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幼稚，成熟，衰老

　　清晨。

　　白日初升，積攢了一夜的濃霧在光線照射下，變得單薄了起來。

　　晨光下，灰色的石墻，青色的地板，宛如蒙上了一層水氣，朦朦朧朧，好似女孩兒的心思，看不真切。

　　屋內，紅發(fā)少女呆坐在桌后，眼神失卻了往常的靈動，目光中隱隱有著血絲。

　　桌上，紙張隨意堆放，皺著的草紙上隱約能見到上面凌亂筆跡。

　　照美冥輕嘆了一口氣，一夜的時間很難找出霧隱村救亡圖存的良方，但也足以理清村內紛雜的勢力和各自的訴求。

　　她本就是極為有天賦的忍者，聰明才智，不輸男兒，但在此之前，她想對村內局勢展開行動時，仍然感覺束手束腳，畏首畏尾，這倒是與個人的智力無關，只是由于心性。

　　她的心態(tài)沒有轉換過來，認不清對自己來說什么最重要，無法將水影當做敵人，也顧忌著戰(zhàn)斗會帶給村子鮮血和犧牲。

　　換句話說，和平與穩(wěn)定，光明與未來，照美冥全都想要，所以鬼燈滿月才排斥她加入，并認為其天賦還沒有兌現，思想還不夠成熟。

　　小孩子才想全都要，大人都知道腰……要懂得權衡和取舍。

　　水影的性命，個人的安危，比不上村子的存亡……道理就是這么簡單。

　　而既然確定了立場，下定了決心，背負了血腥和責任，那么如何抉擇，一目了然，根本不需要再瞻前顧后，猶豫不定。

　　有的只是盡力爭取力量，減少變數，增加勝率。

　　照美冥抿著嘴唇，握著鉛筆在紙張上快速勾畫，不一會兒，筆下就只剩寥寥數個名字。

　　按照偷聽的內容，今晚再不斬師兄就會帶人去刺殺水影，事不關己的躊躇觀望者自然沒有時間再去說服，而能夠被利益打動的一方，滿月師兄自然不會放過，剩下的就只有同樣抱著堅定信念，渴望村子繁榮的一批人。

　　而這批人中，威望最大的，最為求穩(wěn)的那個，恐怕滿月師兄也無法說服。

　　想到這里，照美冥神色一動，對著鏡子稍作打扮，便躍出房門，消失在薄霧當中。

　　……

　　霧隱村政會廳后臥室。

　　一位臉上滿是皺褶的老人側臥在床上。

　　他是元師長老，霧隱村政治體系和經濟策略幾乎都出自他手下。

　　不同于木葉，村子大大小小所有事宜都是由火影決定，顧問團的意見作為參考，霧隱村則是采用軍政分離的體系。

　　水影作為軍事力量的代表，是由村子內最為強大的忍者擔任，而政治事務和經濟事務則是由村內長老負責。

　　這么說起來，似乎長老的地位威望和水影對等，甚至要有所超出，但實際上卻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霧隱村終究是水之國的軍事力量，作為一個暴力機關，提高村子的戰(zhàn)爭能力，才是首要的。

　　正因為如此，三代水影推行血霧政策，要求忍者從學校畢業(yè)時，兩兩一組，殺掉同伴，身為長老的元師屈從了。

　　即使從政治上講，這不利于穩(wěn)定人心，從經濟上說，讓村子對忍者學校的投入，浪費了一半，他也毫無辦法。

　　因為三代水影和他掌握的勢力，是村子最強的暴力機關，苦無架在脖子上，有什么辦法。

　　所以說，槍桿子……啊，呸，苦無底下出政權。

　　元師大長老心里苦啊。

　　操持著霧隱村幾十年，軍事手段先不說，經濟和政務這兩方面的技能點毫無疑問點到了滿級。

　　看著三代水影為了什么讓這些少年忍者盡快成熟，所以需要讓什么畢業(yè)時見見血腥，所以要讓他們殺殺同伴之類的狗屁操作，他是急在心里，撓在頭上，才八十歲頭上的毛就撓光了。

　　宛如一個王者選手，看著一個黃銅菜逼親戚隊友一邊整著摳腳操作，一邊還洋洋得意，真是恨不得把鼠標和鍵盤塞進他嘴里。

　　但是做不到，因為他還只是個孩……啊，呸，因為苦無底下出政權！

　　好不容易等到三代水影的執(zhí)政班底崩潰，自己培養(yǎng)的天才忍者成為水影，明面上不說，暗地里，已經成為霧隱村實際的掌控者。

　　現在想想當初枸橘矢倉成為四代水影的時刻，想起當初的豪情壯志，元師滿是皺褶的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

　　我，元師，八十多歲，現在就要把村子操持成自己的形狀。

　　可是好景不長，不過一兩年的光景，村子還沒變成他心目的樣子，他還有很多想法沒有落實，最大的隱患就爆發(fā)了。

　　枸橘矢倉這小子居然叛變了革命，這才多久就完完全全變成了三代水影的形狀，甚至還要比三代還要膨脹。

　　即便性格突變這一點上疑點頗多，不過四代水影是否是被人操控，還是這就是他本來的想法，這本就都不重要了。

　　力量終究是力量，作為完美人柱力，四代水影的力量已經不是他的手下能擋得住的，如果是第一種可能，能控制四代的人，又該有多強。

　　想到這里，元師嘆了口氣，他還是老了。

　　如果再年輕六十歲，他恐怕是會像再不斬他們一樣奮力一搏吧，可是他老了，即便還有著經驗和智慧，氣魄已經不再了。

　　現在他只想為村子保留最后一份力量，等待著時機和轉變。

　　“大人，照美冥求見！”

　　“領她進來吧！”

　　“是！”

　　少頃，一名紅發(fā)少女跟在權兵衛(wèi)的身后，面色帶著疲倦，但眼神透著精光，顯然是意志堅定之輩。

　　元師眼睛微瞇，心中卻是有些訝異，對方現在的表現卻不太符合他之前的觀察。

　　作為天才忍者，照美冥自從覺醒了雙血跡限界后，她的資料就擺在了桌上，私下也是見過幾面，交談過幾次。

　　對她的評價是，雖然擁有信念，但只是建立在年輕人的幻想和一腔熱血之上，并沒有經歷過現實的打磨，不如家道受到三代連番打壓的鬼燈滿月，甚至比不上從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再不斬。

　　不過現在，對方的氣勢倒是有些意思了，像是經過洗練一般，值得他高看一眼。

　　照美冥不知道對方所想，先是起身行了一禮，然后洋洋灑灑地將斟酌好的話語，全部說出，想要勸這位老人幫助再不斬師兄他們，一舉擊殺水影，重新帶給村子和平。

　　“咳咳……”

　　元師干咳了兩聲，沒有說話，微瞇的眼神中透著思量。

　　照美冥的建議、勸說，他連一秒都沒有考慮，早就決定好的事情，事到臨頭也不會做任何改變。

　　但，說出這番話的照美冥卻很有意思，小小年紀，已經能像影一樣考慮村子了。

　　想到這里，元師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之前支持枸橘矢倉登上水影的做法沒有錯誤，他沒有力量，想要像影一樣管理村子，終究是武力不夠，但是在選擇上卻并不正確。

　　二代水影是個戰(zhàn)斗起來，就會不管不顧，三代水影更是為了戰(zhàn)爭，不惜采用涸澤而漁的方式，四代水影更是。

　　男人都靠不住，不上了年紀，熱血一到，該膨脹就膨脹。

　　或許下一代水影可以扶持一位女水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