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王兩個名字,蒼老道人身形也是微顫。
他臉色漏出思索的神色,沉吟良久,方才緩緩開口:
“當日的事,詭異之極;時至今日,我還未曾想通……”
“蘇師兄、王師兄,是生是死?我暗自查探多年,依然毫無頭緒……”
老道一邊思索,一邊斟酌著回答。只聽他繼續(xù)開口:
“那日我受傷極重,昏厥過去,醒來時已在后山養(yǎng)傷……”
“事后竟是想不起,是如何受的傷?是誰出手傷我?此事詭異至極……”
聽見老道說這些昔年秘聞,袁掌門、何坤云二人,心下具是駭然。
什么人能打傷張師伯,竟還不知如何受傷?
這真是天方夜譚。匪夷所思。
說道這時,那老道突地“咦”了一聲。
他身形猛然閃至山谷邊緣的一顆樹下,緊接著連閃數(shù)次,出現(xiàn)在幾個方位,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老道人仔細查探半天,卻又什么也沒有,他眉頭緊緊皺起。
這時山谷木屋的房頂上,卻有個似透明的模糊人形,靜靜看著場中幾人。
那人心里暗自嘀咕,這張乾正的‘鎮(zhèn)魂鈴’,真是修煉的愈發(fā)精深了。若非閃得快,還真要被他發(fā)現(xiàn)了。
雖說自己此刻容貌,與曾經(jīng)大相徑庭,不會有人認出自己。不過事關體大,自己需得謹慎小心,不能留下任何線索。
那透明模糊人形,就靜靜蟄伏在木屋頂上,暗暗觀察場中情形。
紅袍老道沒有找到什么,他皺眉思量許久,又回轉(zhuǎn)原地,繼續(xù)與鶴仙子說話。
“我倒是也想問問酒兒師妹,那日蘇師兄和王師兄,可曾與你說過什么?”
鶴仙子聞言,也不出聲,只是默默流淚……
那神情,讓人覺得凄苦萬分……
見她如此模樣,蒼老道人輕嘆一聲,也不再追問。
他心知當日之事非同小可,牽連極廣,又詭異萬分。
鶴酒兒只是掛念那兩人,卻未必知道什么……
思索片刻,他又開口:
“酒兒。今日一見,也算了我一樁心事。我恐時日無多,以后難再見了。”
“日后切記,不可如此沖動。再現(xiàn)出真形妖化,恐無人助你清醒神智……”
“今日我且助你恢復人身,回山好生休養(yǎng),磨礪心性?!?p> 言罷,老道雙目泛起金光,右手指尖冒出金芒。
他雙指疾疾點在巨鶴身上,連點十數(shù)氣穴。隨著點過最后一處氣穴,巨鶴的身形漸漸變幻消失。
場中又現(xiàn)出那身形高挑的鶴仙子,身材玲瓏曼妙……
老道寬大的袍袖又是一揮,一件紅色道袍披在鶴仙子身上。
他揮揮手示意一旁的坤云道人,將鶴仙子送回山中休養(yǎng)。
那鶴仙子依然淚流不止,與老道作別,二人就此離去。
這時,那打坐療傷的中年紅袍道人李乾涵,已然睜開雙目。
他雖在療傷,可卻聽得場中對話。聽聞老道自說時日無多,心下便是大急。
傷勢稍待穩(wěn)定,就急忙收起功法,起身與老道見禮。
“三師兄。今日之事,累及師兄出手,實是師弟之錯?!?p> “方才聽聞師兄之言,師兄可是牽動舊傷……”
看著眼前滿面關懷神色的中年道人,蒼老道人枯瘦的臉上,浮起一絲笑容:
“此事無妨,不怪師弟,是我大限將至,非人力可逆?!?p> “待我離去,純陽山門重擔,就落在你和陸師弟的身上,日后行事當更穩(wěn)妥些才好?!?p> 老道竟是在交代后事,李乾涵面色大變,就要開口,老道擺了擺手。
“師弟不必如此,我這副身骨,多年前就該故去?!?p> “只是心念著當日變故,強提一口氣。又靠九玄玉液續(xù)命,方才茍延殘喘至今日。”
“如今已是油盡燈枯。只是尚有幾事放不下心,今日一并告知師弟?!?p> “這第一件事,事關蘇、王兩位師兄。酒兒方才問我蘇、王兩位師兄的下落,此事也是我難了的心愿,師弟日后還需多方探查……”
“這二件事,事關鶴酒兒。酒兒是靈鶴之體,天生神魂強大、壽命悠長,根骨更不必說?!?p> “只因當年之事,神情大變,修為才停滯,否則你我聯(lián)手也不可敵。日后不可再刺激于她,以防再有不測之變。”
“第三件事,山門如今情形不比當年。我故去后,門中只有靠你和陸師弟支撐?!?p> “陸師弟閉關未出,便是你一人獨單重擔。遇事需得多思量,不可輕動??啥嗯c坤書商議,再做決斷?!?p> 老道神情有些激蕩,又躬身咳嗽起來。
這次咳得愈發(fā)厲害,整個身體都隨之顫抖,嘴角竟咳出血來。
“師兄!”
“師伯!”
李乾涵與掌門袁坤書都面露焦急之色。
老道擦了擦嘴角,再次擺擺手:
“人總有一死,如蘇、王兩位師兄的天縱奇才,尚且生死未卜。我已茍活太久,實是心累了……”
“日后九玄玉液不必留與我。坤書做了掌門之位,為門派勞心勞力,卻誤了修為,可用玄液彌補幾分。”
“向坤霖本是坤陽六杰中,最有希望修成陽神??上軅?、修為大損,九玄玉液也可給他一份。”
“日后倘若有機會,你二人需助他一把,不然紫云一脈危矣?!?p> “只盼后輩弟子中,能有人成長起來,延續(xù)我純陽道統(tǒng)……”
“這最后幾年時光,我想獨自散心,你們不必掛念……”
老道一連說了許多,似是要把后事交代完。
而后孑然飄身離去,只是身形越發(fā)佝僂,似是風中殘燭,隨時熄滅。
李、袁二人看著老道,含淚連聲應下。
望著老道消失的背影,師徒二人目送良久,方才離去。
純陽宮大殿一處偏房內(nèi),李乾涵、掌門袁坤書師徒二人在議事。
袁坤書將今日事情種種緣由,從志平帶石頭回山,到晚上準備動用玄陰鏡,一一詳細告知師傅。
李乾涵仔細聽完,思索片刻,方才開口:
“看來這孩子確有些不同,還未入山門,已然引起這么大事端。”
“你且將他帶來,我來見見此子。”
袁掌門點頭應下,便起身出門,喚來宮中弟子,去靜室將石頭帶來。
卻不想,這一去,朝陽峰上,又起變故。
正是一波方平,一波又起。自此純陽劍門掀起無數(shù)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