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一個風(fēng)雨雷電交加的夜晚,窗外的樹葉刷刷作響。
一片漆黑的別墅里,這個有身孕的女人已經(jīng)在窗前站了一天一夜了,她皮膚透著蒼白、憔悴,即使懷孕也沒能讓她的氣色好起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她得扮演兩個人一個問一個答,很多時候她是答不上來的。她想過要離開,離開這個住了十個保姆還是冷清的要命的大房子,離開每天呆呆地看太陽升起來掉下去的日子,總之離開就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宋思瑤這樣想著終于做了一個決定,原來做決定是這么艱難的一件事!她腦袋里一下子出現(xiàn)了媽媽當(dāng)初和爸爸離婚的畫面,十六年了,才懂得了成年人的不易。
“李阿姨,開燈!”
“哎――”李阿姨一面應(yīng)著一面去拉燈閘,登時間燈火通明。
“鈴鈴鈴……”門鈴響了,他回來了!宋思瑤心想。
阿姨去開門。
“外面雨好大”
“林先生回來了”阿姨一面說一面遞過干毛巾。
“太太呢”林先生問著話胡亂擦擦頭發(fā)。阿姨眼睛一斜,嘴巴朝上一努“生氣呢,您來了就好了”林先生點點頭。
“林先生”是阿姨們喚的,宋思瑤喚他名字“紹正”,他嫌生份不許她喚,不過這是在極嚴(yán)肅的情況下,最近一個月林紹正倒聽得多了,不在話下。
宋思瑤聽見腳步聲,把身子正了正?!敖裉煸缟衔易尷畎⒁虩醯碾u湯喝了沒有”林紹正關(guān)切的詢問在她身旁坐下。
“我可以把孩子生下來――條件是你必須離婚跟我結(jié)婚”宋思瑤盯著林紹正的臉,不同往日,不茍言笑。
“我不管你怎么想,孩子總歸是我們兩個的”
“只要孩子是嗎,那我呢?我呢?”宋思瑤瘋了一樣大喊,接下來發(fā)生的事連她自己也沒想到,她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煙灰缸,“嘭”地一聲巨響,一場水晶雨從天而降,帶著尖銳的吶喊,一盞價值不菲的華麗麗的吊燈粉身碎骨了。
半晌,宋思瑤發(fā)現(xiàn)自己被林紹正團團護住,她抬起頭來看見他雙眉緊促地看著自己,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再一看,滿地滿沙發(fā)的碎玻璃,好像一個盛大的派對接近了尾聲,林紹正松開了她臨走丟下一句“你先冷靜一下吧!”
宋思瑤蹲下來無知無覺似的,上一秒的沖動早一干二凈了,此刻,是憤怒后的疲乏,醉酒后的清醒,都有點夕陽西下的感覺了。
三年前二十六歲的宋思瑤把自己交給了林紹正,給的時候她還是個女孩子,英文系畢業(yè)的她順利進(jìn)入紹正集團成了對外貿(mào)易部門的翻譯助理。
那一天,她作為助理隨行碼頭,微風(fēng)輕輕拂過她的頭發(fā),她纖細(xì)飄搖的身影,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她眼底的倔強脆弱被一個林紹正盡收眼底,隔著江水他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名字。
林紹正作為集團的董事長,常常需要出席各種大大小小的對外活動,初中畢業(yè)的他對于文化是懷著膜拜的心理的,盡管他已經(jīng)四十出頭了,社會閱歷的積累給了他做人的底氣,女大學(xué)生宋思瑤的出現(xiàn)無疑填補了他缺憾的經(jīng)驗。
你問他妻子?他那比他大三歲的妻子中國字里只會寫自己的名字,在他們事業(yè)剛起步時,他們還常常扮演模范夫妻的戲碼,都說紅顏易老,大自己丈夫三歲的女人無論如何也不能算作紅顏了!更何況兩人站在一起常叫人摸不清人物關(guān)系,林紹正便漸漸地不再與其同出同進(jìn),隨身只一個男秘書同行,倒也免去一些麻煩。宋思瑤出現(xiàn)的那天開始,男秘書換成了女秘書,他愛上了這個女孩!
清晨,當(dāng)陽光灑在宋思瑤稚氣未脫的臉龐上,他會拐三條巷子去最東邊的西施婆婆那買她愛吃的酥餅和豆?jié){,再跑回來,放鍋里保著溫,一邊看文件一邊等她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