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住呼吸,刀俊側(cè)著耳朵仔細聽了聽,無聲。再小心翼翼把脖子伸出,將眼睛送進辦公室。左看看,右看看,他的黑方框眼鏡看上去大而笨重,這使他看上去尤其像個外星人。
確定只有陳海在辦公桌前盯著一份材料,沒有其他人。刀俊又迅速把脖子收回來,前看看,后看看,還是沒人。這才扭正脖子,拉拉衣角,敲響了門。
“進來!”陳海扭頭看了一眼刀俊說。
“紀委要來找我?有這么嚴重?!钡犊∏穆晢柕?。
“看看,‘警察開警車買包子,為逃避監(jiān)督不穿警服’,你又被上網(wǎng)‘通緝’了,看看你那副大眼鏡那么明顯,想說不是你都不行。明星人物!”說著,陳海把手機遞給刀俊瞧。
刀俊苦笑,說,“隊長,我早看過了,純粹瞎扯蛋,沒事找事。逃避監(jiān)督還把警車開到包子鋪前,‘大搖大擺’的?”
“很明顯,吃包子明明是因為沒時間吃飯嘛!我懷疑這些人不是閑得蛋疼,就是被警察打擊處罰過,時時想報復(fù)?有這點時間精力,去做點事實多好?!?p> “現(xiàn)在是自媒體時代,人人都能發(fā)聲,發(fā)揚主人翁精神,這是好事。這樣也能幫助我們講紀律,守規(guī)矩。紀委倒是沒來,政工督察讓你像上次一樣寫個情況說明。要快!”
“這次抓了大賊,局里內(nèi)部要給你和趙凱嘉獎,通報表揚,但是對外要停止你的職務(wù),讓你反省?!标惡J冈谧烂嫔蠌椾撉僖粯忧弥?,節(jié)奏輕快。
“停止職務(wù)?這就停止職務(wù)?憑什么?我不服!”刀俊委屈至極,怒火中燒。他越想越覺得這是在無理取鬧,氣得五臟生痛,七竅生煙,腦子嗡嗡直響。
陳海騰地站起身,三步并作兩步,趕緊把門關(guān)上,又快速折回來,右手中指和食指彎曲,“咚咚”敲響桌子,“嚷什么嚷?不服什么不服?誰讓你們不注意細節(jié)了?還有,怎么這么沉不住氣,不是都說要嘉獎你了嗎?”
一連竄的質(zhì)問噼里啪啦就像暴風(fēng)雨一樣砸向刀俊,不過陳海把聲音壓得很低,怕旁人聽見。
“嘉獎?我不要。我就是想知道,這種事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是在故意炒作,政工監(jiān)督憑什么停我的職?這不是冤枉好人嗎?”刀俊越想越憋屈,氣沖沖地說道。
“那還有李老頭上訪告你的事情呢?不停你的職他會滿意?”陳海反問,面含慍色。
“李老頭明明是唯恐天下不亂,多少想訛政府點錢,誰不知道?你們這是息事寧人,想讓我背黑鍋?!钡犊≌f著,急得臉都黑了下來,像個鍋底。
說完,刀俊又氣急敗壞的轉(zhuǎn)過來轉(zhuǎn)過去,像只熱鍋上的螞蟻。
看到刀俊這副樣子,陳海歪起嘴角,詭秘地笑了笑,鏗鏘有力地說,“那你還怕?停職就停職,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歪,這點委屈都受不了,還能做什么大事?”
“那……”刀俊腦子亂得一團糟,真是有氣出不得了。最近的這些事情,讓他有滄海橫流的感覺。
“你不是覺得李倩這個案子有問題嗎?”陳海的雙眼死死地摳著刀俊的眼睛,想鳩占鵲巢一樣。
刀俊雖然正被停職這事攪得心煩意亂,心神不寧,但是聽到陳海這么一問,還是很快靜下心來,推推眼鏡問:“發(fā)現(xiàn)異常了?”
“是,我和楊副研究過你說的那個問題。也許,正如你所說兇手另有其人,或者有其他共犯。”
“所以,局黨委才決定要停你的職!你也為這事這么簡單?黨委委員都是草包,不動腦筋?他們是在下一盤大棋。”陳海神秘地說。
刀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說,“這和我被停職有什么關(guān)系?難道這也算犯錯?陳隊,我這只是分析。如果這也成了罪名,那還不如‘莫須有’呢!”
“刀俊,你平時不是很聰明的嗎?怎么到現(xiàn)在還聽不出來我話里的意思?”陳海低聲厲喝道。
這句話好像晴天霹靂,刀俊簡直不敢相信,“什么?你們是要我……”
陳海點了點頭,鄭重地說:“嗯!你雖然是法醫(yī),但是在基層法醫(yī)也是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這個事情是你提出來的,局黨委經(jīng)過慎重考慮,覺得你能勝任這個事情的調(diào)查取證工作?!?p> “現(xiàn)在,正好借你被李老頭上訪和開公車買包子的東風(fēng),名義上停你的職,實則讓你去暗地里再次調(diào)查李倩被殺這個案件。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p> “這是一舉兩得的事!”
刀俊如在夢里,使勁掐了掐自己的腿,疼得不行,這才覺得這樣的安排不是在電視里,而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自己真的進入了這么一個神秘的角色。
向陳海敬了個禮,刀俊下了軍令狀,“保證完成任務(wù)。不然,就停我的職?!?p>