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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渺血劍錄

第四章:離別

蒼渺血劍錄 風花雪月君女 5030 2021-03-09 13:04:42

  凌霄回到無名山脈的竹林小屋后,將血千愁的佩劍放在床榻之下,賞花打獵,修煉真氣化形,不再舞劍。

  但平靜的日子僅僅一周,一位訪客來到。

  驕陽當空,凌霄正在梨花樹上修煉,遠遠地便感知到了來者氣息,馬蹄聲漸近,翠綠身影出現(xiàn)在視野中,是風月樓的丫鬟阿蘭。

  阿蘭在院外下馬,凌霄的聲音突然從背后突然響起。“找我何事?”

  阿蘭嚇得肩膀一抖,僵硬地轉過身,取下背上鼓鼓的包袱遞給前者,恭敬地說:“公子,這是風月樓主讓奴婢交給您的。”

  凌霄沒有接過,問道:“她有說什么嗎?”

  “風月樓主說,這是您師父讓她代為轉交給您的。另外,讓我給您捎些情報,商王對外公告殺害二皇子的刺客當場身死,三公主商魅月已加入修仙門派合歡宗?!?p>  合歡宗?修仙?......別管了,不管她做什么,都與你無關了!凌霄暗想,接過包袱,說:“你也幫我轉交一樣東西給風月樓主吧?!?p>  他從懷中掏出代表自己“血琴劍魑”身份的血玉牌,放到阿蘭手中,然后徑直走進院中,沒有給后者拒絕的余地。

  “奴婢一定帶到。”阿蘭騎馬離去。

  凌霄來到石桌旁坐下,解開包袱,拿出里面的東西放在桌上,共七個紅檀木盒,皆長寬一尺。

  凌霄一一打開:一株血色劍草、一個小玉瓶、一株赤血靈芝、一朵冰藍花、一株乳白色卷狀靈草,一本手稿以及一塊鏤刻有“殺”字的血玉牌。

  他的目光被那玉牌緊緊吸住,那是血殺令-血雨樓樓主的身份象征!他愣了一會,蓋上木盒,移開目光。

  五種藥材他雖不認識,但僅憑氣息便可知并非凡品。

  手稿厚約一寸,凌霄拿起粗略掃了幾眼,扉頁寫著顯眼紅字:

  無根蓮內(nèi)蘊無垢仙靈,若直接服用,必遭奪舍!需按手稿所記之法服用,切記!切記!

  整片手稿記錄詳細,一再修改添注,也不知是廢了多少辛苦才寫出最后幾頁的最佳方案。

  血千愁,你這算什么?無根蓮、血雨樓,數(shù)百年努力,都為我做了嫁衣?!

  凌霄心中氣悶,將東西重新收進包袱中,系上,隨手扔到了梨花樹下,出去打獵了。

  白駒過隙,轉眼間一個月過去-傍晚入眠,夜夜噩夢驚醒,白晝修煉打獵、照料花草,梨花樹下的包袱成了一塊石頭靜靜地躺在那。

  這天早上凌霄決定去取無根蓮,倒不是說他改變主意、決心修仙。但無根蓮畢竟是父親遺物,他要去拿回來。

  根據(jù)商渺所說,無根蓮被他父親藏在了一個只有他們父子二人知曉的地方,凌霄心中早已確定所在。

  半月后,凌霄重回大商皇都上京城,回到空蕩蕩的云霄將軍府,自父親書房前院落的塘邊假山打開機關,進入池塘下方的密室。密室乃凌家家主代代單傳,就算族中大長老也沒資格知道。

  凌家傳承數(shù)百年,奇珍異寶、武學寶器自然不少,最為珍貴的都存放在密室之中,但那些對如今身為武圣的凌霄來說,就是一堆垃圾,他展開感知,在那一個個書架、寶箱、器架......中發(fā)現(xiàn)了一道不同尋常的波動。

  那是一個巴掌大的白玉方盒,就放在最里面右側角落的木架頂層,凌霄拿起掀開盒蓋,不由愣神片刻。

  無根蓮,形如其名,外表是一朵無根蓮花,花瓣分三層,每層十六片,且顏色呈半透明色,沒有一絲氣味,虛幻飄渺,給人無法抓住的感覺?;ò陣@中心并非花蕊,而是一個白色光球,純凈磅礴的能量在其中洶涌。

  吃下它!饑渴的念頭在凌霄心中鉆出,他咽了口唾沫,殺生決運轉才恢復清醒,立刻蓋上盒蓋。

  “好險,差點被蠱惑了心神!”凌霄心有余悸,將玉盒收進懷中,離開此地。

  凌霄走出大門,月色朦朧,只見街道上站著一位黑龍紋袍中年男子,正是商王商紂。

  凌霄沒有半點驚訝,那些在凌府四周監(jiān)視的人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但沒有在意直接從大門走入,商王不來見他才奇怪,畢竟,他前不久剛殺了他的二兒子。

  凌霄在商紂身前半丈處停下,摘下斗笠,與其對視。

  商紂很難將眼前血衣男子與他記憶中的凌霄聯(lián)系起來,那清冷的目光靜如止水,布滿滄桑,看不出一點感情波動。

  “你不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么嗎?”

  “商王想要什么?道歉?”凌霄輕輕說:“可人死不能復生?!?p>  “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商紂心中無奈嘆息,緊繃的臉舒緩開,柔聲說:

  “只是來看看你如今模樣,現(xiàn)在看來,凌大哥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p>  “商王若沒其他事的話,草民告辭了。”

  “等會,”商紂喊住他,說:“魅月加入了合歡宗?!?p>  “三公主的事與草民無關?!绷柘鲛D身躍上屋頂,輕功施展,消失在夜色中。

  “罷了,順其自然吧!”商紂朝皇宮走去,半途,突然輕聲說:“影,你覺得自己是他的對手嗎?”

  “一入武圣,筑基之下無敵手!”身側黑暗中傳來一個沙啞老者的聲音。

  “武圣?這小子!”商紂苦笑望月,感嘆道:“凌大哥,你生了個好兒子呀?!?p>  凌霄次日買了一架木琴,然后騎著愛馬悠悠然然地花了一月時間,于黃昏時分回到了隱居的竹林小屋。

  院中梨樹下包袱仍然在,蓋滿了梨花,他心中氣消,于是撿起包袱,和裝有無根蓮的玉盒一起丟在了床底。

  琴音相伴之下,凌霄的生活總算多了幾分趣味,但每夜的噩夢仍如影隨形,折磨著他。

  曾經(jīng)他能用仇恨蒙蔽自己其它的感情,但現(xiàn)在大仇得報,愧疚、罪惡感逐漸浮出水面,日復一日,甚至漸漸讓他產(chǎn)生以死謝罪的念頭。

  或許是閑來無趣,凌霄拿起那本血千愁所寫的無根蓮使用方法筆記翻了翻,每翻一頁,心中對血千愁的仇恨就淡一分,他知曉自己應恨其入骨,但那些溫馨的師徒時光也并非虛情假意。

  你滅我凌家滿門,卻又做了我六年師傅,傳我畢生所學,以性命助我成圣。血千愁...莫無邪,我們之間到底算什么?

  轉眼間半年過去,步入冬季,白雪紛飛,無名山脈披上了白絨絨的棉襖。

  那日黃昏,小雪徐徐,余暉映紅晚霞,清風微醺,凌霄正坐在院落中一邊撫琴一邊酌酒,一群不速之客踏雪而至。

  最前方的是一對青年男女,皆是白色衣裳,胸口處秀有長劍圖紋,男子為衫褲,女子為短裙長襪,他們慌忙逃竄,在雪地中留下一串長長腳印,白衣都染血,其中男子更是斷了左臂,顯然是在被身后的那四個黃袍男子追殺。

  “師兄,你看,前方有人?!睆垚偮曇魩е鴰追中老?。

  “沒有法力,只是個隱居的凡人,不要牽連他,我們繞道跑?!绷痔炻曇籼撊酰蜃笳{向。

  “天劍宗的,還不束手就擒,交出秘寶,我們還能給你們個痛快,否則等會抓到你們,這位漂亮的師妹可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兄弟們可是許久未雙修了!”追殺四人中領頭的魁梧光頭聲如洪鐘,盯著張悅的大長腿露出丑陋邪笑。

  “一群合歡宗的畜生,”張悅怒吼:“老娘我遲早閹了你們!”

  兩方相距不過十來丈,憑凌霄如今的感知力,自然將一切收入耳眼。

  “這女子倒有些真性情,男的心腸也不錯,便久違的救一次人吧!”凌霄自言自語,十指壓住琴弦,隨后真氣附著其上,猛地一撥,真氣凝作一柄半丈長、月牙狀的血刃,借著琴音飛出,砍斷了一排青竹,震落了許多雪,斬向光頭男。

  察覺到危機的光頭男止步,拋出手心寶珠,捏出法訣,讓寶珠展開一道水浪護罩。

  血刃與護罩角力,最后與護罩雙雙破碎,光頭男被震倒在地,其他三個男子驚呼“師兄”,連忙上前扶起他。

  “何方宵小,敢偷襲你牛大爺,”光頭男臉色氣的漲紅,大吼:“有本事就出來堂堂正正打一場?!?p>  或許是救星出現(xiàn)松動了林天最后的意志力,他一個踉蹌,直直摔倒,仰面埋進雪中。

  “師兄!”張悅跪倒,將前者扶起?!皫熜?,你堅持住,有人來救我們了,堅持住?!?p>  “嗯,”林天沉重的眼皮落下又抬起,笑著安慰道:“我沒事,師妹別擔心,我沒事的?!?p>  凌霄此時抱琴從竹頂落在二人面前,光頭男瞅見立刻指著他大吼:“臭小子,區(qū)區(qū)凡人,也敢擋合歡宗辦事,你找死嗎?”

  凌霄給了光頭男一個白眼,沒有理他,蹲下點了林天幾處穴道,說:“我暫時止住了你傷口的流血?!?p>  “多謝兄臺,”林天輕聲說:“這四人是合歡宗的外門弟子,兩位煉氣五層,一位煉氣六層,一位煉氣七層,兄臺身上無法力,但真氣強悍,若有把握還請出手相助,若無把握還是速速離去,別連累了兄臺?!?p>  “我有把握!”凌霄站直,冰冷的目光讓光頭男四人冷汗直冒。

  “扶你師兄去我的竹屋,”凌霄吩咐張悅。

  “你千萬小心,他們不好對付。”張悅提醒道,攙扶著林天走向竹屋。

  光頭男沒有阻攔,警惕的盯著凌霄,剛才的一擊讓他不敢小瞧這個沒有法力的家伙。別看他外表舉止粗曠,但實則狡猾謹慎。

  “臭小子,”藍色寶珠在光頭男手中綻放微光,他瞇著眼睛問:“你是真要護那二人?還是和我們一樣只是為了秘寶?”

  “秘寶我不關心,只是不愿見女子受辱,好人慘死罷了?!绷柘鼋又鴨?“合歡宗的弟子都是你這般色鬼?”

  “臭小子,”光頭男目生怒火?!澳阏娈斘遗敔敍]有火氣嗎?”

  “好吧,那我換個問題?!绷柘隼淅鋯?“你們殘害過多少無辜女子?”

  “臭小子,”光頭男旁邊的瘦弱小弟說:“休得胡言亂語,我們合歡宗可是正派仙宗!我們和女子雙修都是...都是真金白銀,你情我愿的,剛才也不過是嚇唬嚇唬天劍宗的?!?p>  “就你丫的話多!”光頭男狠狠給了瘦弱小弟腦袋瓜子一掌?!肮涓G子很光榮是吧,給老子閉嘴!”

  “哦?我倒是沒想到修仙之人還有這般雅興!”凌霄險些沒憋住笑意?!凹热绱耍銈冏锊辉撍?,離開吧。”

  話畢,凌霄體內(nèi)真氣全開,真氣血焰涌出體表,沒有炙熱溫度,但卻散發(fā)著驚人殺氣。隨著凌霄豎起劍指,真氣血焰在頭頂凝聚成栩栩如生的十丈巨劍,劍尖直指光頭男四人。

  “真氣化形,”光頭男盯著巨劍,瞳孔因震驚而收縮,咬牙說:“你竟然是武圣!”

  “離去,我耐心有限。”

  “天劍宗的,算你們運氣好!”光頭男氣憤憤大吼一句,轉身帶著三個小弟離去。

  凌霄隨手散去真氣巨劍,回到竹屋院落,林天坐在石凳上,虛弱的睜不開眼睛,張悅不停和他說話,讓他保持清醒。

  “外面冷,帶你師兄進屋?!?p>  “謝謝你?!?p>  “舉手之勞。”

  “師兄,來,我們進屋替你療傷。”張悅小心翼翼地扶著林天跟上凌霄。

  張悅將林天扶到凌霄的床鋪上躺好,希冀的目光投向凌霄?!澳隳芴嫖?guī)熜织焸麊?我不會療傷的法術?!?p>  “我試試?!绷柘鲈诖惭刈?,握住林天僅存的右手,輸入真氣,避開他體內(nèi)殘存不多的法力以免發(fā)生沖突加重了他的傷勢。

  半晌后,凌霄收回手,林天睜開眼睛,臉色雖然蒼白,但明顯好了許多。

  “師兄,”張悅竄上前,問:“你感覺怎么樣?”

  “我沒事了,師妹別擔心?!绷痔彀参康?。

  “我只是暫時用真氣吊住了他的一口氣,”凌霄站起,話鋒一轉?!暗迮K六腑受傷嚴重,還有一股力量在吞噬他的精氣,應是你們修仙者的法力,我也無法祛除,他的時間不多了?!?p>  張悅臉上的喜色瞬間消失,林天無奈苦笑,撫摸著張悅的臉頰柔聲說:“悅兒,修仙一途弱肉強食,不必憂傷,只可惜師兄我愚笨懦弱,一直沒說出對你的感情?!?p>  “林師兄,都怪我,若不是為了保護我,你也不會斷臂重傷!都怪我!”張悅將左手放在前者的手背上,淚水橫流,自責道。

  “傻丫頭,我說過會保護你的!”

  一會沉默后,張悅突然問凌霄:“恩公,我?guī)熜诌€剩多少時間?

  “大概三個時辰。”

  “能麻煩恩公出去嗎?我想和師兄獨處一會。”

  “我就在院子里。”凌霄隱隱約約猜到了,識趣地離開,并帶上門。

  張悅去拴好門,關上竹窗,一邊解衣寬帶一邊走到床邊坐下。

  “悅兒,你這是干什么!?”林天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單手掙扎著慢慢坐起。

  “師兄,至少在最后,讓我將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給你,這是我的第一次,也會是最后一次?!睆垚偡畔麓埠?,吻上林天。

  簾幕后,一對身影漸漸糾纏在一起,不分你我。

  院落中的凌霄不得不暫時封閉聽覺,他今年十八,血氣方剛,著實有些受不了。

  約莫兩個時辰后,月上枝頭,繁星閃爍,林天和張悅從竹屋中慢步走出,來到凌霄面前。張悅扶著林天坐下,臉上可見云雨后余留的紅潮,林天傷勢嚴重,臉色蒼白如紙,但嘴角的歡欣無法遮掩。

  “兄臺,還未認識。我是林天,她是張悅,我們都是天劍宗的外門弟子?!?p>  “凌霄,江湖人士,隱居在此,沒有門派?!?p>  “凌兄,我們姓氏同音,你今日又出手相救,也算有緣?!绷痔炱蚯蟮?“還請凌兄再幫一忙,我愿意用我所有財產(chǎn)作為報答?!?p>  “你想我保護她?”凌霄瞥了一眼張悅。

  “凌兄聰慧,在下佩服?!绷痔旖忉尩?“那牛莽生性狡猾,凌兄雖然將四人逼退,但他勢必會藏在暗處,一旦有機可乘,便會對悅兒動手,奪寶殺人。我希望凌兄能護送悅兒和我的...骨灰回天劍宗。”

  說完林天從懷中拿出一個金紋黃皮拉繩小袋子,遞給凌霄,說:“這是乾坤袋,其內(nèi)另有小空間,注入法力即可打開,到了宗門后,悅兒會幫凌兄打開。至于秘寶,我已留給悅兒,那秘寶只對修仙者有用,還請凌兄”

  凌霄抬手打斷?!懊魅粘霭l(fā),我不是修仙者,修仙之物對我沒用,都留給你師妹吧。”

  “凌兄恩德,我二人結草銜環(huán),沒齒難忘!”

  “你們挺合我胃口的,所以我才送佛送到西,我可不是什么好人?!绷柘龅f,指尖撥動,奏起憂傷美麗的曲子。

  “悅兒,我們?nèi)湎伦??!?p>  “嗯?!?p>  時間仿佛停滯,梨樹白頭,其下男女并肩而坐,石桌旁血衫男子撫琴嘆深情人離別之悲。

  若是我能救他就好了,那也算贖了我的一絲罪孽。凌霄心中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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