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他很可能與唐無默有某種矛盾。
七、他……”
“停!”
陳郁輕及時制止了紫琉璃接下來的分析。
這一次紫琉璃說得很詳細,但也有幾條和陳郁輕的想法不謀而合。
其實只要明確了紫琉璃所說的第五點便已足夠了,他不想知道別的,只是想找到唐無默罷了。
他摸了摸紫琉璃的紅發(fā),說:“既然那條路很可能真的能找到唐無默,我們沒必要糾結(jié)緣由,只要順著路找過去就行了?!?p> 說完又轉(zhuǎn)頭看向?qū)O力:“去召集你宗門弟子集合吧,如果黑煉沒騙我們,時間可能很緊。”
孫力也聽了紫琉璃的分析,點點頭去吩咐頑力宗弟子集合了。
“唐無默……”
陳郁輕看向黑煉在地上留下的箭頭,低聲呢喃著。
……
半刻鐘后。
黑塵滾滾。
原本兩百頑力宗弟子已經(jīng)折損了四分之一,但每個弟子的臉上卻并未有絲毫怯意,仍然斗志高昂的樣子。
孫力和孫大力兩兄弟一高一矮昂首大步向前,看著頗有喜感。
浩浩蕩蕩的趕路中。
“大哥?!?p> 孫大力突然喊了一聲。
“怎么了?”孫力疑惑看向自己的弟弟。
但隨后他又側(cè)過了腦袋,因為……仰頭實在有失他宗主風(fēng)范。
“我們真的能出去嗎?”
孫大力聲音有些低沉,完全沒有平時的不著調(diào),還未等大哥回答,他喉嚨好像卡了什么一樣念叨著:
“大豬和二柱都死了,我那個笨蛋徒弟也死了,還有……”
他一連說了十幾個名字,還想接著說,就好像已經(jīng)在心里默念了無數(shù)遍。
……
啪!
背后不輕不重的一掌打斷了他的念叨。
他眼眶微紅地向大哥看去,大哥收回手,低下的臉有些看不清表情。
“大豬臨死前說他很開心,因為他為六樁子報了仇,二柱死前還吼著要我們回北華,你那徒弟……
他死前說想要看你成為宗主呢,可惜那傻子怕是看不見了,我怎么都比你活得長……還有……”
孫力絮絮叨叨地說著。
“大哥……”
孫大力有些錯愕,他沒想到大哥居然每一個都記得如此清楚。
……
好一會兒,數(shù)十個名字洋洋灑灑從孫力口中說出來,每一個臨死前的表現(xiàn)都被他說得清清楚楚。
“別看我已經(jīng)一大把歲數(shù)了,記性可不會差啊?!?p> 孫力突然抬起頭,臉上好像有些得意。
但孫大力看著那張臉上卻怎么都只能讀出一個字……
痛!
“是啊。”
孫大力輕輕揉了揉左胸口,緩聲說:“大哥不愧是大哥啊……”
沉默,趕路的腳步聲。
“大哥?!?p> “嗯?”
“你會帶我們回北華吧?”
“當(dāng)然……”
“也是……他們應(yīng)該會很開心吧?!?p> “當(dāng)然?!?p> ……
另一邊,陳郁輕的本體依然是老樣子身披黃衣觸手吸附在達貢肩上,另一邊是化身和紫琉璃。
身后七百多個光著腳的女修,有的身上披著衣服,有的卻只是布條,但每個人臉上都浮現(xiàn)了許久未曾出現(xiàn)過的神采。
每個女修都手拿本命法寶,時刻戒備著可能出現(xiàn)的危機,雖然相比頑力宗弟子來說依然手無縛雞之力。
她們踏著光腳緊緊跟隨著三米多高的達貢,時不時看向那道挺立的背影時滿是崇敬之色。
達貢肩上。
一身黑裙的紫琉璃相比起這些衣衫破爛的女修來說真就像女王和乞丐,她紅發(fā)披散至腰間,單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種高貴嫵媚的氣質(zhì)。
陳郁輕的化身葉輕魚倒是顯得普通了許多,銀白色的長袍,一張臉相比起那些俊朗的男修來說不算出眾。
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他臉上掛著的莫名笑意,也是這種仿佛自信般的微笑讓身后的女修們趨之若鶩。
沒有人會不想要跟隨一個自信的王,王就該永遠堅信自己一定能取得勝利。
雖然陳郁輕總是強調(diào)自己是黃衣主教,聽起來像是一個傳教徒,但女修們卻早已把他當(dāng)做了自己的王。
王踏著鮮血與尸體拯救了她們,將她們從無盡無休的凌辱中解放出來,她們堅信著王能帶著她們?nèi)ネ饷婺菑V大的天地。
“郁輕。”
紫琉璃將頭靠在陳郁輕肩上。
正在思索感受什么的陳郁輕回過神,問:“怎么了?”
鼻尖傳來淡淡的薔薇花香,應(yīng)該是紫琉璃頭發(fā)的香味,這種香味有帶著一點點的酸,但整體頗為香甜,有些像蘋果的味道。
——黑薔薇。
他莫名覺得紫琉璃和這種花很像,明明它表達的應(yīng)該是絕望的愛情,紫琉璃也看不出哪里絕望的樣子。
搖搖頭,他沒有多想,輕嗅著那淡淡的香氣,感覺精神放松了許多,疲勞也因此退去不少。
“你不擔(dān)心唐無默究竟在謀劃什么嗎?如果黑煉沒有說謊,我們很可能會被困在這里。”
紫琉璃一直有逐字逐句思考黑煉的言語,所以很擔(dān)心其所說的那個關(guān)于死寂塵的大事。
陳郁輕沉吟了一會兒,吐出三字:
“不擔(dān)心?!?p> “嗯?”
紫琉璃輕抬起頭,看向陳郁輕的眼睛:“你不怕被困在這里?”
“怕?!?p> “那為什么……”
沒等她說完,陳郁輕伸出食指輕按住她的紅唇。
“你相信命運一說嗎?”陳郁輕問出這個毫不相關(guān)的問題。
……
紫琉璃想了想才開口:“以前我是不信的,但是……”
“現(xiàn)在信了?”
“有一點?!弊狭鹆氲搅俗约旱闹厣?。
“可我不信?!?p> 誒?
紫琉璃有點兒懵。
原以為陳郁輕會說一些關(guān)于命運的話題,結(jié)果他直接來了一句不信。
呵~
陳郁輕見她這懵逼的表情,心里有些得意,接著說:“你覺得我們現(xiàn)在是在面臨兩條路對嗎,身前通往外界,身后則是永遠困在這里?”
不是嗎?
紫琉璃有些不明所以。
如果他們現(xiàn)在不去找唐無默,等三天后唐無默完成了他的計劃,那他們不就只有像黑煉所說那樣被困在這里了嗎?
“傻瓜?!?p> 陳郁輕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手輕撫上她的紅發(fā)。
“這世上從沒有一個地方可以永遠困住一個男人,哪怕是命運也不行。
從來就沒有什么分叉路口式的抉擇,如果有,那只是因為你還沒有強大到看穿更多的路。
對我來說,命運永遠是掌握在我自己手里的,好與壞都是我自己的抉擇,不論行差踏錯,還是恣意橫行,我從不為自己的選擇后悔。”
他說到這里停頓了下,看向一片漆黑的無盡遠處。
好一會兒他的最后一句話才落入紫琉璃的耳中。
“這死寂塵困不住我,那唐無默再怎么蹦跶也遲早會被我踏于足下。
從他殺死我手下五百三十一個女修時起,他的結(jié)局就已經(jīng)注定了,他本沒有命運,但現(xiàn)在,我成了他的命運!”
……
他居然將數(shù)量記得如此清楚!
這一刻,紫琉璃好像第一次看清了這個男人。
——哪怕重活一世,上一世已與他結(jié)為夫妻,她好像都從未真正了解過他。
達貢身后。
羅織有些羨慕地看著達貢肩上那兩道光彩奪目的身影,他們看起來是如此般配,就好像上天都在為兩人牽線搭橋。
神識看向自己,雖然也算漂亮但卻不太出眾的相貌,一身衣服破破爛爛,修為在同齡人中也不算出眾,還在死寂塵中耽誤了好幾年。
如果不是運氣好在幾年前遇到了那個好心的男修,她過得可能還不如身后這些女修們。
別想了,羅織,你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她臉上有些黯淡,不再去看那道最近總是不自覺幻想的身影。
——
——
城堡。
這是一個略顯空曠的大廳,中心處有一漆黑的棺槨,棺槨周圍是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散發(fā)的血色光芒照亮了大廳各個角落。
虛影漸漸凝實,黑煉一身黑羽衣突然出現(xiàn)在這血光籠罩的大廳。
“黑煉,你去哪了?”
蒼老的聲音從棺槨中傳出,在這血光籠罩下顯得有些詭異。
“散步罷了?!焙跓捘樕蠏熘σ?。
“別說笑!”
蒼老的聲音好像很憤怒:“你不過是個器靈,怎么可能散步!還有,我討厭你那張笑著的臉!”
“器靈就不能散步嗎?”黑煉依然笑著。
“我說了我討厭你笑!??!”
呃啊?。。?p> 黑煉捂住腦袋,神情有些痛苦地癱倒在地。
已經(jīng)能做到這個地步了嗎?
“唐……唐無默!你別忘了是誰幫你走到這一步!”
黑煉強忍著疼痛抬起頭,恨聲說道。
哼!
一聲冷哼從棺槨傳出。
啊啊?。。?p> 黑煉以頭杵地,雙手死死捂著頭,希望能借此緩解疼痛。
蒼老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早就看不慣你那趾高氣昂的樣子了!不過是一個器靈而已,以前任你在我面前囂張只是因為拿你沒辦法罷了。
現(xiàn)在我就快掌控整個死寂塵,屆時我自會將你的靈智完全磨滅,換一個聽話的器靈,怎么?后悔嗎?
我告訴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暗中幫助那些想要忤逆我的人能瞞住我,但就算這樣又如何?
其實我騙了你,根本就不需要三天,我明日便能真正掌控死寂塵,不管你做了什么都回天乏術(shù)了!”
什么?
黑煉趴在地上,面色痛苦至極,心中已激起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