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功虧一簣
朱潛慢慢地從回憶中回到現(xiàn)實。
他早就想通了，這幾年，一有跟漢軍的戰(zhàn)役，他每次都會要求上級把他派到前線，派到漢軍人最多的地方去。
這幾年下來，他沒死，就說明他手上沾滿了漢軍的鮮血。
幾年的軍旅生涯，也讓朱潛認清了現(xiàn)實世界是多么的殘酷。
在天下大亂的世界，想要偏安一偶，簡直是癡人說夢。
朱潛也慢慢地改變了，從一開始為殺漢軍，屢次把自己置身于險境，到后面真正把自己當成了一個軍人，一切行動都以隊伍利益?zhèn)デ疤帷?p> 死在何人手中有什么所謂，都是在戰(zhàn)場上戰(zhàn)死的，那就死得其所了。
如果死之前再拉幾個漢軍墊背，那就值當了！
“孫博、王平、李當、陳六七，給我殺！殺一個是一個，拉多幾個墊背的！”朱潛大聲吼道，嚇得漢軍又有幾個人跌倒在地。
“殺！”四人齊聲喊到，臉上充滿了決絕，跟著朱潛主動殺進人堆中。
漢軍沒想到朱潛他們幾個居然這么不怕死，還敢主動沖過來。
朱潛如此果斷地帶著幾個人徑直殺過來，使得漢軍的陣型迅速地被朱潛等五人沖散。
朱潛等人也被淹沒在漢軍的人海當中……
牛海龍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很累了。
此前一刻鐘的時間，他和幾個護衛(wèi)一直不停地跟漢軍廝殺，讓他的眼睛變得通紅，身上盔甲被染成了鮮紅色，臉上也被濺到了很多鮮血。
當然，這些大部分都是漢軍的血。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身上所掛的彩也越來越多。
就在片刻之前，他才回身把一個從他背后偷襲的漢軍一刀斬殺，不過那個漢軍士兵在背后給他的那一刀，使他受到了到目前為止，最重的一次傷。
被砍到皮開肉綻的后背，傳來劇烈的疼痛，為了能殺更多的漢軍，他不得不繼續(xù)發(fā)力抵擋和攻擊，如此自然無法使傷口愈合。
也許只有經(jīng)歷過的人才會明白，傷口長時間無法愈合，是有多么地痛苦。
從一開始的五個人，到現(xiàn)在只剩三個人，周馬和董文興已經(jīng)戰(zhàn)死，不過他們在臨死前也拉了好幾個漢軍墊背。
面對數(shù)以百計的漢軍，能堅持一刻鐘而不被全殲，實屬不易。
牛海龍和剩下的兩人還在拼命地堅持，但是，他們都知道，自己已經(jīng)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但是他們都沒有主動放棄，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能倒下，而支撐他們堅持下去的，就是一個信念——為了洪都！
牛海龍看著從刀鋒上順流而下的鮮血，這些都是漢軍的鮮血，突然放聲大笑：“哈哈哈哈！”
看著突然間狀若癲狂的牛海龍，加上他滿身是血的形象，漢軍仿佛看到了一個惡魔。
“老子今天殺了十幾個漢狗，賺到了，哈哈哈！”
“常谷、曲成，再殺幾個，黃泉路上才不會那么寂寞！”
“殺！”
隨后趙國旺、常谷、曲成三人，又一次被漢軍人海淹沒……
極速前行中的趙國旺，突然間感覺背部一緊，劇烈的疼痛感迅速從背部傳到了他的腦中，瞬間控制了他的神經(jīng)，使他再難以保持平衡。
張定邊的那一箭，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準確的命中了騎著馬快速移動的趙國旺，射進了他的后背之中。
這一箭所夾帶的力量非常大，從趙國旺的后背進去，前頭卻從前胸穿了出來。
趙國旺低頭看著胸口上的箭頭，才想起，張定邊是個神箭手。
身體已經(jīng)不受控制，除了劇烈的疼痛，只感覺到一股失重的感覺，他知道這是因為自己正在從馬上墜落。
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明明賊船已經(jīng)近在咫尺，卻如相隔天涯一般。為什么偏偏這時候遇上了張定邊？為什么偏偏在離目標最近的距離中箭了？難道甘心就這樣功虧一簣嗎？
不，我不甘心！
趙國旺不知道從哪里積攢起最后一絲力量，在墜落的前，將手中的火把扔了出去。
他看到了火把從他的手中飛出，飛向了那艘賊船……
火啊，求求你飛遠一點！
趙國旺在心中做最后的祈禱。他很想看親眼看到賊船燒毀，可是他沒有這個機會了。
“撲通！”
用盡最后一絲力氣之后，趙國旺眼前一黑，隨即跟著他的戰(zhàn)馬，一起扎進了贛江當中。
趙國旺沒有看到的是，那支被他寄予厚望的火把，卻在撞到船沿后，掉落在水中，迅速熄滅。
原本平靜的江面上，因有物體掉落而泛起了粼粼波光，不一會又歸為平靜，仿佛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什么一樣。
張定邊看到趙國旺中箭之后，踉踉蹌蹌地扎進了贛江水中。而臨死前扔出去的火把，也因為力量不夠，撞到船沿之后，就掉入水中熄滅了，完全沒有引起一點火花，沒能對自己的戰(zhàn)船造成任何威脅。
張定邊深吸一口氣，還好自己及時洞察了趙國旺的目的，并且在最后時刻幸運地阻止了他，不然戰(zhàn)船有損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不過，順帶擊殺了趙國旺，這絕對是意外之喜。
都知道洪都士兵人數(shù)少，將領也沒有幾個，能夠擊殺洪都的一員大將，不僅能夠狠狠地打擊處于水深火熱的洪都，更能夠提振我方士氣。
因此，張定邊心想必須把這件事說出去，以達到一石二鳥的作用。
于是，張定邊先是望著贛江的方向說了一句：“真是一個異想天開的蠢貨！”隨后，他轉(zhuǎn)向洪都的方向，大聲對周邊的士兵喊到：“洪都右副元帥趙國旺已被我一箭射殺，朱逆不過如此！”
漢軍士兵紛紛將目光投向張定邊，原來剛剛太尉看似隨意的一箭，竟然就射殺了洪都的右副元帥，太尉果然厲害！
“太尉威武！”
“太尉威武！”
……
不知誰開始帶頭喊起來，越喊越大聲，甚至連洪都城內(nèi)也聽到了這邊的吶喊聲。
張定邊滿心歡喜，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敵我雙方士氣此消彼長，再加上撫州門的的城墻已經(jīng)倒下，再也無人能阻擋漢軍攻入城內(nèi)了。
殘垣斷壁？跨過去就行了！
張定邊先用雙手做了一個向下壓的手勢，示意士兵們安靜下來。
等現(xiàn)場安靜下來之后，他舉起握成拳頭的右手，說道：“給我沖，今夜踏平洪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