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東來順
淮邑。
僅次于國都的城市。
位于大陸偏南方,不同于張家鎮(zhèn)的不毛之地。這里不僅八街九陌,華燈璀璨,更是宗門大會的指定比武地點。
林琬婧在張家鎮(zhèn)呆了沒幾日,便要匆匆趕路。本來一路上顛簸勞累,林琬婧的小臉都要垮到地上了,然而一進淮邑地界,滿目琳瑯的市集燈火就讓她瞬間充滿精神。
土包子林琬婧進城如劉姥姥進大觀園,狐貍眼帶著百分百的驚奇,櫻桃小嘴就一直沒合上過。
林琬婧一邊指來指去,司瀛則面無表情的邊走邊解釋,語氣里盡是無奈。
“哇!那個樓怎么那么高?!”
“酒樓。”
“那紅彤彤的果子怎么插在掃帚上?!?p> “冰糖葫蘆?!?p> “葫蘆?葫蘆不是綠色的嗎?”
“…………”
林琬婧日常發(fā)動使司瀛沉默的技能。
司瀛難得皺起眉頭,無奈的只能用手指撫平。
兩人正路過一間茶寮,里面正巧有一說書人,正揮著折扇滔滔不絕。
“當年天璣宗有位前輩,名司空慎,武功極高,正邪兩道鮮有敵手,人又極為狂妄不羈。他行遍天下,四處尋人挑戰(zhàn),攪的武林那叫一個,天翻地覆!”
林琬婧已經(jīng)乖乖坐下,喝著茶水不住的“嗯嗯嗯”點頭。
“武功不如他的自不必說,且武功與他相當?shù)娜硕嫉美@道走。后來他游歷于淮邑,卻始終尋不到對手,于是便在這虹山上辦了第一屆宗門大會。”
林琬婧在臺下超級配合的點頭,說書人見了,與之互動起來,他折扇一并,指向林琬婧。
“這位姑娘可知,宗門大會的全名?”
不知道,林琬婧搖頭。
“宗門大會全名乃“武林宗門誰人第一大會”真是何其疏狂?。 闭f書人不免露出向往的神色?!爱斎滑F(xiàn)在各個門派的長老已經(jīng)不會參加了,都是其門派中優(yōu)秀的弟子前來一較高下。以往兩屆大會的冠軍名頭,都是天璣宗第一大弟子司瀛,不知今年是否還是她蟬聯(lián)第一。”
林琬婧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毫無反應(yīng)的司瀛。
他安靜的呆著,藍色劍穗也正好被擋住。
“所謂巾幗不讓須眉,說的便是司瀛。聽說她自小便心無旁騖,一心向武,性格沉穩(wěn)內(nèi)斂,不以外物干擾。這世間更無一人可比,那些向她發(fā)出挑戰(zhàn)的俠士,均是被其輕松擊敗?!?p> 林琬婧干脆要坐到說書人身邊坐著。
她點頭點頭,萬分贊同!
司瀛抱著鐵劍,依舊一動不動。
“更難得的是,他嫉惡如仇,視魔教于死敵!遇一個殺一個,遇一片殺一片,絲毫不留情。試問此等正義大俠還有幾個?這么年輕便有如此覺悟,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林琬婧聽得心虛,“咳咳”了兩聲。
這……這說的太不中聽了……
說書人:“姑娘喉嚨不舒服?要不要沏壺茶水?!?p> 林琬婧捂著嘴,擺手道:“不用不用……您繼續(xù)說?!?p> “當初有一邪教妖女,那生的,可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姑娘別不信,長的比你還好看幾分哩?!?p> 林琬婧眨眼,不明就里的指著自己。
她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此女平日里裝作纖弱可憐的模樣,引的這江湖上的年輕俠士紛紛拜倒于石榴裙下。對她那叫一個掏心掏肺,百依百順,更有甚者為之爭風(fēng)吃醋,大打出手。”
說書人說著搖搖頭,語氣遺憾又帶著笑意。
“可這妖女,肆無忌憚,藐視武林豪杰,竟然還想與司瀛女俠爭個高下。那嬌嫩的脖頸,嘖嘖,差點斷送在司瀛女俠的手上。實在是自不量力,可笑至極??!”
果然是蘇悅!
林琬婧想著,覺得脖頸一涼,心虛的偷瞄司瀛。
司瀛此刻也正好轉(zhuǎn)過頭來。
他的眼眸冷冽卻安然,瞳孔里并無殺氣,甚至有些溫和。像一只養(yǎng)精蓄銳的獵豹正在曬太陽睡午覺。
林琬婧搖搖頭。
我怕什么!我現(xiàn)在可是光明磊落的好人!
看著林琬婧面色不好,說書人笑道:“姑娘,是不是嚇到你了?!?p> 林琬婧強笑著擺擺手
“沒有沒有……”
出了茶寮,不遠處便是淮邑第一酒樓。
東來順。
此地段紛華靡麗,整晚燈火通明,盡顯豪華之景。
走進酒樓,司瀛在柜臺放下銀兩。
“兩間房?!?p> 管賬秀才抬起頭,滿臉不好意思的說:“客官,實在對不住??蜐M了,只剩一間房了?!?p> 司瀛轉(zhuǎn)身打算走。
管賬秀才連忙叫住他:“唉!客官,一間房也可以住啊?!彼戳丝匆慌酝嬷胸旛鞯牧昼??!翱凸伲铱茨蝗缃忝冒?,住一間房尚可,我們的客房都是寬敞亮堂,容下二位不在話下?!?p> 林琬婧也適時的點點頭,“對呀對呀!我還沒住過這么好的酒樓,司瀛姐姐,咱們擠著睡沒關(guān)系的!”
司瀛側(cè)頭看著林琬婧,有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無奈同意下來。
東來順極其奢華,這是一座蓋了足足五層的酒樓。雕梁畫棟沿著梁柱纏繞而上,樓外完全由紅漆木構(gòu)成,連接處涂著金漆,頂上還覆著琉璃瓦。
大堂內(nèi)攘來熙往,時不時伴著“讓讓讓,上菜了!”的聲音。
司瀛拿著號牌正打算回房,一柄二尺一寸長的淺青寶劍橫在中間。
順著寶劍方向看去,三位翩翩而立的男子正擋住司瀛去路。
他們?nèi)酥b統(tǒng)一,外披著雪絨狐裘,內(nèi)穿著錦絲白衣。腰佩著翠綠玉環(huán),長發(fā)青絲披在背后。
為首的男子生的俊俏,眼角淚痣更是畫龍點睛。他裝束風(fēng)雅極致,從頭到腳白的一塵不染,懸上琉璃燈的影射下,簡直閃瞎狗眼。若這造型在冬日,定是茫茫白雪中的一抹傲然,可現(xiàn)在天氣這么熱,這群人看著活像一群二哈。
仔細一看,他們的脖頸上還嚴嚴實實的圍了一圈毛領(lǐng)子。
林琬婧忍住不笑,躲在司瀛背后暗中觀察。
為首的二哈率先發(fā)難:“我說這大白天的誰晃人眼睛,原來是天璣宗的司瀛啊?!?p> 林琬婧:好像你們?nèi)齻€更晃眼睛吧!
司瀛面無表情,甚至沒拿正眼瞧他。
“司瀛”這詞一出,大堂內(nèi)的目光紛紛投向這里。
“這不是玄冰宗的寒阡嗎?”
“我說這穿的那么…………原來是虹山三俠的寒阡吶?!?p> 眾人議論紛紛,林琬婧也成功融入群眾。
“虹山三少是什么呀?”
“這都沒聽說過?這說的自然是江湖上最年輕的三位俠士。玄冰宗的寒阡、天涯派的尹玉書、紅花教的柴毅?!?p> 林琬婧疑惑:“司瀛呢?為什么沒有天璣宗的司瀛?!?p> 圍觀群眾聞言哈哈一笑,“他們?nèi)齻€宗門大會皆落敗于司瀛,怎能一概而論?當今江湖第一大俠只有司瀛能擔此名號?!?p> 哦~原來如此,林琬婧點頭,心里不住驚訝。早知道司瀛姐姐很厲害,沒想到和眾多少俠一比,顯得更厲害了!
寒阡執(zhí)著長劍,劍眉緊皺,“司瀛,上次宗門大會我略遜你一籌,不知今日可否切磋一二?”
司瀛黑色鐵劍傍在腰間,手握著劍把卻沒有引戰(zhàn)之意。
他面無表情,神色冷漠的說:“沒興趣?!?p> 司瀛身上自帶一股強勁的氣場,任氣勢洶洶的二哈三人組見了,都有些犯怵。
就在此時,人群深處,傳來一道清亮優(yōu)雅的聲音:“寒兄,宗門大會為期不遠,到時候一較高低也不遲呀?!?p> 是誰在說話,聲音還怪好聽的。
林琬婧順著視線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諾大的大堂內(nèi),憑空出現(xiàn)圍了三面的屏風(fēng),中間一張鏤空雕花的梨花木桌,桌面鋪著銀紋流蘇布,桌上右邊擺著紫檀架,一只玉茶壺,兩只玉茶杯,一雙玉箸,一張玉碟。
桌下還鋪釘著富麗堂皇的獸皮,踏上去像貴重毛毯般柔軟。
離譜!
就離了個大譜!
這是來吃飯的,還是來炫富的。
林琬婧膛目結(jié)舌。
只見錦繡屏風(fēng)內(nèi),一粉紅緞衫的男子放下玉箸,起身向寒阡走來。
這一走動,林琬婧才發(fā)現(xiàn),他身后還跟著數(shù)十名手下。
尹玉書撲面春風(fēng),不濃不淡的劍眉下,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
尹玉書向司瀛抱拳示意,又轉(zhuǎn)向寒阡說道:“寒兄出身嚴寒之北,怎么性子卻如此火急火燎?”
寒阡聽罷,氣的反笑:“尹玉書,你少給我陰陽怪氣,當初你被司瀛打的落花流水時,不照樣氣的牙癢癢?”說著便收回長劍,面向尹玉書懟起來。
“你!”尹玉書溫潤的聲線帶著怒氣。
“你什么你?!你個手下敗將也好意思說我?少時習(xí)武,你哪項比的過我?”
“我!”
“我什么我?!你們天涯派就是一群嬌生慣養(yǎng)的,哪有我們北方有血性!”
“你……!我跟你拼了!看劍!”
場面頓時亂作一團。
一白一紅的身影打的有來有回。
戰(zhàn)場瞬間從司瀛處轉(zhuǎn)向尹玉書,寒阡和尹玉書從小就不和,一個北一個南,從小就吵到大。
這次宗門大會一聚,兩人相見自然免不了爭執(zhí)。
就在林琬婧翹著二郎腿,樂呵呵的嗑瓜子看戲時,司瀛從人堆里擠出來,他手牽住林琬婧。
“走吧?!?p> 司瀛一喊,林琬婧便立刻站起來。
這就來!
林琬婧反手緊緊握住,生怕這攢動的人群把她擠走了。
兩人悄悄離開“戰(zhàn)場”,林琬婧邊走邊好笑的問:“司瀛姐姐,這群人也太搞笑了。那個尹玉書怎么前前后后跟那么多人???”
司瀛認真思索了下:“可能因為弱吧?!?p> 噗哈哈哈!
想到那二人吵架的滑稽模樣,林琬婧笑得直擦眼淚。
一針見血的司瀛姐姐真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