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安靜
夜幕降臨。
喧囂開始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安靜。
吃過晚飯之后，張必先帶著幾個副將，先是到他所屬的軍營當中，下達明天凌晨，天亮之前發(fā)動進攻的任務，挑選出參與明天進攻的隊伍和船只，吩咐幾個副將做好備戰(zhàn)工作。
他的幾個副將滿臉欣喜地接受命令，分頭行動，按命令要求，做好自己該做的準備。這種方式的攻城戰(zhàn)，他們已經(jīng)用過很多次了，早已輕車熟路，對他們來說，這場仗應該是輕松簡單的。
即將到來的首戰(zhàn)，對于這些想往上爬的將領來說，是立軍功的絕好機會，這場戰(zhàn)爭的勝負在他們看來早就沒有懸念，戰(zhàn)斗可能很快就結(jié)束，很多人可能都沒有機會上陣，洪都淪陷了。
能夠參與并拿下第一仗的勝利，對于他們來說非常難得和幸運的，他們心中很感謝丞相爭取來的拔得頭籌的機會。
殊不知，當時的情況并不是還是這樣……
張必先見各處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就回到營帳，安靜地坐在里面閉目養(yǎng)神，同時也在思考，為即將到來的第一波的進攻做最后的準備。
張必先和陳友諒、張定邊都來自湖北沔陽，他們幾個都是漁民出身，很早之前就認識，之后結(jié)拜為兄弟，一起打天下。
張必先不像陳友諒那樣雄心勃勃，也不像張定邊那樣鋒芒畢露，他比較低調(diào)，平時不顯山露水，但是這不代表他沒有能力，不然也不會做到丞相這個位置。張必先有一個習慣，就是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包括任何一場微不足道的戰(zhàn)斗。
但是，這次有點例外。因為敵我兵力相差實在太懸殊了，他思前想后，也想不出一個被包圍的洪都，區(qū)區(qū)兩萬兵力，拿什么來抵抗他們那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士氣高昂的六十萬大軍，僅僅靠著那個看似堅固的城墻嗎？
別開玩笑了，雖然守城易，攻城難，但是也要看實際情況吧，即使自古以來有過不少以少勝多的戰(zhàn)例，可是，兵力相差幾十倍，還能以少勝多，簡直是癡人說夢！
對他來說，這次真的沒什么好準備的，只要按部就班地像之前攻打洪都一樣，利用比上次更先進的戰(zhàn)船，最大限度的發(fā)揮戰(zhàn)船的優(yōu)勢，不用干什么其他多余的事，洪都就手到擒來了。
這種作戰(zhàn)方式他們不知道用過幾次了，每次都能夠以迅雷掩耳之勢，在最短時間內(nèi)擊破敵人的防線，迅速取得勝利。
他相信，這次攻城戰(zhàn)不會跟之前有什么區(qū)別。在他看來，如果他是洪都的守將，最好的選擇就是早點投降，少做犧牲。
現(xiàn)在張必先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進攻開始的那一刻。
想到這，張必先決定不再花時間和精力去思考這些無用的問題了，還不如先去休息，養(yǎng)好精神，等待黎明到來，到時候洪都的結(jié)局自會揭曉。
此時的陳友諒在他的中軍大營中，不慌不忙地品著茶，享受著沒有人騷擾，難得的安靜氛圍，絲毫沒有戰(zhàn)爭前的緊迫感。
他沒有再召見張必先或者其它將領，召開會議，在戰(zhàn)前再次叮囑、督促一番。
他覺得如果那樣做，是真的浪費時間，中午已經(jīng)把該說的都說了，張必先也不是榆木腦袋，做事也可靠，跟自己也很久了，自然明白該怎么做，況且自己的要求已經(jīng)說的很明白了。
如果晚上又再說一遍，不僅會讓下面那些將領覺得他很啰嗦，引起他們的反感，還會讓人誤以為他害怕洪都的兩萬兵力，害怕那個紈绔子弟朱文正。
還有一點，他打從心底，就一直看不起洪都，看不起洪都微薄的兵力，看不起朱文正。
所以，陳友諒覺得與其不停地開會，叮囑、吩咐屬下做事，還不如像現(xiàn)在一樣，安安靜靜地品一品茶。
難得的是，屬下將領也沒有因為有什么事情來找他，這說明，外面一切如常，已經(jīng)在有序地在進行備戰(zhàn)了，所有的一切都盡在掌握中。
陳友諒決定休息一下，等明日一早醒來，捷報應該也會傳來了。
洪都城，都督府中。
朱文正待在府中，沒有去軍營或者城防區(qū)域巡視，因為他也覺得沒必要。該做的準備都做了，他相信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鄧愈、趙德勝，薛顯等人，完全能夠應付地過來。
而且陳友諒也沒有要偷襲、速戰(zhàn)速決的意思，不管他是有極大的信心，還是有很強的耐心，反正只要拖下去，對洪都上上下下都是非常有利的。
還有一點，如果陳友諒不做改變的話，他不介意給陳友諒來個下馬威。
張子明站在一旁，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完全全成了朱文正的跟班。
他看著朱文正，悠閑地喝著茶，時不時瞇上眼睛，哼兩段小曲，完全沒有被六十萬大軍包圍的慌張和焦慮。
看到朱文正穩(wěn)坐釣魚臺的樣子，張子明一度覺得，朱文正才是那個率領六十萬大軍包圍別人的統(tǒng)帥。
他不清楚，為何在六十萬大軍已經(jīng)來到城門外的時候，都督還能做到如此鎮(zhèn)定，甚至他能感覺的出，朱文正鎮(zhèn)定的樣子不是裝出來的，而是帶有強烈的自信。
朱文正的自信來自哪里呢？
宮步門，夏茂成站在城墻上一個角落，這里搭了個小小的架子，變成了宮步門附近的最高點。
他目不轉(zhuǎn)睛地觀察陳友諒的營寨那邊的動向，而在不遠處的土步門和橋步門，還有更遠的其他夏茂成，也同樣有人觀察著陳友諒軍隊的動向。這是朱文正交代給他們的任務，從此刻起，一直到戰(zhàn)斗結(jié)束，盯死陳友諒的軍隊。
今天的夜晚格外寂靜，除了巡邏的軍隊偶爾經(jīng)過發(fā)出的腳步聲，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深夜，張定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他腦子很混亂，總感覺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無法入眠，使他決定先出去走走。
張定邊走出營帳，想去外面吹吹風，讓自己冷靜下來。走著走著，他不由自主地走到江邊，看向洪都，他很想現(xiàn)在就率兵攻打洪都，攻其不備，一舉拿下。
可是，明天凌晨的進攻沒他什么事……
張定邊遠遠地看著洪都的城墻，朦朦朧朧間，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了？
他晃了晃腦袋，或許是天色太暗，看錯了吧。
可能也是太困了，還是先回去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