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兒從后排座位上探出一顆碩大的腦袋,和驚魂未定的辛安打著招呼。
讓辛安有些驚訝的是,這家伙之前一向衣冠不整,亂蓬蓬的頭發(fā)像個雞窩,身上永遠是一件油膩的藍色牛仔服??蛇@一次,這小子竟然把頭發(fā)理成了板寸,紅彤彤的臉龐也干凈了許多。
陳露還在一旁夸他,
“這次多虧了三兒。辛安,你覺得就我們?nèi)齻€人去堵那個王八蛋,人手夠不夠?”
陳露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fā)抖,顯然是這段時間被這事壓得喘不過氣來。
三兒有些得意的把事情的經(jīng)過講給辛安,
“兄弟,你不是讓我盯著姓周的他老婆么。我跟了一段時間,發(fā)現(xiàn)她每周三去學(xué)校接女兒的時候,都喜歡繞到附近一個街心公園,待上一會兒。”
“哦?然后呢?!?p> “然后,我就發(fā)現(xiàn)了他。”
說著,三兒從自己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張照片,那還是辛安交給他的。
那是一個帶著金絲眼鏡的成功男人,正站在一個演講臺的后面,揮動雙臂,慷慨激昂的做著演講。
原來周德利一直就躲在附近,還放話去什么開曼群島,估計開個共享單車就能找到他了。
腦子好使的人,干啥都很靈光,隱藏蹤跡,就應(yīng)該選燈下黑的地方。
陳露忍不住又瞅了辛安一眼,
“你小子也挺厲害的。幸虧你讓三兒一直盯著苗欣然。這次堵住他,非得讓他把吃下去的吐出來不可。”
“好咧。嫂子,我三拳就能把他的隔夜飯打出來?!?p> 后排的三兒,不該介入超越他理解范疇的話題,他只會從字面上理解陳露的話,逗得陳露噗嗤一樂,又多看了辛安一眼。
“這次多虧你啦。”
辛安剛想客氣兩句,后排的三兒誠惶誠恐的又接上了腔,
“哎,嫂子你說啥呢?你和辛安兄弟都待我那么好,我替你們跑跑腿有啥大不了的。”
陳露和辛安相視一笑,
“好吧,三兒,你說,你想要什么?嫂子好好補償你?!?p> 三兒卻突然欲言又止起來,扭頭看向了辛安。
辛安知道他這是有別的心思,強忍著想笑的沖動,給三兒遞了一支華子,
“嫂子又不是外人,有啥想法直說,嫂子答應(yīng)你的,就是我答應(yīng)你的?!?p> 三兒清了清嗓子,臉漲得通紅,“辛安兄弟,我就是想去見見仙兒?!?p> 嚯,看不出這憨頭憨腦的貨,還是個情種,這是對人家仙兒一見鐘情了?
仙兒入行不久,看起來是個比較清純的小姑娘。但是,在那種場所待久了,三教九流,什么樣的男人不會遇到。
和男人一樣,視野太開闊的女人,心就會變得野。心野的女人,一般的男人就hold不住,更何況還是三兒這種木訥,憨厚的男人。
辛安忍了忍,沒把那句嘴邊兒的話說出口,畢竟夸仙兒白的像只天鵝沒問題,可要是說三兒綠得像個癩蛤蟆,就未免太打擊他自尊了。
而且,從這小子目前的狀態(tài)來看,搞不好仙兒還應(yīng)該算是他的初戀。
初戀,神圣不可侵犯。
“嗯,仙兒是個好姑娘,可是你們不一定合適。”辛安有心好言相勸。
哪知三兒額頭上的一根青筋瞬間暴起,急著為自己申辯起來,
“不是,不是,兄弟,你誤會了。我就是想去給她道個歉,上次不該拒絕她給我捏腳的?!?p> ……
車很快就來到了三兒盯上的一座低矮破舊的小樓。
樓前、樓后的小道上,搭著不少違章棚戶,再加上那道兒原本就窄得根本開不進去車,陳露只好把車放在了路邊。
在金城這座繁華的大都市里,像這樣的城中村正在一個個消失。但這種地方拆遷起來也比較困難。那些收入微薄,甚至無依無靠的都市邊緣人,只能蝸居在這樣臟亂差的地方安身立命。
誰能想到,這樣的泥潭里,竟然會潛伏著一條叱咤風(fēng)云的金融大鱷。
“下面該怎么辦?”陳露和三兒開始面面相覷。
“你沒跟上去過?”辛安有點不解,三兒這事做的,感覺就像一個拿著手紙的人,褲子也脫了,坑也占好了,可是就差最后擠那一下了。
“跟了,可是每次姓周的發(fā)現(xiàn)后面有人,就直接穿過胡同又出去了。要是跟的遠了,那里面都是七拐八拐的道,轉(zhuǎn)眼就不見人了?!?p> “那我們來這兒干嘛?”
“所以找你想想辦法?。 ?p> 三兒和陳露說的理直氣壯,反而讓辛安覺得是自己的無能了。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白夸這三兒一路了,還是那個不中用的貨啊。
三人坐在陰暗的車廂里,這么大眼瞪小眼的彼此對視著。又無奈的看著面前的那棟小破樓,小樓的窗戶全都黑洞洞的,安靜的像座墳?zāi)?,又像是剛才帶李賽花玩的鬼屋?p> 就在這時,辛安的眼前一亮。
一輛電動車從那些雜亂無章的窩棚里繞了出來。路不好走,騎手只能用兩條腿杵著地面,艱難的半推半騎。
辛安下車迎面攔住了騎手,順勢遞上了一根華子。
這讓騎手有些意外,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被一個人高馬大的壯漢攔住去路,多少有點心虛,但路被堵死,他也只能停下來,強作鎮(zhèn)定的接過香煙。
“兄弟,跟您打聽個事,我大哥腦子有點不靈光。跟我嫂子干仗了,一個人跑了出來。聽說有人在這一片見過他,您最近在這兒見過什么單身男人沒有,大概四十多歲?!?p> 騎手看辛安挺客氣,稍稍寬心一些,
“那我可幫不了你,我就是一個送外賣的。這一片住的都是窮光蛋,只有一個二貨買家天天點外賣。這一單來回要跑上差不多十公里。要不是現(xiàn)在生意難做,我才不會接這種單。”
辛安突然頓悟過來,住在這種地方的人,時間和力氣都不值錢。怎么會有人舍得花錢讓人替自己跑腿。
“呵呵,我估計這人也是有病。住這種地方,還要點外賣折騰人?!?p> “可不,還頓頓有魚有肉,比我伙食都好,也不知道到底是有錢還是沒錢。不過,每次讓我把飯菜放203門口就行了,也沒見過這孫子到底長什么樣。不說了,兄弟,麻煩讓讓,我還要跑單養(yǎng)家呢。”
騎手的身影轉(zhuǎn)眼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陳露眉頭終于舒展了一些,喊上三兒,“走,我們現(xiàn)在就上去堵他?!?p> 辛安卻停了下來,“三兒,你保護好嫂子,我在下面接應(yīng)你們?!?p> “我去,兄弟,你在演大片呢?就三個人堵一個人,還接應(yīng)個毛???”三兒覺得辛安的戲有點多。
陳露卻毫不遲疑,“聽他的,讓你跟我走,就跟我走,哪那么多廢話?”
轉(zhuǎn)身又對辛安交待,“你一個人在下面,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