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長著黑色翅膀、黑色長尾巴、白色胸腹的喜鵲,熱烈的唱著歌,將我從無邊無際的黑暗里喚醒。它落在我的窗臺上,隔著窗玻璃癡癡的望著我,細細的小黑腳在堅硬的大理石窗臺上踱來踱去。它用溫熱的體溫,去親吻著、融化著冰冷和堅硬。
不遠處的樹枝間,站著兩三只幼小初飛的小喜鵲,在那里警惕又渴望的往窗子里張望著。等待著母親的歸來或新的指示。
此時此刻,已是八百二十九天之后的又一個春天。
溫柔的春風掀起窗外原野上的狗尾巴草,遠處山坡上的桃花和杏花開得尤其明艷動人。漳河水叮咚叮咚的奔流著,與天上的輕云追逐打鬧著,熱戀著,相互輝映著。以另一種方式相擁著。
這個世界一切如昨,今年的原野和去年的原野一樣青蔥蓬勃。
改變的、離散的、只有窗里的人。
心和肺的移植手術還算成功,如今,帶著兩個人的生命生活在這個人世間。去看,去聽,去聞,去嘗,去觸摸,這人世間的一切風景。
我和石地的生命融為了一體,他的心和肺,在我的身體里跳動著、呼吸著。偶爾的,我還能嗅到他仍然活著的氣息,和他行為上的蛛絲馬跡。我也能感應到他的些許思想、某些刻骨銘心的記憶碎片、心臟跳動的頻率、肺的一呼一吸周期。仿佛日日可貼在他的胸前,親耳聽到他。
也可以這樣說,我活著,就是他的一部分還活著。
他的別的器官和軀體,按照他的意愿,已捐獻給他的母校,這所研究院。作為醫(yī)學研究之用。因為我的心肺合并移植手術在將近兩年之后,又用他的冷凍精子,做了試管嬰兒,需做詳盡的觀察記錄,及心肺功能的追蹤觀察。所以,我大部分時間始終住在這間研究所。妊娠、分娩等過程,也將在這里完成。
“嫂子,風大,小心肚子里的寶寶?!笔瘶蛏锨瓣P上窗戶。
石橋仍然在四處尋找她母親、也就是我婆婆的下落。據(jù)說,云南那邊有一個石地的研究生同學的大學同學的親戚,在大山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神志不清的外來女人。被一個窮困老人扣下,做了他智障兒子的老婆,用鐵鏈鎖在屋子里多年。
和石地的母親長得十分相似。
石橋便聯(lián)系上當?shù)嘏沙鏊ゴ_認。做完親子鑒定以后,確認無血緣關系。石橋失望而歸。唯一的收獲是,那個可憐的女人終于被解救出來,由警察在負責尋找其親人。
“不要放棄,一定可以找到的,你哥會保佑你的。”
我撫摸著肚子里的寶寶,這個孩子的眉梢眼角將會有他的樣子,他是小小石地。是石地的親生骨肉、血脈的延續(xù)。感謝石地的精子之前被研究所冷凍保存了下來,才有了今天他生命的延續(xù)。
我預先給他們起好了兩個名字,不論男孩女孩,第一個出生的叫石全,第二個出生的叫石美。
孩子可能將會在六個月左右,剖腹早產,在保溫箱內完成剩下的孕育。
說到心肺合并移植手術以后能活幾年。孫教授只說,從你選擇做試管嬰兒,決定為石地生下這兩個孩子時起,無論存活率是多久,都將折半。妊娠對女性的身體損傷,是極大的。生孩子,是女性要闖的一道極其兇險的鬼門關那。對于我這樣的心肺合并移植手術患者來說,更仿若要命的毒藥。
但,那又有何妨呢?
縱使鶴頂紅,斷腸草,我亦是欣然飲下的。
與我而言,我呼吸的每一口空氣,均是與石地同;我胸中每一次搏動,均是與他同;腹中胎兒的每一次新鮮有力的胎動,亦與他同。
“你看,今天窗外的天氣,是真的好?!蔽艺f。
隨便寫寫的,大家刷到的話,倘若一路能看到這里的話,請見諒,寫得不好,只是身邊朋友的一些故事改成的。隨便寫寫,大家隨便看看,多謝!辛苦!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