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晚會

　　經(jīng)過兩個多星期的愉快排練，終于到了12月28日，我們要登臺了。

　　一大早，老師就把我們叫過去了。她讓我們中午吃過飯以后就到舞蹈教室集中，要化妝和換衣服。

　　我們?nèi)f分激動地去食堂吃飯，從小到大不知道為什么我特別喜歡上臺前的化妝過程。我們很快地就吃完了飯，往三樓跑。

　　按照自己的尺碼領(lǐng)了衣服，老師想讓我們直接在旁邊的教室換衣服，但是那個教室面朝走廊的窗戶沒有窗簾，盡管老師跟我們保證了不會有男生過來，但我們還是紛紛要求去附近的廁所換衣服，老師也沒有異議。

　　我和蘇淺商議著去我們班旁邊的廁所換，因為那兒比較熟悉而且人少。趁著現(xiàn)在還早，我們班應(yīng)該沒有多少人吧。

　　于是我們便抱著還沒看清樣子的裙子往我們班跑，經(jīng)過隔壁班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往里面看，誰知居然一個人都沒有，我們班也是如此。

　　“洛洛，他們是不是去幫忙了??？”蘇淺問道。

　　“不知道啊，沒有最好了，趕緊進去吧。”我說完就溜進了廁所。

　　我們用門后的磚頭把大門抵上，然后把手里抱著的一團東西展開。是一件大紅色長裙，一拎可以拎到頭頂，上身是吊帶，胸前有一串珠子，下身是拖地的長裙，一層一層的，每一層的下擺是黑色的。整體來看非常漂亮。

　　“蘇淺，換完衣服不會冷嗎？”我猶豫地說。

　　“不知道啊，趕緊換了把棉襖套上吧。”

　　“好吧。”

　　我們開始迅速地?fù)Q衣服，好不容易才褪去一層又一層的衣服，換上演出服。

　　我們換完后把換下的衣服全部往懷里一塞，立馬跑了出去。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我們班的人已經(jīng)全部回來了，一個男生看到我們，立馬開始大聲地讓我們班的人都看著我們，連帶著隔壁班的人都翹首以盼。他們開始起哄，我們羞紅了臉，落荒而逃。

　　慌亂中我和蘇淺各掉了一只襪子，在走廊上格外醒目，我們只好又折回去撿回來。還好別的班里面都有老師在，無人看見我們的尷尬。我們一只手拎著這大紅長裙，一只手抱著衣物，跌跌撞撞地往舞蹈教室跑。

　　好不容易轉(zhuǎn)了彎，我們長松一口氣，放慢了腳步。我和蘇淺把衣物放在舞蹈教室，然后去旁邊的教室里化妝。

　　有好多老師在那，有的是擦粉底的，有的是畫眼影的，有的是畫口紅的。

　　我們拍著隊按照順序去化妝，那些化妝的老師看見我們?nèi)滩蛔「`竊私語：“這些孩子也太好看了，青春正好啊。”

　　“我倒是擔(dān)心她們班上的男生，有這么好看的姑娘在班里，還有心思上課嗎？”

　　“就喜歡看這些年輕的姑娘，就感覺自己也跟著年輕起來了?！?p>　　我笑吟吟地聽著，因為我們在最好的十六歲啊，也許不是我們好看，是十六歲好看，要不然怎么叫二八芳齡呢。

　　化完妝之后我們就去戴頭飾了，是一個鳳尾的造型，金光閃閃格外好看。一切裝扮好了以后的我和蘇淺就是兩個大美人，清純中又帶了點高貴，就像民國時期的大小姐要去參加舞會一樣。我往窗外看了看，發(fā)現(xiàn)陸星辰正探頭看著我們。

　　“洛洛，我?guī)闳€地方?！?p>　　蘇淺推我出去，我只能暫時拋下她出了門。

　　陸星辰帶我去了旁邊的歷史特色教室，看見了好多歷史書上圖片的仿真品。

　　他穿著軍裝，而我穿著長裙，就像是軍人和他的小嬌妻一樣，很多年之后我看見這樣一個文案“左手牽你，右手敬禮，不負(fù)國家不負(fù)你?！毕駱O了當(dāng)年的場景。可惜最后他還是負(fù)了女孩。

　　我們準(zhǔn)備好一切之后就沒有事情做了，老師交代了一句三點半在舞蹈教室集中，就放我們?nèi)ネ媪恕?p>　　我們開始扎堆聊天，無非還是一些八卦，我們聊著聊著無聊了，我就和蘇淺去走廊上游蕩，那時剛好下午第二節(jié)課社團，我們班的人往舞蹈教室的方向走，因為上社團的教室就在附近。

　　蘇淺很不好意思地用棉襖遮住臉，我看著她笑，我們班的人一群人走過去，看到我，開始嘀咕：“她化了妝還蠻漂亮的?！?p>　　“嗯。”

　　“是啊?！?p>　　我笑著看了看他們，沒有說話。

　　這時候我聽見吳遇說：“她一穿裙子就變成淑女了?！?p>　　我微笑著說：“吳遇啊，你說什么呢？”

　　他擺擺手，說：“洛洛真美，蘇淺也是，我走了，再見?！闭f罷，拉著一群男生離開了我的視線。

　　有兩個和我們一起演出的女生說說笑笑地往教室走，我“誒”了一聲問道：“可以去教室嗎？”

　　“可以的，反正我們教室沒人，我們?nèi)ツ盟??！?p>　　說完就走了。

　　我問蘇淺：“我們教室有沒有人啊？”

　　“不知道誒?！闭f著，有我們班的人從教室走過來，蘇淺就問道：“我們教室有人嗎？”

　　“有，等會吳校長要在我們班上數(shù)學(xué)社團的。”

　　“吳校啊……好吧。”蘇淺說著很無奈地看了看我。

　　“怎么辦……有點渴。”我看了看旁邊倒水的地方，本想直接隔空喝，突然發(fā)現(xiàn)我們還涂著口紅，就放棄了。

　　“洛洛，你們在干嘛呢。”池遲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過來，看見我們這一身裝扮，笑著說，“真好看啊?！?p>　　“我想喝水?！蔽乙荒槦o辜地看著他。

　　他笑了一下，說：“我?guī)湍闳ベI?！?p>　　“我教室有我今天剛買的，就是有吳校在里面上課，不敢去?！?p>　　“沒事，吳校把我當(dāng)親兒子，你坐在哪里？”

　　“第一組第三個，靠窗?！蔽倚ξ卣f。

　　池遲點頭，然后往教室走了。

　　“洛洛！他對你好好哦，是不是我要聽見喜事啦？”蘇淺靠在我身上說。

　　而我在原地笑了，也許，這樣才是我想要的那個人吧。他可以為了我去挑戰(zhàn)權(quán)威，可以為了我的一個要求前赴后繼，可以為了我付出一切。

　　心中的天平又傾斜了一點。

　　接過池遲遞來的水，我們就要往舞蹈教室走了。

　　池遲跟我們告別：“我先回教室了，你們是什么節(jié)目？”

　　“開場舞?！?p>　　“那豈不是第一個節(jié)目就可以看見你們？”

　　“是啊?！?p>　　他笑著說：“那一會見了。”

　　我也笑著跟他揮手。

　　蘇淺在一旁看著好戲。

　　到了舞蹈教室，李老師也已經(jīng)在那了，因為我們經(jīng)過了很多次彩排，不過今天是第一次穿上服裝登臺演出。心里的激動難以言說。

　　我們從舞蹈教室旁邊的樓梯上去，拖著那拖地長裙，我打趣道：“蘇淺，我感覺我們像逃婚的新娘一樣?！?p>　　“這比喻可以的?！碧K淺笑著說。

　　因為唐依然不僅是開場舞的人，還是主持人，所以她要表演完開場舞之后再去換主持人服裝。

　　“怎么感覺李老師就是為了她一個人安排的流程啊?！碧K淺憤憤不平。

　　“為什么這么說??？”我問道。

　　“你看啊，她表演的是開場舞，還是主持人，一般不都是主持人先上臺報幕才表演節(jié)目的嗎，李老師為了她，還讓我們先表演?！?p>　　“哎畢竟是開場舞嘛，第一個表演不也沒毛病?！?p>　　“哼?！碧K淺沒再說下去，只是輕哼了一聲。

　　“來來來，等會倒計時結(jié)束你們就要上臺了啊。準(zhǔn)備好?！崩罾蠋煷舐曊f道。

　　我們套著棉襖，等著倒計時結(jié)束直接脫掉外套上臺。

　　很快，同學(xué)們就入場了，我特地坐在一個小品要用的沙發(fā)上等我們班的人入場。

　　過了一會，我終于看見我們班同學(xué)那熟悉的笑顏，也會心一笑，有的人看到我，用不懷好意的笑容看著我，礙于有老師在旁邊，他們只能沖我笑。

　　我目送著他們從后門入場，然后才去找蘇淺。

　　差不多5分鐘以后，全場安靜下來，大屏幕上的倒計時清晰可見：5，4，3，2，1……

　　看到1的那一刻，所有人脫下外套仍在桌上，然后上臺排隊形。

　　我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可堪比裊裊腰疑折，褰褰袖欲飛。裙擺飛揚，舞姿輕盈。無不顯示出青春少女的活力與美麗。

　　演出很成功，可以說是完美，舞臺效果很棒，跳的也很有氛圍，當(dāng)然這些都是臺下的人告訴我的。

　　我們表演完了，李老師跟我們說：“下午四點半我們還要讓所有演出的人去謝幕，你們先不要換衣服啊。對了，你們先到報告廳最后面坐下來吧。”

　　我們紛紛從后門溜進去，我第一反應(yīng)不是去看我們班在哪，而是去找池遲的位置，找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很多人看到了我們，池遲在黑暗中給我比了個大拇指，然后繼續(xù)和旁邊的人說笑，我沖他笑了一下，這種只有我們倆知道的小秘密讓我心中更加開心了。

　　表面卻依然不動聲色開始和蘇淺一邊閑聊一邊看節(jié)目。

　　等了一會，就到陸星辰的節(jié)目了。我笑著盯著臺上，沒想到陸星辰飾演的居然是一個漢奸。看完整個小品，我不禁感慨，這嘴角一勾邪魅一笑，簡直入木三分。蘇淺調(diào)侃：“這陸星辰，本色出演啊?！?p>　　我“噗”地一聲，差點大笑出聲，又急忙憋回去，悄聲對蘇淺說：“其實我也這么覺得?！?p>　　很快，所有節(jié)目都結(jié)束了，李老師站在后門口說：“來，出來排隊吧?！?p>　　我們拎著裙子，款款地往前面走。

　　到了臺上，李老師讓我們排著隊站在最前面謝幕。歡快的音樂依然在響，主持人甜美的聲音回蕩在大禮堂里，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好一個熱鬧非凡的盛典。

　　年輕的時候總希望時光可以停留在一個又一個難忘又熱鬧的時刻，可時間永遠(yuǎn)也不會等人，也不會聽候差遣，只能默默在腦海中定格這一幕。

　　藝術(shù)節(jié)結(jié)束以后，我們就投入了期末復(fù)習(xí)當(dāng)中。這些天一直在排練，不知道逃了多少英語輔導(dǎo)課，而我不慌不忙，只是趁著語文課把單詞全部默寫了一遍。

　　到了考試前一天，語文老師排考場，我們當(dāng)時剛好坐在第四組，所以是羅素那一排統(tǒng)統(tǒng)往后移，也就意味著，期末考試這三天，我要跟蘇淺同桌。

　　我們倆互相看看，開心之意溢于言表。我萬萬沒想到，三年后我再次和蘇淺同桌，而且是我高中的最后一個同桌，做了好久好久，那個盛夏也成為了最珍貴的回憶。

　　我和蘇淺趁著考試間隙的休息時間大聊特聊，為了不被老師發(fā)現(xiàn)，我們倆在老師剛走的時候開口說話，感覺老師要回來的時候就傳紙條交流。反正是高一，有些東西不需要考前抱佛腳。

　　我們就這么聊著聊著就到了第三天考英語的早上。這幾天不光是我們倆聊天，我們還搭上了后座的江語晨，畢竟他是學(xué)霸，也不需要復(fù)習(xí)。

　　突然想起期中考試前復(fù)習(xí)的時候我們也是很開心的，考完了之后陳老師去批卷子，所以我們可以好好嗨。這次陳老師不在，簡直天時地利人和。

　　但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考英語的那個早上，很冷?？諝庵羞€彌漫著淡淡的霧氣，班級里一如既往的熱鬧。

　　而學(xué)校給我們安排的臨時班主任是我們的地理老師徐老師，而在復(fù)習(xí)的時候，徐老師基本上都在辦公室，因為不僅要管我們的評語和總成績考核之類的，還有他自己的地理這一項。所以基本上沒空，而我們班天生鬧騰，所以班上的人都在扎堆講話。

　　我們不管其他人在聊什么，只是三個人從八卦聊到明星，從明星聊到電影，無所不談。陸星辰因為坐得遠(yuǎn)，沒有加入我們。

　　班上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算太大，而徐老師的出現(xiàn)讓他們的聲音頓時減弱。

　　而我，當(dāng)時正一言不合地打江語晨……

　　正好在那個瞬間，我轉(zhuǎn)過身，而徐老師進來了。

　　全班肅靜，當(dāng)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徐老師已經(jīng)看向我了。因為全班都忙著偽裝自己，所以沒幾個人發(fā)現(xiàn)我剛剛干什么了。

　　徐老師說道：“出來?！?p>　　全班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我，我咬著唇，看著他們，不知所措。徐老師這時候提高了聲音：“還要我說幾遍？出來。”

　　我只好站起身，朝門口走去。班上的人雖然很疑惑，但是還是很給我面子的，沒有人笑。

　　我站在寒風(fēng)中，抬眼望去，所能看見的地方都有霧氣，宛如仙境。但是現(xiàn)在的狀況讓我無法顧及什么漂亮的景象。

　　“都復(fù)習(xí)好了是吧？”徐老師問道。

　　我沒有回答。遇到老師訓(xùn)話最好的方法就是一句話都不說，因為老師很難愿意聽我們解釋，除非他們一定要讓我們回答某個問題，比如說：“我沒有耐心跟你耗，快點說?！薄盎卮鹞摇！薄拔也幌朐賳柕诙椤！敝惖哪阍匍_口。

　　這招絕對管用。

　　徐老師果然沒在意我有沒有回答，繼續(xù)說：“你英語考得很好了嗎？還是考完了？”

　　我聽著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直到我凍得受不了他才讓我回去。我迎著大家的目光回到了座位，徐老師又看了看全班，轉(zhuǎn)身走了。我剛剛還低著頭裝作復(fù)習(xí)，看他走了立馬把筆放了下來，一臉悶悶不樂。

　　“噗滋噗滋?！币魂嚶曇魪暮竺?zhèn)鱽?，我轉(zhuǎn)過頭，看見江語晨趴在桌上，他問我：“沒事吧，松鼠找你干嘛了？”

　　“沒事。”松鼠是他們給徐老師的外號，可能是根據(jù)體型來起的。

　　“哎，好吧。”

　　我們就這么非常不認(rèn)真地復(fù)習(xí)了一會，很快就要上考場了。我們這次是打亂排的考場，我在美術(shù)教室，離我們班非常遠(yuǎn)。

　　我急匆匆地往那邊跑，還好沒遲到。

　　英語很順利地考完了，至少沒遇到不會的單詞?？纪旰笪掖蟾艡z查了一遍，沒什么問題，就百無聊賴地在草稿紙上隨便寫寫畫畫。

　　剛剛徐老師還問我英語能考多少分，我想著絕對不能讓他把我英語考不好的原因歸結(jié)在我考前講話上。

　　我猛得回過神，這次期末要是考不好……那我父母豈不是會認(rèn)為我考不好是因為和陸星辰的緋聞？我只好認(rèn)認(rèn)真真地檢查起來，但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的地方。

　　算了，我在心里對自己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很快，隨著“考試結(jié)束”這一聲，期末考試到此結(jié)束了。

　　期末考試剛結(jié)束，語文成績就出來了。作為語文課代表的我跑去語文老師辦公室喊她過去講試卷。

　　我有些忐忑，不知道怎么考得怎么樣。吳老師看到我，說了句：“你先去吧，我馬上就來?！?p>　　我點點頭，出門回了教室。

　　班里的人看我回來了，居然沒拿著什么東西，就有人問我：“語文老師呢？”

　　我說“馬上來?！?p>　　其實內(nèi)心也很激動，期待……也有點擔(dān)心，畢竟是語文課代表，要是沒考第一，那就有點丟人了。不過沒關(guān)系，就算考不好也算是失手了吧……

　　我就這么糾結(jié)地想了一會，語文老師進來了。她進來后開始發(fā)試卷，我心里一緊，她為什么不像期中那樣在黑板上寫最高分了，難道……

　　我緊張地等著，終于拿到了自己的試卷，129分，果然比期中要低。

　　但是我更加關(guān)注的是排名問題。我下意識地望向那幾個平常語文成績好的人，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她們也看著我。我示意她們我129，林冉一臉欣喜，用手勢說自己131。我笑著點了點頭，林冉一向在語文方面不甘示弱，這次拿到最高分她應(yīng)該很開心吧，我的心里有隱隱的失落。

　　只差2分……如果說差了很多倒沒事，但是只有2分之差，讓我心里的失落更多了。

　　這種失落一直持續(xù)到英語成績出來。136，全班最高。真的是“有意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啊。也很諷刺，英語考試之前剛被罵過。哎，不管怎么樣，期末考試算是這么過去了。有悲也有喜，高一上半學(xué)期就這么結(jié)束了。與同學(xué)從陌生到默契，留下了很多的回憶。

　　過去就讓它過去吧，還有兩年半的時光值得期待。寒假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