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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漢臣

第四十六章:想坑公羊的那個老頭兒

六朝漢臣 土豆劉 3070 2021-03-26 20:30:22

  借六十金,活流民數(shù)萬。

  孔安國沉默了。

  他雖然想拒絕借錢,但是,開不了口。

  儒家講究濟世。

  幾百年前,孟子輿首次在稷下喊出“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時候,當(dāng)世儒生,紛紛奉為大道之語,踐行者數(shù)不勝數(shù)。

  在此之后,儒家分別經(jīng)歷了法家與道家黃老的打壓,一直抬不起頭來,生活條件,差的可憐。

  正應(yīng)了“獨善其身”這四個字。

  因此,儒家各派,除了勇于抵抗的公羊之外,都在沉默,都在忍辱負重,都默默地堅持心中的理念。

  他們在等……等機會降臨。

  這一等,就是整整二百一十八年!

  萬幸。

  四年前,機會來了!

  在儒道領(lǐng)袖地帶領(lǐng)下,儒家真正崛起了。

  董仲舒在長安以一己之力,壓制法家、道家、墨家、陰陽家、名家、兵家……

  以壓制諸子百家的戰(zhàn)績,重新進入天下人的視線當(dāng)中。

  自此,儒家不再唯唯諾諾,而是,成為了“達者”。

  只可惜,雖然成為“達者”,卻忘記了孟軻當(dāng)初表明的“兼濟天下”。

  孔安國微微抬頭,盯著司匡,沉穩(wěn)的目光幽幽閃爍。

  望著眼前這個模樣瘦削,尚未加冠,一副笑嘻嘻模樣的身影。

  他有些失神了。

  幾百年前儒家在稷下口號,在幾百年后,竟然由一個非儒家之人在稷下踐行。

  這難道是天意?

  是大儒子輿在九泉之下悲嘆當(dāng)世儒生,特意讓人來提醒儒家?

  孔氏一族自詡?cè)寮艺y(tǒng),為司匡提出買地救濟流民之前,竟無一人,提出兼濟天下。

  昔年,孔丘傳道于曾參,曾參傳道于子思,子思又傳道于孟軻。

  按理說,他們孔氏一族,才是最應(yīng)該做出表率,引領(lǐng)天下儒生做到兼濟天下的人。

  可是,他們沒做到。

  慚愧!

  這是他心中僅存的念頭。

  “唉?!笨装矅椭^,長長嘆息。

  雙手交叉,藏在袖口內(nèi),不斷地掐著自己。

  他深呼吸,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瞥著這位比自己更想儒家的人。

  對面

  司匡拿著木炭,趴在地上,孜孜不倦地寫著。

  剛剛僅僅計算完了工人怎么來。

  現(xiàn)在,自己還需要計算,欠的錢,怎么還!

  不僅需要償還儒家六十金,還需要償還一百八十畝地所籌集的資金。

  木炭在地面上快速劃動。

  一條條烏黑色的線條,從木炭下傾瀉而出。

  “孔兄,按照剛才預(yù)想,吾可得房舍六百!每座房舍分為三層,若是三層相互獨立,以外設(shè)樓梯作為交通路線,所得房舍,可按三倍計算!”

  右手晃動。

  他用隸書在地面上寫了“一千八百”這四個數(shù)字。

  司匡抬頭。

  看著表情有些麻木的孔安國,沉聲問道:“敢問,稷下周邊房價,約為幾何?”

  孔安國回過神來。

  仰著頭,努力回憶著當(dāng)初在稷下購買居住之地時的價格。

  半晌,回答,“臨淄城內(nèi),一般的房舍約為六千錢。臨淄城東、北、南鄰里價格,約三千錢。臨淄城西部,因為靠近稷下,房價約八千錢,稷下之內(nèi),兩萬錢之內(nèi)?!?p>  “敢問孔兄,若是小弟以每間九千九百錢的價格向外出售,會有人購買嗎?”

  “司公,你瘋了?”孔安國瞪大眼珠子,一個激靈,身體一顫,“有八千錢的房舍,為何要買九千九百錢的房舍?”

  這位孔氏一族次子忽然覺得,自己今日腦袋不夠用了。

  眼前這位,是來拿自己尋開心的吧?

  借錢的時候獅子大開口這件事先擱置不說,你這賣房子,還故意往貴了賣。

  把買房子的人都當(dāng)成傻子了?

  雖然諸子百家的人,數(shù)藝好的,只有儒生、墨徒等小半部分,但是,這種傻子都會的選擇,根本不就需要計算。

  有便宜的不買,買貴的,這樣的傻子,不多見吧?

  “看來孔兄并不相信會賣出這么多錢啦?!彼究镄α诵?。

  端起一旁裝水的酒樽,輕抿一口。

  “吸溜~”

  涼水入肚,口干舌燥之感略有解決。

  孔安國注視著這番動作。

  沒有開口,僅僅是點了點頭。

  他不信!

  想必,這天下人也不會信的。

  如果真的這么容易賣,稷下北部這片荒地,早就被商賈搶干凈了,那還能輪得到司匡?

  按照剛才的計算,哪怕只建六百座房舍,退去支出,所得,也在五百金以上。

  商人逐利,沒有人會放過這個機會。

  為何一直以來,沒人把主意打在這上面?

  只因,弊端太多了。

  人工是一個問題。

  材料是一個問題。

  出售,更是一個問題。

  沒有哪個商賈會輕而易舉地拿出百萬錢,經(jīng)營這個虛無縹緲的房地產(chǎn)業(yè)。

  天底之下,諸子百家門徒雖多,但大多數(shù)都是窮困潦倒之徒,與其買高價房子,還不如在臨淄城中找一大戶人家做工,每逢休息之日,到稷下轉(zhuǎn)悠兩圈呢。

  因此,來買房子的主力軍,只可能是有錢的商賈,或者是大戶人家的子弟。

  而這群人自幼嬌生慣養(yǎng),早就習(xí)慣了享受的生活。對他們而言,與其擠在一個小破地方,還不如自己買地,在稷下周圍建一處別院呢。

  最后,怎么算,都不會有市場!

  房子建成,賣不出去,有屁用?

  還一萬錢。

  最后能兩千錢賣一間就不錯了。

  “司公,售賣房子這種低賤之事,還是算了……吃力不討好?!笨装矅鴵u搖頭,“依在下之見,不如把膠西百畝之田換成稷下附近百畝之田,以耕種謀生。”

  他挺直腰板,正襟危坐,聲音陣陣。

  “在山東官場,我儒家雖然地位一般,但總的來說,還能說得上話。換田之事,沒有問題。至于借錢建房這件事……還是算了,只賠不賺。”

  “孔兄何出此言?為何無法賺錢?”

  孔安國指著稷下北部,目光如炬,言語銳利,“還是那句話,建成之后,誰買?”

  司匡氣勢如虹,朗聲回應(yīng),“天下讀書之人、天下商賈!”

  “不可能!為何他們要在‘稷下學(xué)里’買房?”

  司匡自信一笑,氣勢不減。

  “因為……”

  “我會在那里,開壇講百家之學(xué)!”

  “孔父有言,有教無類!”

  “不論是否在‘稷下學(xué)里’買房,皆可傾聽吾所授內(nèi)容。詩、書、數(shù)、小說……只要我會的,自當(dāng)毫無保留,傳授天下之人!”

  “‘稷下學(xué)里’授課,時間不定,但只會在傍晚開始!每次授課一個半時辰!所授內(nèi)容,不會比《大學(xué)》之道差太多!”

  “傳授之時,前排聽者可進行提問!只要時間未到,我會一一講解!”

  語氣暫緩,換了一口氣。

  “為讓天下之人了解授課內(nèi)容的價值,第一次授課,吾將邀請公羊?qū)W派宗師、大漢五經(jīng)博士胡毋生,與之探討公羊之道!”

  只要準(zhǔn)備充足,兌換了何休的記憶、部分研究成果。

  胡毋生又如何?

  哪怕董仲舒來了,也不懼!

  到時候,大家都是公羊?qū)W派的宗師級人物!

  甚至,擁有何休記憶之后的司匡,戰(zhàn)斗力堪比戰(zhàn)國諸子!

  何休所學(xué),大抵為董、胡之道,甚至,在二人基礎(chǔ)上,還有長足的發(fā)展!

  你會的我會,你不會的,我還會?

  怕個瓜!

  尤其是現(xiàn)在的公羊,還存在致命瑕疵——輕經(jīng)義!

  這致命的瑕疵,猶如核彈頭,在胡毋生、董仲舒逝世之后,徹底爆炸了。

  當(dāng)谷梁學(xué)派揮舞著大義沖上來的時候,這群早就迷失在讖緯道路上公羊?qū)W派,猶如白菜,被瘋狂的砍爛。

  根本擋不住!

  因此,只要自己拿出來何休的二十八條微言大義、或者康有為的三世說進化版,足以讓胡毋生陣腳大亂!

  足以讓天下公羊?qū)W子,相信稷下北部的“稷下學(xué)里”,存在讓他們接近大道的內(nèi)容!

  雖然這樣做,有些對不住那個老頭兒,可能會破壞他積累已久的名聲,但……能讓公羊?qū)W派找到瑕疵,這老頭兒也沒虧,不是嗎?

  只要公羊掌握了春秋大義,最后氣的跳腳的,只會是谷梁派與左傳學(xué)派。

  司匡深色盎然,鎮(zhèn)定自若,看著孔安國,一字一頓,詰問,“孔兄,若小弟第一次授課,戰(zhàn)勝胡博士,敢問天下公羊之士,會不會興起買房之心?”

  “這……你!”

  乍然!

  “轟”的一聲,孔安國腦海炸了!

  他臉色驟變,兩股戰(zhàn)戰(zhàn),倒吸一口涼氣之后,整個人徹底慌了。

  剛才聽到了什么?

  戰(zhàn)勝胡博士?

  稷下姓胡的博士只有一個——公羊?qū)W派第二人!

  他實在沒有想到,司匡為了吸引天下諸生買房,竟然敢把主意打在公羊?qū)W派第二人身上!

  那可是胡毋生!

  妄圖在公羊?qū)W派理論一道上戰(zhàn)勝胡毋生。

  這可能嗎?

  簡直癡人說夢!

  之前司匡一人壓制諸子百家的行為,百家只是重視,并未恐懼。

  因為,他僅僅壓制了百家年輕一輩,并未挑戰(zhàn)老一輩。

  百家精髓,皆在存世老一輩身上凝聚著。

  孔安國觀司匡剛才言論,得出一個重要的消息……

  這家伙,可能打算對老一輩下手了!

  第一次授課的對手是胡毋生,除董仲舒之外公羊最強者。

  這如果贏了……將會震驚整個天下!

  恐慌,將會在諸子百家中蔓延!

  有一場無形的風(fēng)暴,將會席卷大漢朝堂!

  

土豆劉

《居延漢簡釋文合?!肥珍浻形鳚h居延縣兩戶百姓的家產(chǎn)清單,一戶叫禮忠的,家里房子值10000錢;一戶叫徐宗的,家里房子值3000錢。   按《金石萃編》卷3收錄的《鄭子真宅舍殘碑》碑文記載,東漢時漢中城內(nèi)房舍有10000錢一處的,也有25000錢一處的,還有70000錢一處的。(這是東漢時期,貨幣混亂,大幅度貶值下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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