸爸,你究竟想說什么事呀?”寧晨英想伸手?jǐn)Q他一把,“不要再打啞謎好不好?!?p>  “他的遺言,是要求他,”他指著丁未平,“到泛銀天賜公司去任職?!?p>  “為什么?”丁未平、寧晨英,還有旁邊的寧零不理解的齊聲質(zhì)問。

  “這個問題,等我過幾年到地下去問他?!睂幬湫蹟倲偸郑艾F(xiàn)在是沒有辦法知道了,不過,”他肯定的說道:“未平你如果真想娶我的女兒,我就有一個問題,和一個條件。”

  “爸爸???”寧晨英不依。

  “別說話?!睂幬湫壅f道:“想娶我女兒,肯定要我滿意才行,不然,”他右手一揮,就象抽刀斷水,“沒門?!?p>  “您請說?!倍∥雌椒诺妥藨B(tài)。

  “一個問題,我女兒已經(jīng)有了女兒,你不介意?”丁未平細(xì)思了一下,再次感受了自己的真心,斬釘截鐵的說道:“不介意?!?p>  “這可是你說的,”寧武雄說道:“如果我以后聽到你在這上面抱怨,我會親手,”他伸手捂上寧零的耳朵,“閹了你?!?p>  “爸爸!”

  “放開我!放開我!”寧零在旁邊掙扎。

  “我不會抱怨?!倍∥雌椒浅?隙ǖ恼f道。

  “一個條件,”寧武雄放開寧零,說道:“從現(xiàn)在的公司辭職,到泛銀天賜公司任職?!睂幬湫勖嗣掳?,看著丁未平,心里突然生出一個想法,到公司任職這樣的事太簡單了,正好我也有點(diǎn)私心,那就讓他一起辦了,說道:“做到我滿意了,如果我女兒那時候還喜歡你,我就不攔著你們。如果我不滿意,不管晨英喜不喜歡你,免開尊口。”

  “爸爸!”寧晨英反對道:“你怎么能這樣呢!我是自由人,可不是你手中的籌碼?!?p>  “包辦婚姻!”寧零兩手叉腰,嘟著嘴嚷道?!盃敔敚闶抢戏饨??!?p>  “你答不答應(yīng)?”寧武雄盯著丁未平,逼迫道。

  丁未平從來沒有想過要從現(xiàn)在的公司辭職。從一個普通的會計升到董事會秘書,這中間的艱難,是很多人想象不到的。

  董事會秘書看起來是一個不起眼的角色,但只要明白上市公司運(yùn)作規(guī)則的人都知道,那可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職位,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得到證監(jiān)會的認(rèn)可,擔(dān)任董事會秘書的。

  現(xiàn)在,眼看著朝思暮想的董事會秘書就要到手,而且?guī)缀跏前迳厢斸?,只差走走程序得到一張正式的任命文書了?p>  他怎么能夠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呢?

  這個董事會秘書可是他通過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凝結(jié)了他近十年的心血,也差不多花費(fèi)了他前半生的時間,如今說不要就不要,豈不跟要他的命差不多。

  我能不能考慮一下,丁未平想這樣回答寧武雄??墒怯峙滤床黄鹱约?,優(yōu)柔寡斷是男人的大忌,不是嗎?在寧晨英和董事會秘書職位間來回斟酌了一番,他一咬牙,說道:

  “我答應(yīng)您。”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會答應(yīng)的?!睂幬湫凼箘排拇蛄藥紫滤募绨?,丁未平感覺自己瞬間矮了幾寸。就象被打入土里的木樁。

  “我們再喝二兩,”寧武雄坐在桌子旁,沖寧晨英嚷嚷。

  寧晨英默默的又為兩人倒了一杯酒,看起來可能有三兩的樣子,寧老爺子高興的說道,“還是閨女好啊,知道我今天為她試出了某人的真心,這多出的一兩,肯定就是獎勵嘛,我可得喝慢點(diǎn)?!?p>  “爸爸!”寧晨英警告道,“再多說我就收回來了啊?!?p>  “好,我不說?!睂幬湫刍卮鹆藯畛坑ⅲ@才低聲問丁未平,“現(xiàn)在你告訴我,你給杜仲灌了什么迷魂湯,他那么相信你,非要將你弄到泛銀天賜公司去?!?p>  “那次在這里認(rèn)識之后,”丁未平回憶道:“前不久在一個上市公司的高層交流會上,我又碰見了他。他隨口問了我?guī)讉€關(guān)于公司管理方面的問題,我老老實(shí)實(shí)的回答了他?!?p>  他卻沒有告訴他,那天在黃河邊的秋風(fēng)里,他們有過的那次短暫交流。他們當(dāng)時又談起了關(guān)于公司管理的問題,丁未平記得自己一時激動,曾經(jīng)說過:不管公司或是國家,都應(yīng)該用科學(xué)技術(shù)提升自身的維度,而且要持之以恒,不可有一刻的松懈,否則就會挨打。

  “假如你來經(jīng)營一個公司,具體會怎么做。”杜仲對丁未平的話不置可否。

  “我會全力主張以全面預(yù)算作為生產(chǎn)的指揮棒?!?p>  “只有預(yù)算是不行的?!币黄锶~翻滾著落到杜仲的頭上,他輕輕的摘下,拿著葉柄轉(zhuǎn)動,“很多的人試過,但大都失敗了?!?p>  “那是他們不懂!”丁未平說道:“預(yù)算需要悟性。”

  “我也不懂,那我們就不談這個了。你能不能具體一點(diǎn),具體……”

  “我有幾個小發(fā)明,一直在醞釀,卻沒有辦法實(shí)施,如果讓我管一個公司的話,我會首先試試吧?!?p>  “什么樣的發(fā)明?”

  丁未平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一個是牙刷,另一個是不用建壩的水力發(fā)電充電站,還有一些其他的想法,比如說生產(chǎn)科技含量高的玩具,在海上建一座城,在網(wǎng)絡(luò)上建一個虛擬的世界等等。”

  杜仲怔忡了一會兒,咕噥道:“雖然不是很看好,但這個世界有時也會出現(xiàn)奇跡。反正……反正……都已經(jīng)無可救藥了,試試亦無妨?!?p>  就在那時,杜仲的電話響起。他們的偶遇宣告結(jié)束,兩人都沒有想到,那一次的生離卻成了死別。

  如果丁未平知道那次見面交談的后果,是讓他離開公司,求婚不成,他寧愿自己當(dāng)初沒有跨出那一步。

  他好希望能找到辦法讓杜仲活過來,給他一個后悔的機(jī)會。

  “他不是不想讓公司上市嗎?”寧武雄深悉杜仲的想法,詫異的問道,“怎么會到那里?”

  丁未平搖頭。

  “他會看中你,肯定是你的回答令他滿意。而且問的問題,也是泛銀天賜公司目前面臨的難關(guān)!”寧武雄抓了抓腦袋,聲音低了下來,一副看不起丁未平的神情,偏頭問道:“不過,你真的能夠解決嗎?”

  “不知道?!倍∥雌届恼f道,“理論上應(yīng)該沒有……問題吧?!?p>  “提提你的要求?!睂幬湫圩孕诺恼f道:“只要我能夠辦到的,我就為你爭取,但僅此一次。”他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杜仲的遺書,似乎可以用那個東西買到任何愿望,“一但你正式到了公司,后面有什么需要我就無能為力了,一切只能靠你自己去爭取?!?p>  “管理公司,最關(guān)鍵一點(diǎn),是能夠決定事關(guān)全局的重大問題,如果不能達(dá)到這樣的高度。不管再有能力,也是管不好一個公司的?!倍∥雌匠烈髦f。

  他雖然答應(yīng)了他,但心里還是惴惴不安。如果自己向現(xiàn)在的公司辭了職,想再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事了。而如果到泛銀天賜公司,只是做一般的管理人員,手中沒有權(quán)力,只會淪落到公司治理結(jié)構(gòu)的下層。空有理論,卻是什么也干不了。他可不想再從底層干上來。費(fèi)時費(fèi)力不說,自己的生命也浪費(fèi)了。

  “關(guān)于任職的事,”寧武雄喝了一口酒,享受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才瞇著眼睛說道,“你不用操心,再差也能進(jìn)董事會?!?p>  寧武雄的承諾讓丁未平放心不少。但今天沒有求婚成功,卻讓他僅有的一絲喜悅化為云煙。看著晨英在眼前晃來晃去,心里如貓抓般的難受。

  “伯父,您的要求我同意了,那我和晨英結(jié)婚的事……您能不能通融一下,這大好青春年華……”

  寧晨英瞄了他一眼,雖未喝酒,但臉上卻爬上了酒紅。

  “我說了,現(xiàn)在不行?!?p>  “什么時候?”

  “等我滿意了,”寧武雄說的還是那句老話,將自己的想法捂得死死的,“不用你來求婚,我也高高興興的將晨英嫁給你?!?p>  “您要怎么才能滿意?”

  “我滿意時,自然會告訴你?!睂幬湫酆俚睦湫σ宦?,便只顧著喝酒,閉口不言了。

  丁未平試探失敗,拿眼睛向?qū)幊坑⑶笾?。她搖搖頭,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這樣會害死人的?!倍∥雌降吐暤墓緡伒?。

  寧武雄看了看寧晨英,又看了看丁未平,見他們兩人雖然在聽他說話,但不時會眉來眼去的,那種此地?zé)o聲勝有聲的甜蜜勁,讓他的心里產(chǎn)生了一些扭曲,突然沒頭沒腦的說道:“嗯,不行,我得搬過來跟閨女住在一起,免得給有些人可趁之機(jī)?!?p>  “什么?”桌子邊上的三人驚奇的看著他。

  “不行么?”

  “太好了!”寧晨英還沒有說話,寧零已經(jīng)高興得跳起來,摟著寧武雄的脖子又跳又鬧,高興得忘乎所以。

  寧晨英笑道,“早就叫您搬來,您不來?,F(xiàn)在卻以這樣的理由來,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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