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見那道彪悍身影不再動彈,一陣風心中大石落地,竟有些意氣風發(fā),揮動馬鞭,指向袁術那輛華貴馬車。
楊信沒說錯,袁術那輛招搖馬車,的確自帶嘲諷光環(huán)。
一陣風剛松一口氣,聽到陣陣喧嘩,聲音洪亮,一聲接著一聲。
“喝!”
“喝!”
“喝!”
整齊劃一的呼喝聲中,長矛如林攢擊,一名名羌騎被掀翻在地,戰(zhàn)馬哀鳴,騎士慘叫,激起一片兵荒馬亂。
一陣風表情僵住。
卻見,不知何時起,己方陣中,竟冒出了二十名重甲步卒。
那一名名重甲步卒固然不及那披甲巨漢雄壯,但亦是彪悍如虎,且身負重甲,手持長矛,結陣前擊時,更是紀律嚴明,進退有據(jù)。
長矛攢擊!
甲士結陣,大步向前,如同一柄重而無鋒的鐵錘,深陷羌騎陣中,如潮水般沖刷敵陣,每一輪攢擊,就有數(shù)名羌騎落馬。
“剛才那是……疑兵?”一陣風想通什么,但腦袋缺更混亂了。
那披甲巨漢弄出這等聲勢,就是為了掩護這支甲士的偷襲?
但是,如此猛士,居然愿意以身為餌,犧牲自己,掩護其余人?
怎么看,這也不合常理。
因為任誰都清楚,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退!向后退!”
一陣風疑惑,倒也臨危不亂,下令羌騎后撤,重新結陣。
自己這方是騎兵,靈活輕巧,而對方不止是步卒,更最為遲緩笨重的重甲步卒,他自認為可輕易抽身。
而一旦兩者脫離,優(yōu)勢就在己方了。
一陣風有自信:羌騎輕捷,又擅長箭術,可徐徐圖之,能慢慢耗死這支重甲步卒。
但是,夢想很美滿,現(xiàn)實很骨感。
對方也有后手。
再一次地,箭如雨下!
這次,箭矢是自四面八方而來。
剛才的獵手,此刻則身份倒轉,反而成了凄惶逃生的獵物。
“還有伏兵?在哪躲著?”
一陣風驚怒交加,舞矛撥開箭矢,又四下張望,但戰(zhàn)場上兵荒馬亂,一時之間,竟難以發(fā)現(xiàn)敵方行蹤。
凝視許久,他才驀然發(fā)現(xiàn),那是一群有偽裝色的輕裝步卒。
“這些是什么人?”一陣風錯愕,又驚又怒。
這群步卒身上涂抹沙土,頭上有綠枝扎成的圓環(huán),似乎還專門在泥地里打過滾,加之刻意隱蔽身形,和環(huán)境渾然一體,極難察覺。
箭落不斷!
一陣風視線流轉,心底有些發(fā)寒。
弓箭手的布置十分精巧,看似凌亂,實則各具章法,每一個人的位置都是精心安置,編織出一張密不透風的天羅地網(wǎng)。
明明人數(shù)不多,偏偏卻形成某種全方位的“覆蓋式打擊”。
?。钚牛簩W過空間幾何嗎?我不止學過,還掛過。)
對方的指揮尚顯稚嫩,遠不如段颎那般老辣和滴水不漏,卻是奇正相佐,既有別具一格的靈感,既有也有細致入微的調度,展現(xiàn)出可怕的潛力。
咄!
一陣風有點心驚肉跳,又聽得耳畔風鳴,長矛回掃橫撥,擊飛耳后一根陰險箭矢。
他轉頭怒目而視,表情卻猛然一怔。
不遠處,一名黥面少年和他遙遙相對,滿臉殺意,右手放在脖頸處橫抹,做了個斬首的動作。
“這伙人的首領,是他?”一陣風心中震撼,“這也太年輕了!難不成,還有人在娘肚子里就開始學兵法了?這小子是姓段,還是姓皇甫?”
……
袁術、袁胤呆若木雞。
橋蕤、張勛沉默不語。
楊信、鮑出則是泰然自若。
“楊黥的指揮,雖然有點‘錙銖必較’,有點‘吹毛求疵’,但不得不承認,的確厲害,有種水潑不進的感覺?!睏钚拍﹃掳?。
他頓了頓,轉頭又問鮑出:“不過,是不是過于‘事必躬親’了?這樣一來的話,他手下的人沒一點自由發(fā)揮的空間,是很難成長的……”
“楊黥不是一貫如此么?”鮑出隨口答了一句,摩拳擦掌道,“頭兒,輪到我們了吧?”
楊信點點頭,遙遙一指一陣風:“別人你都不用管,宰了他就行!”
“喏!”鮑出也不廢話,重重點頭。
袁術、袁胤聞聲,都是呆滯地轉過頭,像是才第一次見到二人。
這兩人在說啥?
要斬殺對方首領?
“大放厥詞!”袁胤反應過來,忍不住道,“你們二人也……”
回答他的,只有一溜滾滾煙塵。
楊信、鮑出急進如風,大步殺向羌騎,只在身后留下幾道目送的僵硬目光。
……
甲士沖擊,冷箭攢射,兩者夾擊之下,羌騎一時大亂,隱有崩潰跡象。
“別睡了,快起來~~”
羌人巫師神情焦急,頌念著晦澀難明的咒語,松開綁繩,解放伏尸,準備操控其加入戰(zhàn)團,扭轉局勢。
不過在此之前,他準備先讓伏尸“飽餐一頓”。
“就是你了……”羌人巫師轉過頭,盯著那死而不倒的披甲巨漢,竟流露出一絲渴望。
伏尸以尸體為食,每吞吃一具,實力就增長幾分。而這名披甲巨漢體魄雄健,且又是新死,伏尸若能吞下他,必然能實力暴漲。
“吃了他!”
羌人巫師一聲令下,伏尸拖曳著血肉模糊的巨足向前,抓住那具披甲巨漢,扛在自己身上。
伏尸縫隙中,無數(shù)鮮紅的血肉觸須探出,紛紛扎向那具尸體。
一旦血肉相連,伏尸就算“吃”下它了。
咚!
鎧甲巨漢重重落地。
伏尸失敗了,兩者似乎無法交融。
“嗯?”羌人巫師一愣。
他也一把年紀了,從未見過這種情況,伏尸居然會“進食”失?。?p> “吃了他!”
驚疑片刻后,羌人巫師下達指令,又試了一次。
咚!
巨漢再次落地。
“怎么回事?”羌人巫師也有點心慌了,他心中懷疑,或許是鎧甲的緣故,當即自己上前,拔下那巨漢的兜鍪。
他登時僵??!
兜鍪下,是個熊一般肥碩腦袋。
但這不是令他震恐的緣由。
那腦袋瞇著雙眼,嘴角向上牽扯,扯出一個大大微笑,露出滿嘴雪白牙齒:“想要吃我,可得有一副好牙口才行,每天有刷牙漱口嗎?”
羌人巫師如墜冰窟。
……
嗷~~
恐怖尖叫聲激蕩四溢,像是有無數(shù)人同時垂死嘶號,聲嘶力竭,響遏行云!
“是伏尸!”
“怎么回事?發(fā)生了什么?”
“快看!”
……
一眾羌騎聞聲,紛紛側目。
他們望向后陣一處,表情一時凝固,滿臉恐慌。
視線聚焦處,一座小山般的巨影簌簌顫抖,其動作僵硬不動,周身每一具殘尸卻都張大了嘴,仿佛一個個深不見底的黑洞,發(fā)出痛苦到靈魂深處的哀鳴!
“——嘶!”
倒吸涼氣之聲不絕。
伏尸的面前,屹立著一道遍身插滿箭矢的披甲人影。
披甲人影雙拳盡出,半邊身體都已陷入伏尸,其身旁倒著脖子已被擰斷的羌人巫師,空洞瞳孔無神地仰望天空。
嘭!
一聲悶響,披甲身影再次發(fā)力,伏尸的尖叫又尖利了十倍不止!
嗷~~
伏尸痛苦哀嚎著,那一張張嘴巴張得已然變形,緊接著,一具具殘軀跌落塵埃,散落滿地。
如山軀體坍塌,瞬間冰消瓦解,僅留下那道囂張跋扈的身影,插遍滿身的箭尾上,黑色血滴如雨線滴落。
以生命頑強,戰(zhàn)力強悍而著稱,號稱可以一當百的伏尸,居然被人正面擊殺了!
一個人!
而且,那個人似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